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覆雪

  片刻，念歌蓦然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我不知道谁是夜流音！你认错人了！”
  通话再度被强行切断。
  屏幕光线暗淡，再拨过去已然关机。
  夜流音的眼睛刹那间散发出凛然寒意，杀气蔓延，比任何一次都要危险。
  “铃兰出事了。”他丢下这句话，身形一展，转眼间消失在门外。
  其他人同样听到了刚才念歌反常的话语，纷纷默契地跟随夜流音奔出旅店。
  不清楚具体方位，具体信息，他们能寻找到她的依据，就只剩下直觉。
  没有什么事情能拦下“灭神”的脚步，更何况，这一次他们无论如何都失败不起。
  相逢不久，如果再让铃兰在他们眼底出现意外，在每个人的心里，都将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但愿找到那里的时候，一切都还刚刚来得及。
  ……………………
  念歌的手机被敏锐的白辰没收了，她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狂风佣兵团成员的男人，暗自计较着两个人的实力差距，盘算着如果硬拼会有多少把握。
  凭她一向很准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没戏了。
  白辰是狂风佣兵团的人，是夜流音他们的敌人，他认识她，这就说明他要把她当作威胁夜流音的筹码。
  难怪在天城三个月都没动静，罗舜已经在不紧不慢的算计着她了，她却在这个时候自投罗网。 原来她的身份，温奈童霖的身份，在狂风佣兵团强大的信息网络面前根本不是秘密。罗舜忌惮夜流音等人的力量，终于决定要从她这最弱的一环下手了，并且，还恰到好处地利用了警察和他内部的叛徒。
  对，是叛徒，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是白辰口中的，与警察私自来往的败类。
  “乖乖跟着我，我不会为难你，毕竟你还有用。”白辰看着她充满敌意的眼睛，悠然笑道，“我倒是知道，‘灭神’里有个女人，不过好象也是个狠角色，像你这只小绵羊……是夜流音的女人？”
  “你不是早就知道么，装模作样问什么问！”念歌冷哼，“能解释一下吗，我们在这里到地要干什么？你是在给我机会逃跑吗？”
  “你可以试试。”
  念歌看着手腕的淤青，决定暂时不轻举妄动。
  这里离存星酒店很远，夜流音他们一时半会是找不到她的，她只能靠自己。
  她问：“你在等你兄弟？”
  “他马上就不是了。”白辰的声音冷下来，“今天抓到你，只是意外收获，而干掉这个狂风的叛徒，是主要目的。”
  “我谢谢你白辰先生，如果我说我对你的计划没兴趣，你会放我走么？”连念歌自己也没发现，自从和夜流音相认之后，她连说话的方式都大胆起来了。
  “当然不会。”白辰回她一个很浅淡的微笑，这个笑容不知怎的和夜流音有点相似，只不过前者满满的都是威胁，后者只有无尽的宠溺。
  念歌突然后悔自己打电话求救了，有些事情，不经思量是会出现大差错的。但是偏偏他们都说过，出了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让彼此知晓。
  她纠结地看着眼前淡定自若的男人，心中油然而生不祥的警兆。
  哥哥，你们最好……不要找过来了。这个男人，似乎很不简单。
 第十章  危巷
温奈三人从小吃店走出来的时候，彼此神情都轻松不少，似乎是谈拢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念歌尽管对白辰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佩服他收敛存在感的能力。他就这么牢牢攥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居然安然无恙。
  “你攥疼我了，能让我自己走么？”念歌瞪他一眼，“没听说过优待俘虏吗？”
  她并非不着急，但是当下形势让她只能暂时妥协。
  要等机会，她想，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乖乖和他回狂风佣兵团。
  白辰好笑地看她：“分不清状况吗？还提条件？是不是我对你太客气了？”
  “你对我客气吗？我可是你们狂风的敌人。”念歌不卑不亢地还击，“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理解，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轻易向敌人示好。” 说罢俏生生一转头，不再搭理他。
  白辰神情自若地向前走，余光却淡淡地掠向她。
  只能算是清秀俏气的女人，并非绝色倾城，也不是魅惑众生。可偏偏神色间别有一番灵动韵致，转眸处风华万千，不骄傲也不卑贱，平淡自然，水样纯净。
  他见过多少让人动心的女人，都没有眼前这位气质独特。
  难得。他在心里这样评价着，可惜却是夜流音的女人。
  那个让他夜不能寐的对手，居然眼光出色至此，他无法否认，只能更加愤恨。
