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覆雪

而且你别忘了，老大的身后，还有一个赵曼丝。”
  楚缨叹了口气，有一下没一下拽着他的头发懒懒道：“既来之，则安之，勾心斗角随他们去，实在不行我就不干了，谁有闲功夫替他们操心！”
  她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没想过，周洋定会告知沈星邪是她开错机关坏了事，也会说她和肖翊尘与龙谦玖父女分别见面的事情，以沈星邪的个性，绝对不会不怀疑。他看起来洒脱，内心却很多疑，他是对她有意，然而她一个陌楚缨与星火堂相比，微不足道。
  她忍不住看向肖翊尘，那么……这个男人呢？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陪着她风风火火四处奔走、陪着她肆无忌惮开怀大笑的男人呢？ 他是不是把她看得比其他一切事物都要重呢？
  察觉到她在盯着自己走神，肖翊尘温柔地眯起眼睛。她的乐观豁达感染到他，让他也不禁轻松起来。
  “说得对，你若是不想离开，我就陪你一起出走好了。”
  楚缨蓦然忆起当初他那句惹她生气的 “咱俩都是快要上床的关系了” ，短短时间内，心境已大不相同，不禁莞尔。
  ……………………
  而此时的沈星邪也在头疼着。
  “肖到底伤到什么程度？”他不耐烦地点点桌子问周洋，“那天李清匆忙赶回来，什么也没有说清。你说，一个月之内他有希望归队吗？还有，楚缨没有问题吧？”
  赵曼丝不悦地轻哼。
  周洋瞥一眼赵曼丝，无奈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被关着。不过肖翊尘一个月内是不可能恢复的，那块钢板砸下来不是说着玩的，而且他当时还顾及着楚缨――听说楚缨的左手也挨了一下，不过没大碍。”
  “星邪，周洋刚才说，龙谦玖单独见过楚缨了，龙谦玖的女儿好像与肖翊尘还是故人。人心难测，以龙谦玖的个性，如果楚缨不肯合作，他至少会采取一些措施，可他并没有。”赵曼丝突然凑上前，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龙谦玖花样颇多，楚缨是和小女孩，斗不过老狐狸的，动摇也很正常，你可不能顾忌私情，总得做好两手准备。”
  沈星邪沉吟着，显然在认真权衡。
  齐霁站得较近，隐约听到了赵曼丝的话，忍不住道：“老大，楚缨你也了解，她那要强的性子，不可能被龙谦玖收买的。再说了，还有肖帮她呢！”  他一向与楚缨和肖翊尘关系甚近，此刻也不禁为二人打抱不平。
  赵曼丝妩媚地笑道：“看看，连齐霁都知道，肖翊尘会帮着楚缨。可具体怎么帮忙，就难说了。他现在连自保都困难，估计楚缨也是日夜照看着，这两情相悦啊，就是时间早晚的事，到时两个人互相牵制互相顾及，要保证对星火堂的忠心就更难了。”
  “曼丝姐，你说的太夸张了，他们两个不是没原则的人。”李清皱眉，目光转向沈星邪，“老大，他们被擒也有我和周洋的责任，总不能就不管了。”
  “问题是龙谦玖故意不放人，我给他开出的条件不算少，他却似乎存心是要把楚缨扣下来。”沈星邪眸光冷冽，“我倒宁可相信他是只对楚缨感兴趣，而不是想从楚缨那里开出缺口，从而一步步深入，直到用我的星火堂满足他的野心。”
  赵曼丝道：“这可就说不定了，况且……这次行动失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楚缨负责的那环掉了链子。”
  “这也不是楚缨的问题，她是被硬加进来的。”齐霁坦言，“行动计划草率，我们四个都有责任，楚缨反而是最无辜的。”
  “你就别帮着她说话了，一会惹得星邪生气。”赵曼丝没看他，直接望向周洋，“周洋，你说说意见。”
  沈星邪也点头：“你在那里待的时间久，最有发言权。”
  “……我觉得……”迎着李清和齐霁投来的警告目光，周洋很不自在，却还是一咬牙，沉声回应，“不可不妨。”
  “不可不妨。”沈星邪若有所思，“的确。”
  像楚缨一样的女人的确难得，不过事关星火堂的基业，他不能走错一步棋。 倘若真是误会，以后再想办法弥补楚缨也来得及。如今之计，只得委屈她了。
  “龙谦玖不行动，我们就按兵不动。楚缨和肖的问题暂且放一放，我有的是耐心和天龙较量。”
  一锤定音。
  齐霁素来玩世不恭，此时也终于有些紧张不安了。沈星邪的意思，分明是怀疑了楚缨二人，这是个大麻烦。  他与李清对视一眼，彼此虽然忿忿，却终究无话可说。
  沈星邪的决定，谁有胆量更改？
  ……………………
  楚缨低着头穿过天龙会长长的院落，没有看路，一不留神撞在了对面一个人的身上。
  她抬头，看见了朝阳一双戏谑的眼睛。
  “陌小姐，急着回屋呢？”
  楚缨冷静地注视着他，突然想起了近几天自己一直在沉思的问题。
  “朝阳，借一步说话，我有重要的事情问你。”
  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严肃地回应自己，朝阳略显茫然地点点头，随着楚缨走向一边。
