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覆雪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特别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也有能力承担一切后果，你不必有压力。”
  他说的那样轻松，向平日那样，安慰她不必有压力，不必紧张，不必觉得欠了他什么。
  楚缨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当自己想抽身离开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数个小时前她还狠着心伤害了这个男人，现在却发现，自己和他纠缠的太多，多到根本无法再让彼此都全身而退。
  至少……我该陪你一起担下这一次的后果，对吧？
  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龙忻一眼。 反抗无效，连愤怒都显得多余。
  龙忻向肖翊尘投去一瞥，这一瞥中的复杂情感，让人不忍细读。
  她银牙暗咬，终是一言未发扬长而去。
  既然你为了她，连死都不怕，那么我已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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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以黑道故事为主】从帷幕落下之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紧紧缠绕起来了一切，都是阴谋，都是幕后主宰者所设计好的，只为了——报复！误会丛生，冥冥注定、时...查看
 第十章  逃离
赤敛蛇，存于大西北，长三寸有余，通体淡红，头部有暗色花纹，可驯服。 牙齿锋利，毒液属慢性毒，能直接进入血液，逐步令血液乃至神经异化。被伤者随时会出现全身麻痹或者极度疼痛的状况，且视力日渐下降，一般中此毒者寿命不过十年，无解。
  楚缨整个晚上都被肖翊尘挡在门外，后者不允许她进屋。她在门口听着屋里一阵比一阵激烈的声响，心急如焚。
  肖翊尘毒发了，她知道他有多痛苦。 这种蛇毒她曾经听一个常驻大西北的警官描述过，发作时生不如死。
  她是真的害怕了，从前的她，看到同事执行任务时死在自己面前都不会皱一皱眉，而现在这种惊惧莫名的情感，陌生得让人失措。
  她已经敲了无数次的门，始终无人回应。
  已是午夜，没什么人会来帮他们。退一万步想，即使大门外那些看守的天龙帮众肯进来，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她低头，从发夹上卸了一个细长的金属固定物，开始开锁。
  手有些抖，她努力着，直到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她用力将门撞开。
  满屋狼藉。
  肖翊尘精疲力尽地靠在角落里，手中的水杯被他攥成了碎片，血顺着指间一滴一滴落在石板地上，触目惊心。
  听觉视觉仿佛都迟钝到极点，意识似乎也迷乱了，他并没有察觉到楚缨的到来。
  楚缨在他身边慢慢蹲下，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疼痛让肖翊尘暂时消失了判断能力，他本能地反手一挡，这一下居然力道极大，楚缨猝不及防，直接被他按倒在地，玻璃碎片扎上手心，血顿时就涌了出来。
  肖翊尘勉强睁开眼睛，在看到楚缨的一刹那豁然清明：
  “楚缨，你怎么进来了！”
  楚缨叹了口气：“来看你。”
  肖翊尘低头去看她的手，被她拦住了。
  他微微皱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没事，这叫同甘共苦。”楚缨无所谓地笑，“我欠你的，过去现在，又何止这一点点？”
  肖翊尘沉默地转过头，没有回答。
  “怎么，我的话又惹你生气了？”
  许久，他道：“没有。”
  “……那，还疼吗？”
  “疼一会就好了，赤敛毒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什么了不起的。”肖翊尘突然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楚缨，你回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这就要赶我走了？”
  “在这里，不是也很难为你么？”半晌，肖翊尘自嘲地笑了一声，“你说，相忘于江湖，现在想想，并非没有道理。楚缨，以后我们的确应该保持距离了。”
  “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楚缨默然地收拾了地上的茶杯碎片，掏出一瓶朝阳给的外伤药，准备给他上药，“既然如此，今天你救我干什么？”
  “我只是习惯了。”
  “习惯什么？”
  肖翊尘看向她：“一定要我解释吗？”
  他深黑的眼睛清澈沉静，和往常一样，无比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
  习惯了对你好，习惯了顾你周全，习惯了漫长的等待。所以，哪怕你拒绝伤害甚至以自私的名义去迎接一切，我只知道我爱你，无关其他，只是我自己在承担。
