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永远

第8章


他已习惯发号施令,战争硬了他的心,磨利了他的纪律。迪克提醒自己以后对凯若要温柔一点。
  「我们进去吧。」他轻声说。
  她未说一字转身向门走去。
  柜枱职员看来不出十七岁。「欢迎光临鸟巢旅社。」
  迪克环视,接待区旁有个小型用餐区,不豪华但很干净。餐区一名头发紧紧梳成髻的妇人停下手边摆餐具的工作,看他们登记。
  「我们有间面对大街的房间不错,你和尊夫人可能会喜欢。」男孩自动提议。
  凯若的脸绯红。
  迪克未予更正,只说:「我们要两个房间。」
  「两间,当然,我们有两间有景观的,另一间可看到西边的空地。」
  凯若推推迪克,见没反应又推。
  「什么事?」他的签名被推成一团污迹。
  「我要看街的那间。」她低语。「我已经看够空地了。」
  「好。」他随后对职员说:「我们先上去看房间,再回来拿行李。附近有马行吗?」
  「在街尾,右边。」已经盯着凯若看了好几分钟的年轻人将钥匙交给迪克,迪克忍住要叫职员把眼睛管好的冲动,让开一步,等凯若走向角落的楼梯。她经过他身旁时,迪克跟到旁边,一手揽住她双肩。
  凯若在他的碰触下僵住。
  迪克对自己的动作同感吃惊,再回头,那男孩已经在看迪克成了一块污迹的签名。
  上了楼,迪克用钥匙打开第一间,凯若抱着小寇踏入。
  「太完美了。」她叹息。
  「还可以住。」床如外面招牌所说很干净,窗户挂的褪色的蓝色窗帘也是,再来就是一张布毯和盥洗枱,想来另一间也是一样。凯若将小寇放到床上,尴尬地立于房间中央。
  「我去马行安置『雪门将军』和『露西小姐』。回来再一起下去吃晚餐。」
  临出门,他又停下。「我走前,有没有需要什么篷车上的东西。」
  「你知道前座后面的那只小桶子?」
  他点头,每天早晚搬来搬去、装好又翻开,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我的发刷在靠上层的地方,还有一些——」她脸又红了,迟疑着。「一些折好的内衣。你还可以拿堆干净的布给小寇作尿布。」他开步走。「哦,还有罐装牛奶和奶瓶,我忘了。」
  「好。」他出门又探回头问:「也许妳晚餐前想清洗一下。」知道她会忘了时间,他掏出怀表放在衣柜上。
  「我三十分钟后回来,不早也不晚。」
  她双臂交抱噘嘴。「我会记得。」
  凯若还没来得及说他像将军一样发号施令,他已关上门。她不想让他扰乱她的好心情,忍住想要起舞的冲动,她伸出手臂转了一圈。这充满了第一次的一天,第一次进城、第一次住旅馆、第一次在餐厅吃饭。
  迪克要她清洗的提议也压不住她的快乐。想起他对时间的警告,她解下帽子,拿起盥洗枱的水壶,将温水倒入盆中,卷起袖子,抹抹肥皂,洗去手、脸、手臂上的灰尘,再用湿毛巾沿方形领抹过颈项,洗完,毛巾和水都成棕色。
  小寇熟睡、四下无人,她撩起裙子,拿出系在腰带的钱袋,解开系绳,将钱摊在被单上。明天离城以前,她一定要迪克给她时间购物,数数钱后决定小心花用。
  凯若取出够食宿的钱后,将钱袋别回原处。
  她小心在靠窗的床头坐下,免得惊醒小寇。一辆篷车通过大街,没有什么比有景观的房间更好了,到加州,她一定要住可看海的地方。
   
   
   
