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卿故

郁潇潇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怎地就非得硬撑着站在这里等待。
“穿了这么许多……应是不会受寒……呃……再等等……”冷青翼粗重地喘息着，小腹里拧绞的疼痛让他无法将话语说得完整清晰，却是十分坚定，“温凛……他没事吧……”
“……嗯，没事，就是太累了。”郁潇潇略显僵硬地回答道，想到之前温凛忽然昏倒的画面，确实骇到了所有人，只是，温凛一再交代，他也应承了，自然不能说出真相，便又是一个他看不懂想不通的人。
“没事……唔……没事就好……”冷青翼怎会看不出异样，只是此刻无力操心罢了，“别和墨尘说……这些事……让他好好歇歇……嗯呃……真是的……好慢……”
“冷堂主，别勉强说话了，我知道你疼得厉害，司空堂主已经派了暗卫去支援，想来不会有事，我们再等一炷香的时间，若莫堂主再不回来，我们便回屋。”郁潇潇看着冷青翼疼得青白的脸和被生生咬破的唇，终是不许他再任性胡来。
“再等……半个时辰……我没事……”冷青翼勉力笑了笑，竟是带了几分哀求。
“……”郁潇潇无言以对，却见远处一个轻快的人影飘然而至。“小九？！”
“冷堂主，天寒地冻的，您怎么在这里？！”小九一见那本该躺在床上好好休养的人，竟是硬生生站在此处，顿时傻了眼。
“先不解释了，莫堂主如何？！”郁潇潇见冷青翼一脸着急，赶紧替他问道。
“我们在半路就遇到了莫堂主，不过伤得极重，我先回来让水堂准备，他们护着莫堂主随后便到。”小九也不隐瞒，照实说着。
“伤得多重？唔嗯……”冷青翼一听伤得极重，虽是心中有了准备，但仍是不由心口一窒，无比担心。
“具体不是太清楚，但伤口很多，止不住血，心脉极弱，意识不清，不停喊着冷堂主名讳。”小九求助般看向郁潇潇，面对眼前苍白虚弱的人，她当真不想说，但暗卫不能隐瞒主子，又是规矩。
“冷堂主莫要太担心，只要没死，我们定是会把莫堂主救回来的。”郁潇潇赶紧出言安慰，“眼下，冷堂主定要保重身子，只要你没事，莫堂主便一定不会有事。小九你也不必去水堂了，一切早已准备妥当，和我们一起等会吧。”
“我知道……”冷青翼微微牵扯嘴角，一抹绝美的笑容绽放，他看向不知何处的远方，坚持着等待，哪怕早一刻也好，让他见到他的无恙。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大队人马出现在视线所及之处，冷青翼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竟是扶着门栏向外探出身子，要走上前去。
“冷堂主！”失去支撑的力量，整个身子的重量加注在小腹伤处，让他疼得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小九和郁潇潇赶紧上前扶着他，他却紧囘咬着下唇，倔强地要向前走去。
疾驰的黑马停了下来，一人抱着莫无走到三人面前。
天色已亮，莫无的伤再也无处遁形，夜行衣已经破烂不堪，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布满了全身，最为狰狞的却是那道自左肩直到右腰的刀伤，皮肉翻卷，不停渗着血。
“唔……”像是有感应般，或者重伤的莫无，一直一直坚持着，只为这一刻可以醒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无论何种原因，一直意识不清奄奄一息的莫无微微撑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冷青翼，笑了。
“你若死了……我便鞭尸三百日……”冷青翼也笑了，眼中竟是带了些许晶莹，“不要指望……我会陪你一起死……你若丢下我……我不会原谅你……一定不会……”
“对……不……起……”随着吃力的声音，唇角又蜿蜒下艳囘丽的颜色，“我……错……怪……你……了……”
“嗯……你错了……所以别一错再错了……”冷青翼替他轻轻拭去血迹，眸子里一片柔情，衬得他无比柔美，“哼，我会好好惩罚你的……我也伤得很重……你别半死不活的……要不曹峰来照顾我……你嫉妒便是毫无道理了……”
“他……敢……”莫无疲惫地阖上眼睛，嘴角依旧带着笑意，“青翼……等我……”
“别太久……我没什么耐心……”冷青翼依依不舍地看着暗卫把莫无抱回冥城，小腹内一直压抑的剧痛，像是得到了释放般恣囘意肆虐，一口腥甜吐在地上，很快消失在潮囘湿的地面。
“冷堂主，你现在身子弱，还不能进行结肠术，只能用药物和银针先养着，千万不能再这般勉强了！”郁潇潇见他又吐血，知道伤势自是又有反复，心中不禁微微埋怨冷青翼的胡乱勉强。
“小郁……呃……你不了解莫无……他拼着一口气……便是看我在不在……嗯……我若不在这里等他……他便……可能回不来了……唔嗯……你可知他为何刚刚会醒……你又可知若刚刚他醒来我不在……会是如何……”冷青翼的身子渐渐向地面滑去，郁潇潇和小九合力都拉不住他软倒的身子，“如此……我便放心了……接下来……辛苦你们了……嗯……呃呕……”
冷青翼像是痛极，按着小腹的手一紧，连着呕了两口血，想来是勉强过了头。
这时，马蹄声再次响起，又有一队人马由远及近。
是景阳！
隐在暗处的暗卫全在瞬间现了形，将尚未离开的三人挡在身后。
