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覆雪

小K道，“所以他是执行公务，请配合。”
  念歌知道两个人察觉到了什么，正在拖延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马上就会有人来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先撤，自己在这里也是多余。
  双方还在僵持着，远处，隐隐传来车辆开动的声音。
  是方志鑫他们。
  慕斯下意识朝那边望了一眼，不料身侧小K一声惊叫，分神的刹那，车门大开，一个深黑色矫捷的身影飞跃而出，以绝对的速度狠狠踹在他胸口。
  刚想离开的念歌在反光镜看到这一变故，惊异转身，机车在原地划过一道帅气弧线改变方向，还未停稳她人已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一个回身侧旋踢逼开了那个想拦住她的男人。
  小K和车上那个女人战在一起，几个回合便因不敌对方被击倒在地。紧接着车上又下来几个人，慕斯寡不敌众，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按在地上。
  这一连串的行动只在十几秒钟之内，远处警车越来越近了。
  先前踹飞慕斯的那个男人被念歌缠住，似乎很意外于念歌的战斗力。 错身之间，另一个人看清了念歌的脸。
  “大哥，是那个受欺负的小警察！”
  念歌眼睛猛然睁大，恍神的瞬间，对面男人的五指已经牢牢扣在她的脖子上。
  “一起带走。”
  三个人被硬塞进车内，越野车成功在警车到来的前一刻绝尘而去。
  ……方志鑫黑着脸下车，只来得及看见慕斯的跑车和念歌的机车倒在路旁。他果断一挥手：“霖霖，向魏警长报告所在方位，请求调派人手协助我们！其他人，上车追！”
  不管怎样，救人最重要。他确定，这一次是难缠的老对手。
   越野车上的念歌很受“优待”，没有像其他两人那样被打晕。她努力琢磨着刚才听到的那句很耳熟的对白，却看见刚刚喊话的男人朝她笑嘻嘻道：
  “小警察，上次你没对我开枪，这次我也不打你，公平吧？”
  “你……你……是你啊！”念歌终于反应过来，抑制不住的讶异，下意识看向他的旁边。
  那个制住她的男人缓缓摘掉墨镜，露出了一张与冷峻肃杀的气质毫不相符的娃娃脸。
  他说：“没想到，又见面了。”
 第三章  逃生
念歌现在身处一座废弃的大型仓库内，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白兔。
  这种想法来源于各种方面——包括夜流光不时投来的腹黑笑容，夜流音标志性的冰山眼神，以及另外四个“灭神”成员关于她的窃窃私语。
  “这个女人挺能打啊？一般男人都接不住大哥两三招的。”
  “嘿，这种实力只是个巡警，那两个白痴……好像是刑警吧？”
  “不知道，老七不是说她原先是重案组的辅警么。”
  “……犯错误降职了？”
  “都降职了还多管闲事？这次又落在我们手里了。” …………
  值得一提的是，她才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几个人的准确排序，老大夜流音、老二夜流声、老四夜流风、老五夜流恩、老七夜流光、小妹夜流霜……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六个人，其余三个呢？
  她悄悄向慕斯提出了这个问题，慕斯无奈地做了一个手势，轻声道：“好像是死了三个，不知道是谁干的。”
  然而那些人没再给他们多说话的机会，夜流声和夜流恩走过来，把小K和慕斯一起拖到后面的房间关起来了。
  “别杀他们。”念歌知道自己说话也没什么用，只能试探着求一求最好相处的夜流光。
  “还得留着他们当人质呢，先不杀。”夜流光显然注意力没在这个问题上，“我挺想问问，半年没见，你真的变成巡警了？”
  “你们不是讨论半天了么，难不成我只是客串一下巡警？”
  “……犯什么错误了？”
  念歌不自然地撇撇嘴，目光下意识转向坐在那边的夜流音：“因为上次你们的营救行动，最后关头我在楼上没有开枪。”
  夜流光觉得很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个？”
  “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念歌笑了，“毕竟，他们不能总留着一个不想开枪不愿杀人的警察充人数。”
  这话说的颇有些自嘲的意味，一时间夜流光也没话好说了。
  夜流霜盯着念歌看了半晌，冷媚的丹凤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解的神情：“大哥，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呢？”
  许久，夜流音熄灭指间香烟，冷声道：“是有一点。”
  “当时我和大哥在关押室就讨论过，不过说不上来哪里熟悉。”夜流光笑道，“想来是她的行为太格格不入了，让人产生错觉。”