  “……有事？”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天龙会的？”
  “我有必要告诉你？”
  楚缨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拜托你。”
  她的低姿态反倒让朝阳不好刁难，他犹豫一下：“……两年前。”
  “两年前……”答案与猜想吻合，楚缨有点激动，甚至有点不可置信，她指了指朝阳腰间，“这是什么？”
  朝阳的腰间，别着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银色装饰。
  “……这就是普通装饰啊，你以为它是什么？”
  楚缨看着他略显躲闪的目光，了然地笑了。
  “看来我想的没错，朝阳，你对紫夜特别行动组织，不陌生吧？”
  朝阳猛地睁大了眼睛，英俊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你说……”
  “对，我说紫夜特别行动组织，被中南地区政府授权的，与朔城警方并立的编外组织，专职除黑防暴。”
  楚缨言语清晰，带着理所当然的神情，似笑非笑地等着对方的回答。
  那个银色装饰，其实是紫夜组织特有的联系工具，她也有，每隔一月，都要定时汇报。
  朝阳无法把眼前的女人和“同事”这个名词联系起来，明明前几天他与她还争得天昏地暗势不两立，现在居然发现本处同一阵线。
  “我如何相信你？”
  “紫夜是什么存在，除了自己人谁还会知道？”楚缨道，“我当初是从锦南的训练集中营被选来的，曾经我是那的最优预备役。而且，那里的教官代号‘暴风’。”
  朝阳了然。
  所谓锦南的训练营，那里聚集了无数天赋异禀的孤儿，向来是紫夜选择特殊编外成员的唯一地点，是比紫夜更隐蔽的所在。 这个地方，除了真正待过的人之外，谁也不可能说的如此详细，甚至还知道教官的代号。
  “你是紫夜安插在星火堂里的卧底？”答案不言而喻，他当初被派往天龙会，时间也差不多和她一前一后。
  楚缨反问：“你是天龙会的卧底，那你说说组织当时的嘱托？”
  “两年半为期限，把所有相关资料摸清。”
  楚缨颔首：“从内部着手，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这几个字眼听上去平淡无奇，却霎时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海浪。
  见到同僚的欣喜意外，让她差一点就忽略了，组织定的期限，就要到了。
  若是真的一网打尽，就包括了所有人。
  齐霁，李清，还有……肖。
  是了，明明日夜都在提醒告诫自己，她是个警察。
  朝阳没注意她突然沉下的脸色，伸出手笑道：“很高兴与你重新认识，我是紫夜五队，陆朝阳。”
  “紫夜七队，陌楚缨。”
  “七队？”
  “是。”楚缨疑惑地看着他突然万分愕然的表情，“有问题？”
  “没有……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朝阳迟疑着，“我原来的确听说过，七队有一个姓陌的女成员，身手敏捷，功夫了得。但最重要的，传言曾说她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现在看来……倒也不是很像。”
  “你听说的那个就是我。”楚缨坦然承认，“我以前的确心狠，对任何人都不友好也不信任，甚至在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她望着朝阳讶然的表情，浅浅一笑。
  “不过，两年的时光，足以改变许多事。可再怎么不一样，我要做的，肯定会做完。”
  都是尘封多久的事情了，现在这一瞬间回忆起来，居然清晰如昨天。
  她是个警察，原来是，现在也是。她隐藏得再好，骗得了别人，瞒不了自己。
  在怀疑朝阳身份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留下的时间不多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该决定的，就不能再迟疑。
  “朝阳，那么我接下来的工作，还要拜托你多多配合。”
  阳光下，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彼此露出了晦暗不清的笑意。
 第九章  赤敛
三个星期后。
  星火堂和天龙会依旧摩擦不断，不过冲突明显缓和许多。 之前由于沈星邪许诺，包括那批 heroin和今后所有相关货品流动的利润都会依据行情分给龙谦玖二至四成，龙谦玖也从善如流，当即就把那个自以为弃暗投明的焱雷交给了星火堂处置。 这样看来，双方都有了韬光养晦的意思。
  值得一提的是，陌楚缨和肖翊尘这两个名字，双方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