  但是我终于开始担心，我对你所谓的好，会不会成为了你的羁绊？也许你可以飞的更远，却不得不因为我而滞留原地，那不是我想看到的结局。
  你懂吗，你能懂吗？
  你一次又一次给我希望，却又不断地想要逃离，你要我怎样？我只能放手。
  楚缨放下手中物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长出一口气，而后，微笑。
  “既然都习惯了，那我也不介意再继续占你便宜。”
  肖翊尘不禁怔然。
  “肖，如果我说，我愿意尝试着放弃我的顾虑，和你在一起，你还会不会相信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醒。”
  “楚缨，你完全没必要的。我至少还能活十年，这对我来说也差不多了，而且我并不觉得你有作出牺牲的必要。”
  “你以为我在同情你？”
  肖翊尘闭上眼睛，算是默认。
  楚缨没来由地怒了，她蓦然起身，恶狠狠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谁会同情你！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用来同情你！”她激动地抓着他的衣服，发泄般朝他嚷，“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一个多么自私多么狠心的女人，而你终此一生也不可能和这样一个女人白头偕老，到那时候你就会懂了！我不能给你后悔的机会！就算我喜欢你，那也不行！”
  “楚缨，你别这样……”
  “肖翊尘！你只知道对我好，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为难！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我不能和他永远在一起，那我要怎么办才能不伤害他！”
  肖翊尘全身一僵，他迟疑着，慢慢收紧手臂将她抱住。
  “为什么说这些，我没怪你。”
  楚缨无比沮丧地把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
  “肖，倘若有一天我犯了很大的错误，和你想象中的我完全不同，你还会不会坚持初衷？”
  “我会。”
  毫不犹豫的答案，带着最真挚的信念，一如既往。
  “这就够啦。”楚缨在他怀里满足地叹息，“肖，你别介意，我根本给不起偕手一世的承诺。我唯一能保证的是，除了你，这辈子我再也不会爱上别的人。”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重的誓言了。
  肖翊尘睫毛低垂，俯下头去吻她，如此情意难舍。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有你这句话就可以了，我信你。”
  因为爱你，所以你不想说的，我永远也不会问起。
  楚缨忽然就有了流泪的冲动。
  我知道，你一直都会在我身边。无论我是谁，我将来会到哪里去，我也只允许你留在我身边。
  无论今后面对如何难解的选择，面临怎样渺茫的结局，至少这一刻我们拥有了彼此。
  这一夜，也许可以更漫长一些。
  ……………………
  三天之后，朝阳把一包奇怪的干花交给了楚缨，并把当时从她身上没收的匕首还给了她。
  “有了这个我才有安全感。”楚缨满意地将匕首收入怀中，“没人发现你吧？”
  “没事，我在这里都是自由出入的，连看守你的人都是我的心腹――除了我，这些人连龙谦玖的话都不听。”
  “那就好，这样行动起来没有顾虑。”楚缨道，“我必须离开了，龙谦玖知道肖中了赤敛的毒，连续两天给我施压，我担心再这样下去龙忻还会对肖不利，我也实在抗衡不了他们父女俩。”
  “……今晚，怎么样？”
  “当然，越快越好。”
  “今晚我和尹琛会陪龙谦玖去收编一个小帮派，这里我已经打好招呼了。机车停在门口，午夜你们就走吧。”
  “大恩不言谢。”
  “不用谢，再有一段时间，我也该收网了。要知道，我差不多已经摸清了天龙在林城的地下军火库位置和情况。”说到这个问题，朝阳笑得志得意满。
  “那就太好了，恭喜。”
  朝阳看她：“我能多嘴问一个问题么？你要这个……干花，有什么用？”
  “我自然有用。”楚缨轻盈地扬起唇角，眉眼含笑，直看得朝阳眼前一惑。
  在他移开目光的刹那，楚缨眼帘低垂，轻而易举掩去了眼底一丝冷冽光影。
  ……是夜，天龙总部。
  曼陀罗花的迷香充斥了东院大部分区域，万赖俱静，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娇小灵动的紫色身影出现在门口，几个矫捷地腾跃，很快便没入了夜色之中。
  肖翊尘早就骑着机车等在了后门处，由于朝阳手下的故意放水，他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视线里出现了楚缨的身影，他潇洒利落地把头盔往上一推，笑道：“大小姐，上车吧！”
  楚缨飞身上车，双手很自然地在他腰间一环，任由他载着自己飞驰而去。
  “刚才去哪了？”
  楚缨正闭目养神间，闻之一愣：“……没去哪，说什么呢！”
  “你特地把我支开，不就是去做自己的事么？”肖翊尘轻笑，“算了，你不说我也猜的到。”
  “我什么也没干，你猜什么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