  念歌听着他们悠然自得的谈话，很是无可奈何。警局的人可能已经顺着路线追过来了，或许现在就在外面严阵以待，策划着如何将他们一网打尽。然而这几个人却轻松得像在度假……
  其实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自己也没有多么慌乱紧张，反而极其自然地看着该看的，做着该做的，说着该说的。
  一切都仿佛出自本能，在这样一群双手染满鲜血的所谓的“恶人”面前，灵魂深处显现了自己摸不透的、遥远的亲切感。
  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甩了甩被绑在身后很久的双手，神色有些茫然。
  夜流音转过头，无意中看见了她的小动作，星光冷冽的眸子微微一眯。 “老五，给她解开。”
  夜流恩挺奇怪：“解开？”
  “她跑不了，解开吧。”语气淡淡的，却不容置疑。
  夜流恩也不多言，当即解开了绳子。一方面他绝对听从大哥的话，另一方面，他也对念歌讨厌不起来，尽管她是警察。
  念歌低头活动着淤血的手腕，闷闷道：“你们就这么坐以待毙？我们的人快找来了。”
  “坐以待毙的不会是我们。”夜流霜自信地笑了笑，“你们警察不总是讲究患难与共团结有爱么？你们三个在我们手里，难道他们还敢轻举妄动？”
  “你真是镇静，比我见过世面。”念歌认同地苦笑，“我这个筹码不太重，可是他俩……唉！” 慕斯是总部一个一级警司的表弟，小K是魏警官的侄女，这两个筹码算是很有力了。
  “灭神”里最木讷的夜流风忽然沉声道：“其实今天远不必这么费劲的……”
  其余人冷哼几声，没再接话。
  慕斯大概把他们的行动都耽误了……念歌这样想着，如果真像慕斯所说，“灭神”队伍里死了三个人，那他们这次冒险回来，该是报仇的吧……
  不知是谁要面临血光之灾了，想来应该不是警区的人。
  她慢慢皱起好看的眉，看着好整以暇的六个人，始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赶紧跑路，却在这里等着。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接下来等待她和慕斯小K的，必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脚步声急促。
  去外面把风的夜流声快步走进来，低声提醒：“大哥，远处来了不少警察，正朝这里走过来，每个人都有枪。”
  夜流音漫不经心“嗯”了声，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随时可以带走。”
  “把他们三个吊起来，装炸*，撤。”夜流音的声线依旧清冷，甚至可以说不带半分烟火气，决定生死的话语，在他口中变得分外自然。
  夜流声和夜流光的执行速度很快。慕斯和小K被拽了出来，三个人无法反抗地同时被高高吊在了仓库的顶棚上，不远处，错落安装着杀伤力高级的定时炸弹。
  “抱歉了，虽说我不太想要你的命，但是……不给这些警察一点教训，你们还不知道要打扰我们计划多少次，我们的耐心毕竟有限。”夜流光抬头看着念歌，神情有些些微的遗憾，“要怪就怪你的傻瓜同事太不知好歹，我们今天晚上可是有任务的，如果他不多管闲事我们大家都会很省力气。”
  慕斯愤怒地想要开口骂几句，无奈嘴被胶带贴住，只能恶狠狠瞪着一行人。
  念歌不置可否，只是在空中把脸转向一边。
  这些人轻松笑容的背后，是对生命和道义的绝对漠视，那种完全颠覆的世界观，大概是她触摸不到的。
  她还不至于被片刻的假象所迷惑，利益不同立场不同，谁会因为萍水相逢而产生恻隐之心？方才的谈天大可以看作是暴风雨前的过渡，而这一刻，他们不可能心软，她也没必要哀叹。
  “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如果他们能顺利找到这里，你们就能活；若是他们找不到，你们就一起死吧。”
  对于“灭神”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信任依靠的，就只有兄弟几个，其他任何人的性命，都如草芥、如尘埃。
  夜流霜随哥哥们绕到后门撤退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到念歌一阵剧烈地挣扎，似乎在努力地摆脱绳索。
  徒劳而已。 她一挑眉，却发现念歌由于垂着头，长发受重力影响全部向前倾，领口挣开，露出了颈后白皙的皮肤上，一道暗色的刺目伤疤。
  那是……她刚要说点什么，人已被夜流声拽离现场。
  ……………………
  这座废弃仓库占地面积非常庞大，方志鑫等人左绕右转，也没有找见慕斯三人。
  “会不会判断失误，一点线索没有啊？”童霖不禁怀疑。
  方志鑫肯定地摇头：“车辄印记总不会有错，况且，这一带再没有可以藏人藏车的地方了。”
  警司温奈低声说：“这里应该是他们藏有军火的地方吧……我觉得，他们不会就这样等着我们来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