凤辞凰

为什么叹气？”
  
  一刹那真的有堵住他嘴巴的冲动，按捺下这股冲动，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些“敖綦，不要唤我娘子了。”
  
  他一下子变得很委屈“娘子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身子不由一抖，“敖綦，你不要再给我做这副样子了好不好？”
  
  一阵沉默，既而就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笑意，“凤辞，我真希望，我们从未遇见。”
  
  他的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淡漠，随后便是他起身的声音，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凝滞，然后，他慢慢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凤辞，我真希望，我们从未遇见过。
  
  又灌了一口水入喉，原本温热的水这会儿已经凉透了，茶水瞬间喉间缓缓流过，那凉意便从喉间直达心底。
  
  多好呀！我忍不住默默地喟叹，便如曾经所想的，终究是相识已晚，空余辜负。既然如此，自然是相见不如不见。
  
  门外的寂静越发清晰了，我甚至能听到蝴蝶煽动翅膀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香气，一个女声带了点哀叹“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拍了拍尚存余温的凳子“坐吧。”
  
  “你当真决定了？”
  
  “决定什么？”
  
  “跟着岱舆天君，放弃七郎。”她声音平静，不复初见的激动和愤怒，看来这几日她也是凝神细思了。
  
  面对她，我不由轻叹了口气“如我这般，何来放弃？只是，天君势强，与他，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抬手压了压眼角，“如果不是天君相阻，或许我和他会相携相伴。但是此刻，再无可能了。”
  
  她亦轻声叹息了一声，“莫非这便是情深缘浅吗？”
  
  我听了不觉一愣，忍不住笑了“哪里又情深了？况且，数百年一过，再如何情深也不过是云烟罢了，我当初便是如此啊！”
  
  第43章 番外 •    劫
  
  虽然才刚刚入夏，可是日头却毒得很，敖綦打量了下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禁暗叹一声：没劲！
  
  他相貌生得好，尤其那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便是说不尽的写意风流。身上的那袭宝蓝色的袍子又为他添上了几分贵气，他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卿朱什么时候才回来呢？”那略带委屈的抱怨口吻，听起来竟然像个孩子。
  
  这副样子落到几个路过的女子眼中，便真的是吹皱了一池春水，好几个女子拿着帕子捂住嘴矜持地笑了，那眼神却忍不住地往他身上瞟。
  
  他兴致缺缺地扫了那些女子一眼，实在是庸脂俗粉，不过，他素来风流，即便不喜，也投以微笑，那些女子越发红了脸，挪不动步子了。
  
  “老子让你去是给你面子，兄弟们，给我带走！”
  
  突然一个粗鲁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眼睛一亮，连忙走了过去。却见是几个大汉围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袭白衫，容色倾国，那双眸子亮得惊人，脸上是含着惧怕的怯弱。
  
  一见成孽。
  
  后来很多次他想起那日的相见，忍不住苦笑了，如果当初自己能够管住的自己的步子，如果当初卿朱在自己身边，那么后来的许多事或许都不会发生。
  
  可是，也仅仅是如果罢了。
  
  他哪里知道，她会成为他的劫，至死不解。
  
  他第一次和他闹翻了，不过是因为那个叫初晓的孩子。那个孩子长得十分精致美丽，精致得甚至不像凡间的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喜欢那个孩子，也许是因为那个孩子总是乖顺地跟在她的身边，仿佛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似的。
  
  他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孩子赌气，尤其是一个凡间的孩子，可是他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她面对那个孩子时发自内心的温柔，以及那个孩子看她的眼神，那样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他很明白那样的眼神，因为有时他能在镜子中看见自己也会流露出那样的眼神，当他想起她的时候。
  
  “我压根看不上你那心肝似的七郎。”
  
  他从来不知道她那样美丽的嘴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话如同三界最厉害的法器，打得他胸腔内那颗跳动的东西都忍不住泛疼。
  
  他忍不住弯了嘴角，盯着对面那张美丽的脸，一字一顿地说出话来“凤辞上仙，你看上的可曾看得上你呢？”
  
  果然，对面的女子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几乎是对着他嘶吼出来“住口！”
  
