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岸画布-高干文

第69章


我怎么敢,那道嫩红色的疤还在小腹处。我急了出口便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第一次见黎岸发那么大的脾气,他沉默了半响,拽住我的手把我往思苼的房间里拉,孩子正在屋里玩,他指着思苼对我骂道:“三十几岁的人,不晓得轻重,你横竖不就是一个女人,思苼才七岁,你是将来要看着她长大的人,你好好反省反省!既然要不得我管,你自己去管管你自己!”
  
  我听不进去,出口便反驳回去:“你这样数落我,六年前你自己不是一样,你那时想过你有女儿么!?不要当我不知晓你的心思,医生说你后期本就不配合,你就是想求死,现在是怨怪我拉你回来活受罪。你当初为什么管我!我又为什么认识你!你以为我稀罕——呜呜呜......”我泣不成声。
  
  思苼见我们争吵,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只爬起来不停地蹭在黎岸身边叫他。
  
  黎岸看到吓到孩子,安抚了她一阵,瞪了我一眼,“你过来。”
  
  我哪里肯去听他的,偏与他作对地往隔壁去,回到屋里,我坐在床上不知生的什么气。晚饭的时间到了,我并未去做饭,思苼趴在门口一会儿露出一个脑袋来,她喊,妈妈吃饭。
  
  我知晓黎岸给她做了饭,便扭过头:你去吃,妈妈不舒服,不想吃。
  
  思苼见叫了我几次,我都不再搭理,在我床前磨叽了一会儿,出去后便没再过来。
  
  门再开的时候,我听脚步声就能判断出来,裹着浓浓的鼻音,我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出去!
  
  他并未停住,反而像这里逼近,我转身是怒目而视,却见他端了一碗饭,只依旧看不出表情地道:刚做完手术,挨不得饿,你不要这般地孩子气。
  
  他这样一说,又是卡着我,我却含怨地盯着窗前的一面墙,他不出去,我决计不去吃。
  
  他见我这般,叹口气出去,我又觉得委屈,为何表现得总是他在忍让,偏最气的又是我。
  
  我快速地吃完了饭,为防他再进来,瞅着楼下无人,径直下楼将碗筷放到厨房。
  
  我推开门,但见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我抿着唇没有好脸色,他也不管我的不想搭理,自己一旁说了起来,“我明白你亦觉得委屈,若是觉得我这个人是可有可无的一个摆设,我的意见全无必要,你大可忽略掉,我早说过,总有会让你舒坦的人,你得学会对你自己好,为自己创造一个好的环境,我知道你的固执,浑过日子算得什麽呢?总是你将来的生活要紧。既是做过夫妻,我也是真的想让你好。就如你想的,我的好日子能有一天算一天,能活到什么时候全没个准,不定哪一天身子一躺什么都顾不上。你这样也是让我为难,让我——安不下心。”
  
  “我知道你的心思,他交给你的哪怕是一根草,你亦重之如千钧,你见不得我不好,是很受了他的影响,他对我并无责任,你大可放开了。就算你整天糟糟我,看我会不会走。总是做夫妻也要吵吵,也要生糊涂气,我与你不明不白,反而多出许多自由。我也不是成心与你作对,实在是做不成,宁愿独打独斗这样一辈子,也没那个心思去找第二个糟践我的男人。”
  
  “你宁愿忍气吞声亦不肯妥协,我不想我们仅剩的一点情份就这样消磨掉。”
  
  “既然知道我忍气吞声,又何必让我受气。我宁愿你不管不问,也不想你像避瘟神一样将我向外推开。你心中我既然没有地位,你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七年前是什么心态,现在也是什么心态,不好吗?”
  
  “难道生活就教与你去自欺欺人,这么几年过去,还长不大么!你若是成心让我这样受罪,你就继续下去,总之我死了也该有个头。那时候你大概会想得开。”
  
  “那倒不见得,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比你先死,谁去折磨谁还不一定呢。”
  
  听我如是说,黎岸刷地站了起来,他走到我床边,我靠在床上两眼肿得核桃大。
  
  “你说说你是什么心态,若是恨我误了你,不该用你的大好青春跟我赌气,难道到现在,你就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从床上坐起来,听了他的话真是伤心而又愤怒,“你活了大半辈子,是呆了还是怎么了,我想有新的生活,那也不是和别人,我的心我以为你老早就知道,用得着这么诋毁我吗?!是不是这样你尤其成就感!要说后悔,我也只后悔我生来不是个男人!!!”
  
