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永远

第18章



  白明娜又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不用多加盘子,李先生不留下来。」
  「是。」紧张的年轻女仆鞠躬后迅速离开。
  明娜叹口气。「你能相信我们的厨子被韩家挖去了吗?他们给她两倍的钱,还提供食宿,在河谷农庄服务二十年后,她就这样离开了。」
  「自由劳工就是这样,明娜。我希望几年后,这个地方能上轨道,我们也可以付高薪。」
  「几年?我以为还要好久好久。」
  他知道要是他没带钱回来,他的归来会更紧张,迪克回来前尽力存钱,东西贵得离谱,但还是买得到。明娜陪他走到门口,楼上响起柏克的喊声。
  「明娜?妳听见我了吗?那混蛋是不是走了?」
  迪克的心像被利刃划过,他合上眼睛片刻。「我得走了」
  她抓住他的手。「你真的会回来吧,迪克?你不会让他把你吓跑吧?」
  他双手握住她的手。「我爱他,明娜,他是我哥哥,妳看着,一切事情都会解决的。」
  进入柏克房间后,这是她第一次微笑。「我知道,你在这儿,不会有事了。」她的微笑未牵动到眼部。
   
   
   
  他一踏出门廊,便见伊利持帽等着他。一生的服务不会为数年的自由取代,他仍像对主子一样朝迪克鞠躬。「我可以再跟您谈谈吗,迪克先生?」
  迪克小心戴上帽子。「当然,什么事?」
  伊利瞄瞄房子,开口得勉强,迪克会意离开门廊,到系柱边解开「雪门将军」。「我很难过你和柏克先生谈得不是很顺利。」伊利开始说。
  「都听见了?」
  「恐怕连老天爷都听见了,希望你不会放弃。」
  「不会。」
  「这是好消息。」伊利又回头望望房子。「迪克先生,我想你可能凑得到钱缴房税。」
  迪克看得出这人跟其它人一样为河谷农庄的命运担忧。不管环境如何,这农庄是伊利自出生在奴隶宿舍第一天起所知的唯一家园。
  迪克要他安心。「我有钱,伊利,只要我能让柏克同意,我打算让这地方重振雄风,这需要努力、信任和辛勤的工作,但一定会和以往一样赚钱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信任我,我很感激,迪克先生,但我该说的还是得说。」
  迪克牵着马缓缓离开房子朝大路走去。
  伊利紧跟着。「你父亲生病前都是我在照顾,我听到他谈及计划如何藏起一些东西,免得要缴十分之一的税给南方邦联。战争结束前他们收集了一捆又一捆的棉花。他说他知道你的想法是对的,南方永远不会赢,把所有的东西给南方政府是种浪费,他不打算那么做。」
  迪克知道都是最忠贞的南方人士在认捐棉花或农产贷款。战争结束前,联邦侵入者摧毁了成千捆的棉花,南方当局也毁了成千捆的棉花,以免落入北军手中。
  「现在棉花售价是一捆四百美金,迪克先生。」
  战后的棉花价格飞涨,如果真有一些被藏起来,那将值不少钱。迪克在军中七年,一切需要由军队提供,薪水大多存了起来,但要重振河谷农庄,这笔储蓄还是不够。暗藏棉花的意外之财将有助于支付耕作田地所需的人力。由于他对联邦的忠心,如果他找到父亲藏起的棉花或任何其它东西,他将获准保有。
  「你有听他说可能藏在哪儿吗?你或任何其它人曾经知道或帮忙过吗?」
  「他也许曾经告诉老秦,他的人手或许曾帮过他,我想他信任老秦。」
  「我们可以找到他吗?」
  「那是个问题,迪克先生,老秦几乎死得跟你父亲一样久了。」
   
   
   
