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永远

「看来尽管有战争，他还是过得不错。」
  「那是因为几天前他还是联邦军官。」
  何太太立刻站起去摆已经摆好的餐具。
  凯若看到迪克朝餐厅走来，松了口气，他自信的步伐和看她的微笑令人安心，凯若为他介绍何太太，他点头后在凯若身旁坐下。
  「何太太和她儿子巴比拥有这家旅馆不过几个月。」凯若见她盯着迪克看而找话说。
  何太太倾身向前。「我正想跟姜小姐说她不该到处说战争中你站何方，尤其是在密苏里这一带。」
  迪克瞥向凯若，她专心用毯子里起小寇的脚，等抬起头来，她注意到迪克收起笑容。
  「对，她不该这样。」他同意。
  凯若在桌子下面踢他。
  迪克眼也没眨，自然地改变话题。「也许我们该听听晚餐有什么。」
  何太太马上说有猪排、马铃薯泥、比司吉和青豆，并说会立刻送来。说完，她进了厨房。
  「对不起。」凯若慢慢说。「我未加思考就说你刚自联邦军队退伍。」
  「我想不要再告诉别人我们往哪儿去会比较好，妳也看到今天街上那些还穿着南军制服的流浪汉，他们就怕不惹麻烦，尤其是找他们认为站错边的人，反正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她知道他不是为自己害怕。「密苏里是联邦州。」她提醒他。
  「不错，但不是每个人都高兴这样。」
  何太太忙着送出两大盘香喷喷的食物。
  「我想明早至少七点以前出发。」他把盘子拉近，举起叉子。猪排火候正好，豌豆上的奶油闪闪发光，比司吉呈金黄色。
  凯若心想自己也弄不出如此佳肴，望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食物默祷。这比她一路上弄的好太多了。
  他分开比司吉。「妳能准时准备好吗？」
  又是时间。「我会准备好的。」她答应。
   
   
   
  凯若厚重的黑皮鞋踩在无人的木板街道上，手上抱着熟睡的小寇和两件二手洋装，店面尚未开张。她兴致勃勃地望着街道，但不想让迪克久等。
  她猜可能快七点了，拉紧刚买的厚羊毛外套前襟，她说服了前任主人将外套和颇合身的两件洋装一起卖给她，走快点回去还有时间把旧的桃色洋装换下，离旅馆只剩一条街。忽然巷子中冒出两名男子挡住她的去路，她很自然地对他们微笑。
  「到哪儿去走这么快，小姐？」最高的那位满嘴酒味走近。
  凯若望着无人的街道，知道手里有小寇和衣服是跑不了的，她扬起下巴，想虚张声势。「我要回旅馆，如果诸位绅土不介意——」
  第三人加入，是个缺牙巴，他用肘推推高个儿。「听到吗，康宁？她叫我们绅士，好久没听人这么叫了。」
  「因为你从来不是。」
  凯若抬头看说话的人，他比其它两人魁梧得多，棕色的眼睛带着敌意打量她。
  没人让路，她紧抓小寇望入左边的暗巷。
  「妳男人呢？」叫康宁的向前一步，她退后，觉得缺牙巴的也从后面接近。
  「在旅馆。」说完就觉错了。「他一、两分钟后在前面跟我碰面。」
  康宁微笑，好像知道是谎言。
  凯若又将布包换手。
  「看来小姐的东西太重了。」他告诉其它二人，大个子也上前来。
  凯若抱得更紧。「让我过去。」
  「妳看起来很紧张，小女士。」唐宁更趋前。
  凯若一直退到墙边，尽量不让害怕写在脸上。
  康宁朝她点头。「帮帮小姐，李特。」
  穿着破旧南军外套的大个子伸手取布包。
  「住手。」她推着想要通过。
  凯若扭动，不让他的脏手碰到小寇。她张嘴尖叫，却被他的大手摀住。
  李特扯过布包，见一件洋装落地，小寇开始哭泣，他睁大眼睛看着小寇，像见了鬼一样。「是个该死的小孩。」
  缺牙巴表情疲倦，口齿不清地说：「走吧，康宁，她不值得。」
  「那就跑吧，胆小鬼。我觉得值得。」
  凯若用脚踢他脚胫，多谢威利的黑鞋，那人哀哼起来，她一面注意抱着尖叫的小寇的李特。
  「让那小孩闭嘴。」康宁说完将凯若拉入巷子。
  「怎么弄？」
  「随便。」
  凯若脚跟扎地，但抵不过他，不一会儿他们已掩入建筑物中间，他一手仍用力摀住她嘴。她听见小寇在哭，但声音很闷，康宁将她甩在墙上。
  强烈的威士忌和汗臭味袭来，她被摀住的嘴一次次尖叫，她扭动、转身，终于挣脱膝盖，希望一举逃脱，但未命中。
  叫康宁的人邪恶而得意地大笑。
  「昨天看妳和妳的情人驾车进城。」他粗糙的胡子在她脸颊摩擦，手则摸进她外套，很快找到桃色洋装的过紧领口。「我看见他像个有钱的北佬。」
  凯若摇头挣扎。小寇怎么了？那眼睛邪恶的大个子会残忍到冷血杀死婴儿吗？
  她的紧身上衣被撕开的声音令她惊呆了，不愿相信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康宁肩头望去，李特正在巷口把风，小寇仍在他手中吗？那神经质的缺牙巴站在康宁右肩后盯着她露出的乳房。
  「我改变主意了。」他的声音沙哑破裂。「快点，好让我也来。」
  康宁低下头，她只觉粗糙的胡子擦过她胸部柔嫩的皮肤。凯若望着两栋建筑物中间的天空，祈祷能够获救，他的汗手由她裙子下面上来，扯开了她薄而旧的内裤，凯若惊起，开始拚命抵抗。
  