  他一点也不想住口，他为什么不能说？他偏偏要说，她看不上他？她凭什么看不上他？满心的愤怒烧得他想也不想地继续说道“你看上的是谁呢？是那清冷高贵的岱舆天君？还是那为你身陷囹圄的幕徽帝子？”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说了，因为她的身子已经开始颤抖，她知道她一定很伤心，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继续说道“即便你不说，我们也是要离开的，与你有瓜葛的哪有什么好下场？那个孩子，你视若瑰宝，不知将会是怎样的结果呢？”盯着她那双依然如初见时一样明亮的眼睛，他再次抛出剩下的话“我拭目以待”
  
  说完像是害怕什么似的，他拉着卿朱疾步离开了那里，甚至不惜用了仙力，不然他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折回去抱着她轻声安慰，说自己不是那么想的，那不是自己的心里话！
  
  一直走了很远很远，他才停下来，浑身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软坐下来，一旁的卿朱抽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汗，他一下子抓住卿朱的手，神色着急“卿朱，我刚才，我刚才，”他连续说了好几个“我刚才”都没能清楚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背，上面有一滴水迹，一滴，又一滴，他抬起头，对着卿朱自嘲地笑了“卿朱，想不到我敖綦也有哭的时候。三界的女神仙女妖怪知道了，会不会很高兴？”他说话时脸上带着笑，可是神色哀伤入骨，卿朱见状，不由伸手搂了他“七郎这是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敖綦窝在卿朱的怀里，像一个寻求温暖的孩子“可是我喜欢的不喜欢我。”他的声音越发委屈，哭意也渐渐地浓起来。
  
  卿朱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肩，如同安抚幼儿一般，心中不由哀叹：真的是，情字伤人！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初与幕徽相识时，我觉得他是我见过最好看，最温和的仙君，他说话的声音是那么好听。他对着我浅浅的笑，眼神比天河的水还要让我陶醉。
  
  那时的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一直一直地活下去，一直这样喜欢着。那时怀着年少的小儿女心思，还羞怯地不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容貌和身份。
  
  有时候会偷偷地跟在他身后，看他和那些神仙们说话，举止温和，心里就忍不住地泛起一股甜蜜。
  
  我甚至觉得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如今，还不是前尘尽去，渺如云烟。
  
  “但愿吧！”卿朱低低地开口，带着几分怅惘。
  
  忽然心念一起，想起敖佾的话，立刻装作不解的样子说道“你和敖佾？”
  
  “不要提他！”卿朱立刻尖声叫出来，我揉了揉耳朵，反应这么大呀？好像，真的很不简单呢？
  
  “为什么不提他？你跟他好像很熟呢。”
  
  “那个死断袖！”卿朱恨恨地说，我甚至听到了她咬牙切齿的声音，“死断袖！”
  
  断袖嘛！我暗暗地想，听敖佾那话，他分明不是什么断袖啊！为什么卿朱这么大反应呢？“你怎么知道他是断袖？”
  
  卿朱一下子噤了声，我这下子是真的好奇了，连忙摸索着拉了拉她的袖子“卿朱？”
  
  “他调戏我！”半晌卿朱吼出了这么一句。
  
  呃？他调戏你跟他是断袖有什么关系呀？我深深地不能理解卿朱的这句话，“那天我扮了男相。他，他把我当成男的了！”随后她继续说道“后来他知道我是女的，就让我去给他找美貌的男孩子。”
  
  她的声音渐渐愤怒起来“说因为我欺骗了他，他受到伤害了！还说如果我不找就毁了我的修为！”
  
  呃… …想不到，敖佾竟然，这般暴虐啊！难怪卿朱不待见他，不过依着敖佾的话来说，他或许是真的看上卿朱了，这么做不过是逗弄逗弄她而已。
  
  刚想提醒她一下，想起敖佾那温吞的语气，不由瑟缩了，他们之间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万一坏了敖佾的兴致，恐怕不太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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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下覆眼的纱幔，“上仙，你慢慢地睁开眼睛，缓一点。”司药仙君替我出去纱幔后便立刻说道。
  
  我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一直是以纱幔覆眼，一边喝药，一边外敷，觉得眼睛黏糊糊的难受。
  
  这会儿取下了纱幔，便觉得一阵清爽。慢慢地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皱巴巴的脸，眉毛胡子全白了，一双眼睛倒是明亮，正仔细地看着我，“上仙可有什么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