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之交

第10章


抱歉分配变动一事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你,只希望这次不要再有什么变化了。愿上帝与我们同在!”
  开会结束的时候,我快步走过去把字条给了他。
  就快离校了,同学们开始忙着互相写毕业留言。因为工程太浩荡,为了提高效率,我们用铅笔在留言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被要求写留言的同学的名字,然后呢,女生这边就直接送到寝室去,男生那边,就请一个男同学给自己带过去散发,写好了的同学自然会托人把留言纸送回来。
  J给我写的留言很快被雁转交回来,还多了一张让我给他写的留言纸。
  我的留言纸上贴着他的照片,看得出来,背景是学校办公楼上高高攀附着的翠绿色“爬壁虎”。J蜷着一条腿闲闲地坐在水池边的栏杆上,淡蓝色的短袖体恤,米黄色的长裤,棕色的凉鞋。面部表情很自在享受的样子,整个画面的色彩非常清爽协调。
  再看旁边,是我熟悉的笔迹:
  “有些分别是暂时的,有些却是真格的。你看,这一回实在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在将来的某个晴夜,当你长发飘飘迎风而立时,别忘了我也曾陪过你在星光灿烂之夜。”
  星光?那几个晚上有过星光吗?我一点都没注意到。我记忆里刻下的是那些夜晚带给我的感受:好像在街上巧遇到一位多年不曾蒙面的老友,惊喜、亲切、愉悦,更有一种因美好时光的短暂而生出的依依不舍之情。
  我心情非常复杂,实在不知该如何下笔,只好暂时把他的留言纸搁进抽屉里。
  七月二日,宣判我们命运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那天下午,辅导员在小阶梯教室的讲台上慷慨激昂地做着最后的演讲。大家哪里听得进去,都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捏着的那一摞派遣证呢。终于,辅导员结束了总结报告,开始预祝大家美好的明天了。
  大伙儿竖着耳朵听着辅导员念派遣证,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分配结果。辅导员不紧不慢地念着派遣证上的名字和派遣的单位,念到的同学就上去领那张象征着未来的薄薄纸片。
  记得曾问过J是否联系到单位,他说联系了,但还没确定。所以,辅导员念到J的时候,我注意听了一下,他不是被派遣到教委,而是被分到昆明电信的一所中专,看来,应该是他自己联系的那个单位了。
  发完派遣证,大家一起往大食堂转移,吃最后的晚餐――“散伙饭”。
  同学们按桌上安排好的名单找到自己的位子。可哪里能安静地坐下啊,人人都兴奋不已,到处都是激情澎湃的声音,食堂的整个空间都在嗡嗡作响。
  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有人提议来点节目助兴,大家一致赞同。同学们随便点节目,点到的就上去表演。
  J和另一个女生的经典对唱第一个就被点到了,他们大方地上去演唱。熟悉的歌声,相似的情景,猛然唤起了我脑海深处的记忆。从前我们对视的那一幕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像被重击了一下,开始隐隐作痛。
  J,这是最后一次看你唱歌吗?分别真的来临了吗?我才刚刚找到的那一点点相知的感觉,就要在未知的岁月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吗?
  我兀自感伤着,后面的节目一个也没看进去。
  凉菜、热菜陆续端上了桌,啤酒也斟满了。大家站起来,一同举杯庆祝毕业。
  吃了些菜,填了填肚子,同学们纷纷端着酒杯到别的桌子去敬酒。大家东游西走,座位全被打乱了。
  我不知什么时候和J坐在了一张圆桌上。一个男生提议说来行酒令,比如划拳。可我们女生哪会划拳啊。男生毫不气馁,现教了我们一个最简单的童谣式酒令――“棒子老虎鸡”,规则跟我们平常玩的石头剪刀布差不多: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咬棒子,棒打虎。
  这个游戏非常好玩,我的情绪很快就被调动起来。我们越玩越起劲儿,桌上的酒很快就被消灭光了。怎么办呢?有人提议,输了的人吃什么由赢了的人来决定,范围就限定在桌上有的东西。这个主意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
  轮到我坐庄的时候,我已经掌握规律,十拿九稳了。我随手点着桌上的菜让手下败将吃,真是痛快得很。
  当J也败在我手下时,桌上已经没几样可吃的了。我看着那条只剩下大头和骨刺的糖醋鲤鱼,心想,何不逗逗他呢?于是,我指着鱼对J说:“把它吃掉吧。”
  J愣了一下,随即二话没说,笑嘻嘻地把盘子移到自己面前,用筷子提起鱼,把鱼头往嘴里送,那架势看起来很有点英雄的豪迈。