  「你确定没有地方责成衣?」
  迪克在干货店里望着陈列的几卷布,印花布和格子布对他没用,店主一副他要买月亮的样子。
  最后老人搔搔秃头,打量迪克,完好的皮靴、新衬衫、昂贵的软呢帽。「你打哪儿来,先生?战争期间,这地方几乎遭废弃,投降以来,有货可卖已经很幸运了。镇上有位裁缝,但她丈夫死后,她就离开到她寡居
  的姊姊那儿去了。」
  战争。怎会料到道奇堡每天的补给——咖啡、糖、给小寇用的印地安毯子一般大众都买不到。他有钱可花,却无东西可买。
  「有烟草。」店主抱着希望提议。
  迪克既不抽烟也不嚼烟草,他谢过店主走出店面。
  他想为凯若买件洋装是出于需要,当然在他们就支出做过讨论后,他不知凯若收到这样的礼物会有什么反应,但她若是每天二十四小时在他身边。他就要她穿着从脖子盖到脚踝的衣服。她的桃色洋装不但褪了色,而且比黄的那件还紧得多,足踝、高挺的胸部都露了出来。看她不披披肩穿着这件洋装,他才明白她不像他想的那么苗条。
  想起自己看到她美丽大腿时失控的场面,他差点哼出声来。迪克喜欢认为自己修养有素,但姜凯若显然对露出大腿对男人的影响没有概念。
  他不是牧师,有些事不是有血脉的男人能够视而不见的,他把她盖得越多,对他俩就越好。
  他到达旅馆时,她已等得焦急不安,才敲门门就开了。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她干净的脸,再来就是衣服前襟比他记得的更低。
  她挡住门质问:「你到哪里去了?」她举起手表。「你晚了十分钟,还说什么守时,我以为你惹上麻烦了。」
  他把她要的东西换手拿着,侧身走到床边放下,小寇醒着。
  迪克伸手拿过表来放入口袋,未为迟到解释。「妳准备好下楼吃晚餐了吗?」
  凯若拿起发刷。「你想会花多少钱?」
  迪克坐在床沿逗弄小寇脚趾,不去想她的前襟。「妳说什么?」
  她叹口气。「晚餐,要多少钱?」
  迪克耸肩。「我不知道。」
  发刷扯住了凯若的鬈发,痛得她直眨眼,挣扎着要拉出发刷。「也许你该去问清楚,你知道傻瓜和钱财是马上分家的,我可不要那样。」
  他站起来接过发刷,将她背转向他拉近,慢慢小心地为她解结,丝般的金发松开绕住他的手,他喜欢她头发像磁铁一样贴上他的感觉。
  「我付妳的晚祭钱,姜小姐。」
  「我可以照顾自己。」
  他知道旅程结束后,她的钱还有他用,而且她有自尊,上次叫她仆人时还伤到她。
  他轻柔地告诉她:「我没打算让妳付因照顾小寇而有的支出。」他抓住她双肩将她转过来,强迫她抬头看他。她的眼睛像堪萨斯的天空,强而有力地俘虏了他,迪克受其震撼,交还发刷,握紧拳头,匆匆离开。
  望着他离开,不由自主的兴奋感席卷她全身,液体的暖意在体内不能想象的地方融化。只要李迪克靠近她,她便感受到神秘、无可名状的力量,使她想要触摸他的黑发、贴着他脸颊、藏匿在他怀里。迪克弯身解开小寇尿布,她努力甩掉那不能自己的想法。
  凯若小心将发刷放到水槽边,折好她丢在地板上的毛巾,理理床上的东西,就是无法将思绪拉离李迪克。
  等他为婴儿换尿布时,她决定以后注意自己,他只是她的雇主,他也曾坦率地提醒她,她对他产生的奇异生理反应似乎并非双向,如果任其继续,等他发现,定会危害到他俩已经薄弱的关系。
  她是有计划的女人,李迪克不在计划之中。
  她努力想象他没她帮忙带着婴儿去阿拉巴马的样子,为了小寇,她得遏制住自己身体对李迪克的奇异反应。
  目前她能做的就是依循奶奶可靠的忠告:「立足稳固、信仰坚定,静待风暴过去。」
  要是她的身体能跟随理性就好了。
  
  
  第七章
  
  「选择阳光之地,就得预期水泡
  ——姜奶奶
   
   
  「你说这女人要卖她的衣服?」凯若摇着头,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坐在旅舍餐厅等迪克,她与老板娘何太太聊起来,她说白杨高地已没有裁缝了,但有位寡妇要卖她的东西。
  旅馆主人也拉出椅子加入。「说必需卖更确切些,那可怜的东西跟丈夫和一儿一女进城来,全都病了,打抖、发烧又腹泻,不到三天丈夫就死了,然后是小男孩,惨极了。她现在住在牧师家,要卖掉大多数的东西筹钱回新罕布什尔。」
  凯若同情无比,她曾照顾病中的母亲,情况类似。「好凄惨。」
  「最近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何太太又问:「妳和妳先生要去哪里?」
  「哦,他不是我先生。」
  何太太皱起眉头,望望偎在凯若胸前的婴儿。
  知道她会错意,凯若忙说:「这也不是我小孩。」
  「不是?」
  她努力微笑,坐在对面、头发花白的何太太盯着她,好像她突然长了角似的。
  「迪克——李先生在婴儿出生后几分钟发现他和他妈妈,她死前请他将婴儿带回阿拉巴马,李先生也是往南方去所以答应了,他雇用我在路上照顾小寇。」
  妇人脸上一副无法置信的神情。
  「我们有不同的房间。」凯若很快加上。
  「有小孩的人通常租两个房间。」
  凯若忍住脾气。「我可以跟妳保证一间是我的,何太太。」
  不安的沉默分隔两人。凯若脸色绯红,但视线不移,虽然何太太的眼神让她想起迪克的接近会令她兴奋,但她没有羞愧的理由,只希望他快来解救她。
  最后那女人清清喉咙。「李先生很帅。」
  凯若将小寇换个手,拒绝作答。
  女主人吸吸鼻又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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