  迪克坐在河谷农庄的老河岸旁,面对田纳西河,月光映得水面波光粼粼。昔日他、柏克和明娜曾多次在此,藏匿于香蒲花丛、在河岸垂钓、跳离码头。如果有人要进城,就会在码头的橡树下燃起烽火,过往的船长看到烽烟,就会靠入码头载客。送往镇上有通行证的奴隶和家庭成员、邻居——在新大楼打地基前都使用这个建了许久的老码头。
  过去数小时他骑遍了未耕作的每一吋土地,见到以前放轧棉机被烧毁的空屋,走过木石磨坊,但仍不知他父亲会将棉花藏在哪儿,但愿父亲能显示蛛丝马迹。
  那晚父亲虽未给他灵感,但母亲却似乎陪着他巡行过他俩所爱的土地。他骑过聚拢的暮色,望着月亮自河面升起,回想起好多她告诉他的事。
  「我起先不愿搬到这儿,儿子。」很久以前她曾这么说,他几乎可以感觉她走在身旁,高挑美丽,对自己有自信。「你爸爸买这块地时,附近除了一些小农场外什么也没有,骑一天马也找不到一个邻居,那时的代克特什么也不是,但我跟你爸爸一样渐渐爱上河谷,迪克。」
  她死时还不到四十六,头发黑如午夜,双眸跟他和柏克的一样是翡翠绿,只是更亮。「有时我会希望你是长子,迪克。你对土地和人们有真爱。」她从未像其它农庄庄主称奴隶为「我们的人」。李朶拉从未完全接受丈夫卖人像卖棉花一样的事实,她虽憎恶这事实,却没要求他不要这么做,她的角色只是妻子和母亲,嫁鸡随鸡,不论顺境逆境都立于丈夫身旁。她注意奴隶的衣食,生病时予以照拂,细心地为他们接生送终。
  迪克拆下一片碎木丢入河中,望着它随水流消失。毫无疑问姜凯若处理事情会和他母亲截然不同,她对不同意的事绝不会温顺以对,即使是丈夫的意思亦然。他伸手按摩颈后肌肉后站起。
  「雪门将军」在后面的深草中静静咀嚼夏日留下的黄茎,是该回代克特的时候了,抵达时将已过午夜。拉起缰绳,迪克确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要重振河谷农庄光荣将是一场冗长艰苦的战争,二是他极其渴望再将姜凯若拥入怀里。
  也许是他的思绪拉远,也许是返乡降低了他的警戒心,他没听见有人自后面露湿的草地接近。「雪门将军」受惊地摇头,迪克轻声安慰牠。正转身,他已被东西自后面击中,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第十七章
  
  敲门声将凯若自间歇的睡眠中吵醒,她合衣而卧等着谴责迪克答应尽快回来,却丢下她一个人那么久。他给她的礼物,那吻——嗯,她不打算带起这话题,不过不知他会不会。
  声音再度响起,有人想要开门。她站起来快速跑到门边,倾听拨弄钥匙孔的声音。
  「走开,不然我就大叫。」她低语。
  「凯若,开门,我需要你。」
  她马上认出声音。「离开我的门,李迪克。你再说多需要我,我也不在乎,你答应早回来的,现在都快天亮了。」
  她听见门上一声重响,然后是闷哼,她隔着门也听出他呼吸沉重。
  「凯若,开门。」
  「不。」
  「我需要——」
  「我不在乎你需要什么。」她尽可能小声,免得吵醒房东和客人。
  「帮助。」
  接着是静默,她再倾听,但他没说话。帮助?
  「迪克?」
  凯若慢慢转动钥匙,将门打开,迪克显然已滑到地板,她一开门,他就跌了进来。
  她探头往走廊看看,只有墙上的烛枱闪烁在幽暗狭长的通道,她拉他双臂,想要将他拖入房间,但他太重拖不动。她拢起丝裙,跪到他两腿之间,两手捧住他脸,想要叫醒他。「迪克?」她低喊,他醉了吗?「李迪克,醒醒,你把我五脏六腑都吓出来了。」
  她正打算拍他脸弄醒他,却注意到他虽闭着双眼,却在微笑。「五脏六腑?」
  凯若倾身靠近,想要看他到底是什么毛病。「你能动吗?」
  「我不确定自己想动,两腿之间已经好久没有美女了。」
  她立刻放开捧着他脸的手,他的头落在地板上。「噢!」
  「嘘!」凯若边自他两腿间爬出边警告。「你会把死人都吵醒。」
  「我觉得自己好像死人一样,妳能扶我站起来吗?」
  「我就是在这么做。」她抓住他手肘等他挣扎站起,凯若滑入他臂膀之下扶他进入房间。
  凯若锁上门,带他到床边,小寇仍在熟睡,四周围着枕头。她帮迪克小心在床上坐下。
  「发生了什么事?」
  「我独自在河边码头时,有人从背后袭击我,抢走了我的枪和帽子,等我醒过来,才找到马儿回来,可是上了楼梯,又开始头昏起来。」
  「你怎么不回家呢?你离家有多远?」
  「离镇上比较近,而且下午已经发生事情,我不想再让明娜或柏克沮丧,我的头是回来才痛得这么厉害的。」
  「靠过来,我看看。」她按下他的头,轻触后面的肿处,手指沾到黏黏的血。
  「你流血了。」她镇静地走到盥洗枱将水壶里的水倒了些在盆子里,浸湿毛巾拧干,将冷毛巾按在他的伤口上。
  「伤口应该不深,你夹克上也没有血迹。」
  「夹克上有血迹?」他挣扎向前。
  「坐下,迪克。」她命令。
  「可是……会弄脏。」他站起来想要脱掉鹿皮夹克。凯若接过丢向椅子,结果掉到地板上。
  她按住毛巾,两人并坐床上。「撇开你头上的包不谈,好像其它事情也不大顺利。」
  「非常不顺利,我哥哥不要跟我有任何关连。」
  「他会叫人对你做出这种事吗?」
  「我不喜欢这么想,今天我在镇上遇到一个叫姬雪鹏的男人,事后,他直接去了河谷农庄,他毫不隐瞒对整个战争的憎恶之情,认为我是个变节者、保守份子、软骨虫……」
  「够了,迪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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