  同学们开始喧哗起来,有的看着他说:“你不会真吃吧?”有的盯着我道:“你不会真要他吃吧?”
  J出人意料的举动把我推到一个尴尬的境地,我赶紧给自己解围,说:“吃了鱼头,下面的骨头就不用吃了,给猫留着。”
  J咧嘴一笑,促狭地看着我说:“真的?其实口感还不错。”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瞪他一眼说:“喜欢就继续吃吧。”
  他抬手拿起已经放下的筷子,说:“你让我吃呢,我就吃。” 
  我这下又进退两难了。说实话,他那么一个自我的人,今天忽然很乖的样子,在众人面前对我言听计从,反而让我有点窘。他是想将我的军呢,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正在僵持之际,其他桌子的同学过来招呼我们回去了。我趁机起身,说:“算了,走吧,走吧,不吃了。”
  我们走出食堂,大家好像有点意犹未尽,不想马上散了。于是在经过物理系的时候,很多同学都拐进了系的大门。门里的大厅很宽敞,有的同学去小教室搬了椅子出来,有的干脆在楼梯上坐下,还有些站着就聊开了。
  我在一张椅子上和同学挤着坐下,大家互相问对方分在哪里了,什么时候离校之类的。有个同学问我,为什么放弃去海南呢?我假装开玩笑道:“家就是笼子,我呢,就是笼子里的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大伙儿都笑起来。他们大概都以为我是说笑,谁知道真作假时假亦真呢。
  行酒令的那帮男生要教我划拳,我压根儿就不喜欢这种大呼小叫的东西,不想学。但他们执意要教我,盛情难却,我只好答应试试看。他们七嘴八舌地告诉我规则,我马上就懂了。可是真划起来,我却总是嘴里喊的和手上比划出的是一个数。教了半天,我也学不会。他们还兴致勃勃想要继续教,我实在没兴趣,坚决不干了。
  夜深了,陆陆续续有同学回宿舍睡觉去了。我们还剩下十来个人不想回去,大家决定到校外的大街上去走走,来个临别夜游。
  走出校门,下了长坡,经过菜市,路过书店……,所到之处都静悄悄的。街道上除了我们这帮不知疲倦的毕业生,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
  走过街心花园,我们来到了电影院门口,最晚的电影也早已散场。
  我们在影院门口的梯子上坐下,继续高谈阔论。坐了会儿,我们几个女生觉得冷,就躲进了卖票的小房子里。有了温暖的感觉,倦意就渐渐袭来。我本打算只是在卖票的小桌子上趴一会儿,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我被叫醒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泛白。大家都说饿了,想找东西吃。于是我们起身往江边走,那个方向的路上有好几家面店的。
  面店还没有开张,但在不远的路口,却已经出现了一个卖早点的挑担子。我们兴奋地跑过去,老板正在扇扇子生炉子呢。等火炉生好了,我们就把小板凳搬到火炉边围坐下来。好暖和啊!真舒服啊!
  大家开始掏口袋凑钱,结果,只有J和另外三个男生口袋里有钱,凑起来共有四块多。把所有的钱都给了老板,换来一堆油糕、油饼、油条,还有每人一杯豆浆。饥寒交迫之后的这一顿早餐,无比的香甜,相当的美味呀!
  吃过早点,我们继续往前走,从另一条路绕回学校去。吃饱的我们恢复了生机,大家有说有笑地往前冲。等我意识到人堆里没J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沉着脸,闷闷不乐地掉在后面很长一截了。
  我故意慢下脚步,脱离了人群,等着他。然后我们两个慢慢在后面走,渐渐地看不到前面的同学了。
  J的情绪转暖,他问我什么时候离校,我说:“四号早上,我们班的一个同方向的同学已经帮我买好了早上8点的长途车票,我们一道走。回去睡一觉再收拾行李,书已经运走了,估计行李应该不太多了。”
  我又问他何时走,他说直接去昆明的火车好像因为水灾被冲断了,所以,怎么走还不知道,恐怕要被困几天。
  他忽然想起来他的留言纸我还没给他,问我写好没有,我说还没写,走之前一定给他。
  我们边走边聊着进了校园。四年来,第一次这么早在校园里漫步,感觉是如此的新奇美好。
  清晨的校园,静谧而清新,和煦的阳光在樟树林里撒下斑驳的光影。人们仿佛还在酣睡着,只有早起的小鸟在啁啾鸣唱。
  行进在绿树成荫的小径,徐徐的清风温柔地拂在我的面颊。深深的眷恋在我心中油然而生,对学生生活,对美丽校园,还有,对我身边的J。
  
☆、十六
  别人是一面镜子,从中可以看到我们自己。同学们的留言,更像一面多棱镜,让我看到了自己不同的侧面。
  有人说我热情爽朗潇洒自信,也有人说我聪慧能干成熟稳重;有人说我谈吐不俗坦率真诚,也有人说我美丽高傲冷若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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