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永远

「凯若，我爱他，但妳自己说妳要去加州——」
  「请你不要再一直这样说好吗？」
  「妳跟我回家直到我们把事情安顿好吧？」
  她恼怒地合上双眼，再张开眼睛时，他微笑着。「怎样？」他催促。
  「我想我不得不这样了。」她承认。「至少等到我们有时间找到适合的人收养婴孩。」
  「可能要一阵子。」他警告。
  「多久？」
  一辈子。迪克耸肩。「最多几个星期。」
  她很烦恼的样子。怕她改变主意，他加上一句：「也许短些，也许长些。」
  「我想等的时候，我可以多做些娃娃，那样我往西去时会有不少存货。」
  「好主意。」
  「还有足够的布料够我忙的。」
  我会让妳忙的。「如果妳能把东西整理一下，等我一租好篷车，我们就可以离开。」
  她怀疑地瞅他。「找以为你已经厌倦把我和我的箱子运来运去了，李迪克。」
  他终于觉得安全得可以放开她臂膀。「我是有可能这么想，不过人生总是充满小小的惊喜。」
  
  
  第二十一章
  
  一旦打破鸡蛋，最好是把它扫了扔出去。
  ——姜奶奶
   
   
  凯若一在河谷农庄的房间安顿下来，就知道自己又在颠簸的人生路上转了另一个弯。「但愿我知道谁在驾车。」想起自己和银妮提到命运缰绳在上帝手中的对话，她喃喃自语，脱下衣服挂到壁橱。
  小寇熟睡在桃花木心摇篮里，那是迪克和他哥哥小时睡的，一直存放在阁楼，是少数未遭掠夺的家具之一。凯若把它放在窗边，为小寇盖好毯子，下楼去找迪克谈话。
  他们抵达时，看到白明娜在门廊等着他们，她吃了一惊，由明娜的表现看来，她也很惊讶。凯若没想到明娜还在河谷农庄，也不知道明娜其实就住在迪克的屋檐下。后悔自己决定陪迪克回到代克特，她打算立刻跟他说清楚，一做好安排就立刻离开。至于小寇，她心中已有盘算。
  她要带他走。
  离开迪克虽然心痛，也只有这样了，她不要跟一个到处跟人说她和未婚夫的弟弟有某种特定关系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走下宽阔的楼梯，仰望三十呎高的圆顶天井，这不是房子，是华厦。
  人声在大厅回响，她循声来到厅底的房间，门开着，明娜易辨的权威、甜美、低沈的声音由里传出。停在门坎，凯若看到迪克坐在一张宽阔的书桌后，明娜站在他身旁小心指着桌面上一纸文件。凯若踏入，他俩一同抬头。
  迪克目光温暖但疲倦；明娜微笑着，但凯若无法读出她的思绪。
  「进来，凯若，坐下。」迪克指着书桌对面的直背椅，脸上的笑容若在一星期前是足以融化凯若的心的。「我们马上就好。」他又将注意力转回文件。
  明娜微笑。「姜小姐，妳打算做生意人，可能有兴趣听的。」她做淑女样地顺顺黑丝裙子和蕾丝袖口，黑丝丧服很衬她象牙色的皮肤，看到美丽的女人靠在迪克肩头，凯若不是滋味。
  明娜引他注意。「就像我刚说的，迪克，这是本地一位农庄庄主拟好的合约复印件，我认为写得很清楚，你也许会愿意沿用。」
  凯若看着迪克迅速读过合约，视线落在他放在桌上的双手，手指修长、光滑，但已有日晒和岁月的痕迹，也有伤痕，是双可以接受重建家园挑战的手，也是可以爱抚她至感官复苏的手，她挪动身躯，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对话上。
  「这边说如果被解放人誓言在一年内服从、忠诚并提供良好服务，地主将提供少许工资、口粮、住所、衣物和道德上的监督。」
  「对。」明娜更靠向文件，胸部离迪克的肩膀非常近。
  凯若交抱双臂，脚开始拍地，明娜不看她，迪克仔细读文件，好像忘了明娜靠得那么近。
  「这很明显是想和以往一样控制奴隶。」迪克数秒后指出。「合约刻意不载明多少工资、什么样的口粮、住所、衣物或道德的『监督』将如何执行。」
  「我们不照顾他们，谁会？」明娜争辩。「自第一批奴隶输入，他们就像小孩一样，衣食都被照顾，有些老的都还记得在非洲过得像野蛮人的日子，大家都知道他们没有能力照顾自己——」
  「如果没人教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应有奖金来刺激他们的工作动机。」