景阳下了马，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看着那个软倒在地上被人扶着的冷青翼。
“你真的在等他……”景阳身形微晃，如同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假如，挑拨、误会、嫉妒、伤痛……这些都不足以动摇的感情，他哪里还有半分胜算？他一路追过来，并不是想着要从冥城暗卫手中抓回莫无，只想着来看看，那人是不是在等，如莫无所说那般，心心念念地等着。
如今，事实摆在面前。
记忆中，那个最怕疼痛，最没耐心，娇柔虚弱地一直等着别人呵护关怀的小翼，彻底变了，变得更加坚强勇敢，变得更加耀眼夺目……
却不是为了他。
“王爷……”见到了景阳，冷青翼好像又有了精神一般，竟是挣扎着要站起来，小九用内力护着他的心脉，郁潇潇使力助他站起来，“我于你，不过最适合的人，而于他，则是最在乎的人……以前欠的，如今都还了，也好，我便再不会有半分愧疚。”
他的神情淡然，无关爱恨，疼痛让他颤抖，但他的声线十分平稳，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身后支撑着他，便是那传说中最冷血、最残囘暴的第一杀手所有的温柔。
“小翼……你是我的，你分明是我的……”景阳浑身颤抖地厉害，眸子里现出了疯癫，他对着身侧的部下吼道：“你们还愣着干吗？！赶紧给我过去抓人啊！把冷青翼给我抓回去！就算是具尸体，也是我的！都是我的！！”
景阳带出来的人本就不多，如今在冥城面前，大言不惭地要捉冷青翼，自是痴人说梦，那些个卫兵战战兢兢，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只听到景阳疯子一般的吼叫。
“王爷……”冷青翼眯起了眼睛，面上带笑，满是讥讽，“你便是要连最后一点尊严也不要了么？小郁，扶我回去，与个疯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景阳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尊严……哈哈哈……小翼！你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
冷青翼乘着转身，这才让一直翻腾强忍的血溢出了唇角。
身后是景阳癫狂的声音，他却置若罔闻，他只是坚定地看着冥城的大门，想着那个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呆囘子，还有，他未来要走的路。
“冷堂主……”小九在一边微微红着脸，带着笑，小声的说道：“你真的是太棒了！我真替莫堂主高兴……”
“我……都快……疼死了……”冷青翼微微苦笑，按着小腹的手更是深了几分，整个身子佝偻着，说不出得令人心疼，“小郁和温凛……大约要骂死我了……嗯……疼……真能折腾……”
“……”小九一愣，抬头看向另一侧的郁潇潇，果然黑着一张脸。
三人安然地走入冥城，没人去管身后发生的事情，冥城大门关上，隔去了所有的风和雨，所有的过去和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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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郁潇潇，你不要紧吧！”躲在暗处的小九，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身形不稳的郁潇潇。
“没事没事。”郁潇潇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却是越晃越晕。
“我……我都看到了！”小九涨红了脸，关切道：“失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难道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嘛？！”
“没事，别大惊小怪的，一碗血做药引而已，死不了人，我只是有点困了。”郁潇潇一脸倦色，看着眼前叽叽喳喳的女子，语气生硬不耐烦，心中却是暖暖的。
“那……冷堂主和莫堂主是不是都没事了？”小九也不在意，小心地问道。
“莫堂主都是外伤，就是失血太多，又消耗太多，淋了整晚的雨，遭了风寒，如今高烧反复，但毕竟是练武的人，应该会好得很快，倒是冷堂主有些麻烦……”郁潇潇话到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惊异地看着眼前女子用手指轻轻地揉着他眉间的褶皱。
“郁潇潇，别皱着眉，丑死了。”小九笑着，露着可爱的虎牙，“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笨蛋！谁说会有事啦！有我和师兄在，谁也不会有……唔！”郁潇潇见着小九灿烂的笑容，一时间脸也涨得通红，一番语无伦次地呵斥，终结在一片甜蜜柔软中。
“哼！我吻回来一次了，但你还欠我一次，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