  我的声音大的连我自己都觉得过分,我怒目盯着黎岸不待他开口,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带,“你知道你自己那样还去招惹我,偏偏我上当了,如今又不知怎样才好才能让你满意,我是强迫你了还是怎样,你以为我喜欢上一个喜欢男人的人我就能好受,你真是混蛋。”
  
  “你是准备守一辈子活寡,既是知道我不喜欢女人,你还——。”
  
  “孩子都为你生了,你说这话不是多余。你也比我好过不到哪里去,何必说我。”
  
  黎岸神情怪异地看了我一会儿,他忽然坐在床头,一声不吭,我一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僵持了十分钟之久,黎岸忽然开口道,“你的签证这个月底到期,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愣了一下,低下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们两人沉默无话。
  
  黎岸与我僵持了半响,叹了口气欲起身离开,我反应过来爬过去快速拉住他的袖子,我咬咬唇豁出去了。
  
  “我们复婚.....。你不要赶我走。”
  
  “我想一辈子呆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要,我至少,还可以为你再生几个孩子......,黎岸......”
  
  黎岸用一种我不懂的眼神看着我,那种神情让我恁地不舒坦,但我必须硬着头皮去说下去。
  
  我抱住他的肩膀,这一年里我第一次这么大胆地,“你不能这么赶走我。我嫁给谁都不会幸福,”我爱你.......。”我把心袒露在他面前,我深知若是他出口相讥我会有多难堪,他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他不会不顾我的感受。这是我最后的办法,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黎岸伸手欲挣开我,我却将他搂抱得更紧,“伯母说,伯母说要我为你再生一个孩子。黎岸!”
  
  黎岸毫不怜惜,用力将我的手拿开,他是真的伤了我。
  
  我慌了伸手去解睡衣的扣子,他却猛然伸手,啪地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我的手顿在原地,心一下子七零八落。这一巴掌来得太快,我仅存的希望都被他打碎,四肢捭阖里的血液都涌向脸颊,那里火辣辣地疼。原来他心中究竟一丝一毫不曾有我,我如此下贱抛却尊严,若是他心里有我一点,便不会这样残忍。
  
  我能看见他脸上的自责,但那又怎么比得上我的伤心,眼泪流过脸颊依然也浇不灭那一刻的轰然迷乱的情绪,我从床上走下来,连穿鞋子都忘记,我心里实在难受极了,也难堪极了。
  
  言布施她曾经是怎样骄傲的一个人,我知道我把自尊都毁了,为了换回最后一点转机,他还是决然不肯。
  
  爱上他,我的眼泪就开始变得很廉价。
  
  我受伤地看着他,挥开他拉住我的手:“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争取可以留在你身边。你大可以比这更残忍,更无情,那样我就不会还想着你。有本事你就让我恨你罢。可你这一年里究竟做不到!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却拿着来逼迫我!我求天祷地愿你平安,你只来折磨我。你才是最自私的!”
  
  黎岸张了张嘴,又抿住唇。我无视他在我身后的表情,伤心地闭上眼径直往屋外走去。
  
  我身体浑然不受控制,不知自己去了哪里。我想只要能迅速逃离他,哪里都可以。我最不想他看到我的难堪,偏偏在他面前,我是最无形象可言的。
  
  我感觉我真的要被他打败了,只是我一直不愿承认。
  
  ........
  
  那日一气之下,我便收拾东西回了北里。
  
  我真的需要静一静,好好去思考我的后半生。
  
  他不要和我有太多的牵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断不可以仗着孩子强硬逼迫。
  
  我们都是步入而立之年的人,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我知道他心里自责因为六年前的事情,我一度不想提笔。他觉得是孩子耽误了我,想让我获得喘息的机会。
  
  那年大赛之时的抄袭的人再度被判了罪,而我却自此从时装界里消失。
  
  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再去争夺什么,也想像个平凡母亲一样可以一点点看着孩子长大,六年对一个设计师是极其宝贵的,但我从未后悔过。
  
  我从新去购买了画具颜料。将房子打扫出来一间作为画室,如今一切明了,拿起画笔也没有起初的厌恶感。
  
  黎岸将我的画稿给郝坤琛,唯恐他激烈地伤害我。这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无奈的是他出于对殷瓷的托付为我着想,我也应该感激,否则,当年那一枪真该射在我心窝上。
  
  我自此再也未见过郝坤琛,听说他只吃了三年牢饭,出来后我并不知道他有没有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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