  第八章
  
  迪克在凯若门口敲了三次，试着转动门把，轻易转开，里面凯若从窗户拉了根绳子到盥洗枱，上面凉着小寇的尿布，一只衣柜抽屉在床旁边的地上，显然是拿来给小寇当床用的。
  他摇摇头，只是不见凯若和小寇。可能是他要她准时的一番话有了作用，她已经下去吃早餐了。他不愿让她一人与过分热诚的何太太相处太久，赶紧丢下眼前的一团紊乱下楼去。
  楼梯间已可闻到培根的香味，但到了餐厅却只见何太太，不见凯若和小寇。
  「今早您有看到姜小姐吗？」
  她那怀疑的眼光一副认定他只是假装自昨晚就没看到凯若，然后她抖掉围裙承认：「昨晚我告诉她牧师家有个寡妇在卖衣服，我想她可能去那儿了。」
  「妳看到她离开吗？」
  「没有，昨晚晚餐前她问了方向，你若要找她，过三条街向右转。」
  迪克点头谢过，戴上帽子离开餐厅，过了半条街，他注意到两栋建筑物中间有个弓着背的男子靠着墙，那人帽檐虽拉得低，迪克仍可认出他是昨天街上三个邋遢流浪汉中的一个，他直觉去摸星辰点四四，步履坚定。
  前面逗留在巷口的人不见了，迪克加快脚步。
  尖叫划过长空，七年的战争经验告诉他抽枪出鞘。
  挣扎的声音之后是大喊：「放开她，那北佬来了！」
  迪克背抵巷口的墙探头又缩回，枪声划过耳际，木屑四溅。
  刚才那一瞥，他知道至少有三名男子，中间还有一名挣扎的女子，那最重的一个是最好的枪靶，不会伤到女人。他深呼吸，潜入巷子中央开枪射击。
  
  在他安全抵达另一边前，他又开了三枪，巷内传出一名男子的咒骂，然后是靴子踩地逃跑的声音，他再一探，看到三人中之二人消失于建筑的后面，枪靶躺在巷子离中央数呎的地方。
  迪克拚死追击。
  深入巷道一半，他瞥见一名金发女子靠墙蜷曲，他立即收枪，在她面前蹲下。
  「凯若？」迪克那在战场从未颤抖的手此时不稳地伸向她。
  她受惊地打开他的手，猛摇头低喊：「住手，住手，不要！」
  「凯若，是我。」
  她猛力推他，力量大得超乎他想象，并靠墙站起。
  他抓住她双肩，想要她停止歇斯底里看他，她开始尖叫。
  他比预期更用力地掌掴，她像断了线的风筝垮入他怀里，哭得肝肠寸断。他坐到地上，将她拉上膝头，她抖得厉害，几乎抓不住她，他拂去她面前的头发，手指捉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
  巷口出现两人，迪克认出一名是店老板，他们冲过来，看到他怀里的凯若和不远处的死人。
  「发生了什么事？」
  「很明显，不是吗？」他用手隔开凯若的脸和他们好奇的目光。巷口又聚了些人。「一共有三人，两人往那方向跑去。」他朝巷子另一端点头。
  「我去找警长来。」店老板自告奋勇。
  「你杀了他，先生。」第二个人多此一举地说。
  那人走过去踢踢尸体。凯若突然在迪克怀中僵起，没顾及洋装被由领口撕至腰际，推开他，手指握住他双腕。「小寇呢？」
  「老天！」吃惊的旁观者喘息注视着凯若的乳房。
  迪克轻柔拉起凯若的外套，瞥见她象牙般肌肤上的紫色瘀血和牙齿印，恨意奔腾。
  「小寇在哪里？」她问得惊慌，推开眼前头发，要从迪克膝头下来。「他们带走了小寇。」
  迪克摇头。「他们没有，我看到他们逃走的。」
  惊慌恐惧汇集成关心。「他在哪里？」
  何太太挤过人群冲向墙边的一堆衣物，难以想象庞然身躯能那么快，迪克屏息，直到她颤巍巍一笑，弯身抱起小寇。「他在这里，别急，姜小姐。」
  她的声音表情没有恨意，她将婴孩带到迪克和凯若身边，看了凯若的样子，她低声建议迪克：「我们带她回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