  你的女人么？哼，你的一切我都会毁掉，包括这个女人，我也要得到！
  白辰眼中蓦然透出几分戾气。
  前方的三个目标已经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他冷笑：“怎么都这么会选地方？月黑风高，小路幽深，是不错的葬身之地。”
  念歌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现在只是傍晚，离你说的杀人夜还差的远！”从他的眼底，她看到了某种志在必得的杀意。
  “无所谓，横竖一死，留他多活一会也没用。叛徒嘛，必须及时除掉，因为他们比敌人更令人心寒。”白辰斜睨着她，“在你们灭神，我想也是这样吧？”
  念歌微笑：“灭神从不出叛徒。”
  “没有叛徒？那也是因为担心背叛后举目无亲，不敢轻易冒险吧？”白辰不屑地移开目光，“世界上没有不散的盟约，也没有永远的情义，没到那时候，是由于筹码不够。”
  “我们可以离天叛地，但不会放弃彼此，那是因为我们只有彼此，除了这些，再无更重的筹码。”念歌轻轻地哼了一声，带着绝对的自信和无法形容的高傲，“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大概在你眼里，除了你自己谁都是肮脏的。”
  “你以为这世界有多纯洁？你生活在童话里吗，小姑娘？”白辰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闲心和她辩论这个无谓的问题，当她话语明显带出轻视的意味时，他竟然莫名其妙的不爽。
  “这个世界不纯洁，我也不对它抱希望。我只想拥有我珍惜的，如果得不到，我宁可选择毁灭。”念歌顿了一下，突然转而问道，“……白辰，半年前麒城码头你去了吗？”
  这个突如其来问题显然让对方有些措手不及，白辰眼神微转：“什么？我刚加入狂风五个月……”
  “恩……”念歌没多想，说到底，只要不是和三哥他们的死有直接关系，狂风其他人，她也恨不起来，“你是新人，那你怎么好像和灭神有很大仇怨？”
  “大哥的仇就是我的仇，我既然入了狂风，做这些事就是天经地义。”
  “这是愚忠。”
  “各卫其主，有错吗？你有教训我的时间，不如劝劝夜流音赶紧认输受死，你们只有七个人，还能撑多久？”
  念歌当即抱着手臂往前方走去，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他多说了。
  ……………………
  小巷中鲜有人经过，温奈、童霖、陌生男人成三足鼎立之势站好，气氛有点压抑，却莫名让人产生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半晌，温奈思忖着开口：“……哥，还要多亏你，帮我整合一下狂风佣兵团的信息，我想，这件事做的好，对解决‘灭神’都会是一个很好的帮助。”
  眼前的男人摘掉墨镜，露出一张与温奈极其相近的脸，连童霖也惊讶地上下端详他。
  他是温奈的亲哥哥，温何，是多年前外出闯荡、至今才联系上的亲人。
  温何冷冰冰地应了一句，又道：“帮你可以，但是你要保证事成之后，给我足够的钱且得以脱身，我对去你们那当一个小警察没兴趣。”
  “我保证。”温奈肯定地点头，“一定让你满意，哥。”最后那个被刻意强调的称呼显得有些苍白。
  “很好，我会尽快给你搞定。”
  童霖捂着嘴咳了几声，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她觉得温奈真强，连他哥哥也能轻松欺骗。
  拿钱？顺利逃脱？笑话！狂风佣兵团若是被警察消灭了，温何还会有活路吗？ 这不过是温奈用淡薄的亲情做掩饰，狠心下的一个赌注，赌赢了，他得来的将是无限光明的前路。至于他的亲哥哥……大概只能成为枪下鬼了。
  说起来，温奈也真是做大事的人，跟着他，说不定比和方志鑫在一起更有前途。
  三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正当温何不愿久留准备离开的时候，头顶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轻笑。
  “温何，你行啊，挖老大墙角这种事居然做的轻车熟路。”
  温奈童霖大惊失色，本能地拔枪戒备。
  温何刹那间面如死灰，却是一步也挪不动，只机械地抬头看去。
  白辰拽着念歌的衣领，从高墙上一跃而下。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笑得近乎温柔，眼底却是冰雪冷酷的危险气息，“你盘算着怎么出卖狂风然后落跑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不远呢，你想过没有呢？”
  “大……大……”温何结结巴巴似乎想解释点什么，当即被白辰扼住咽喉，再也说不出话。
  “祁念歌！”童霖头脑刚刚清醒就一眼认出了自己一向看不惯的女人，“你和这个人什么关系？”
  念歌郁闷地整理着被白辰弄皱的领口，随口道：“我也是被他威胁来的。”
  “胡说八道，你根本就是和他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