  「你多年没回家，迪克。北佬曾尝试给他们这些观念，但你得承认我们知道什么对这些——被解放人最好，你不逼他们，他们是不会工作的，不然你看看他们到处躺的样子。」
  凯若感觉明娜用「被解放人」的字眼只是为了安抚迪克。
  「解放后我没在南方待过，但我能读的东西都读了，帝波评论报导威士堡附近的被解放人，如今的工作产量比在奴隶制度下任何时候都多。」
  「北佬的宣传。」
  他将合约放到一边。「我打算让他们以三分之一的作物、口粮、牲畜和饲料租用土地，现在他们可以使用小屋，但以后我们将在不同笔的土地上分别建造，以后他们能够自给时，可以选择以较大的作物比例缴租，最后可以自己买下一笔笔的土地。当然开始时，我们得提供工具。」
  凯若听到他说「我们」时顿了一下，不过整个计划听起来是仔细想过很有组织的，由明娜吃惊的表情，她可以看出那女人认为迪克疯了。
  明娜很快反应。「你是一晚没睡在想如何惹麻烦吗？李迪克，这边的庄主都会被这计划激怒的，你是要三Ｋ党找你麻烦吗？」
  「就我所知，这里还是美国，我有权拟定自己雇用人的合约，要是会引出雪鹏和他的同党，那就让他们来吧。」
  「雪鹏？」
  「妳清楚知道他跟他们有关连，明娜。我认为他知道谁杀了柏克，也许还是他亲自下的手。」
  「我不敢相信你竟怪罪姬雪鹏。」
  「妳有别的想法吗？」
  明娜摇头。「没有。」她迅速眨去盈眶的眼泪。「抱歉我情绪失控，我只是无法想象谁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
  他手伸到后面自然地拉住她，清清喉咙：「对不起，明哪。妳承受了这么多事，现在柏克也走了，我保证一定找到凶手。」他放开她的手，回头翻过其它页。「这是什么？」他拉出显然曾经被折过的一页。
  明娜耸肩。「我在柏克书桌上找到的，不确定是什么，上面提到在兰克林、基摩和利物浦公司的存款。」
  凯若失去耐心，起来走动，听了对话她才知道自己对合约、生意所知有多少。拥有自己的店不知需要什么法律程序？她手拂过窗枱，走向书架。可以确定的是她知道怎么做娃娃，不打算让几纸文件碍到了她。
  「这也许可以解释柏克的沮丧。」迪克拿起文件看底下的印鉴，凯若转头看他在说什么。
  「是什么？」明娜靠过来，几乎靠在他的肩膀上，凯若真想拉开她。
  「我父亲似乎战前在利物浦银行存了相当的基金，也就是说他知道南军已穷途末路了。」他半自言自语。「这定然就是伊利听到爸所说的。『他向南军表态忠诚，却骑墙防备失败』，柏克看到必然心碎。」
  明娜挺直背脊，怒意十分明显。「你是说柏克知道他有拯救河谷农庄的钱，却为了愚蠢的忠诚执意失去那些钱。」
  「明娜，那愚虫的忠诚让他失去双腿和数不清的人命。」迪克推开其它东西，只留下银行本票。「他的决定，我不吃惊。」
  她皱眉望着文件，眼中怒意明显。「他若不死，我们永远不会发现这个，他明知可能失去河谷农庄，仍藏着这个，他怎能这样，迪克？」
  两人沉默良久，凯若借机讲话。「如果你可以腾出一分钟，我想跟你谈谈，迪克。」
  她看到他的神情由专注转为温暖，让凯若为自己打算告诉他的事觉得羞愧。
  明娜的思绪显然很远，一时认不出凯若的样子，回过神来，她提起裙子绕过桌子往门边去，在门口停下问凯若：「小寇呢？」
  「在摇蓝睡觉。」
  「我去看看他一个人在那儿好不好。」
  「他很好。」凯若告诉她。「他需要午睡。」
  「不管怎样，留着小孩无人看管不好，我过去曾帮助迪克的妈妈照顾宿舍的小孩，不看着他们怕他们会窒息或把头夹到床板中间。」
  「谢谢妳，明娜。」迪克打断令人不舒服的对话。「我们很感激。」
  圣者白明娜再一次让凯若觉得自己愚昧，等她离开，她才开口道：「迪克，我——」
  他绕过书桌，一言未发地将她揽入怀中，她告诉自己挪开却没有，告诉自己不要让他吻她，却让了。她的视线由他眼中炙热的需求落至他双唇，她像被魅惑的蛇一动也不动。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和她狂乱的心跳。
  「我有跟妳说看到妳在这儿，我有多高兴吗？」他在她唇边低语，直到双唇盖住她的。
  她靠得更近，任自己去品尝他吻之甜美，他喉咙发出的低沈呻吟，鼓励她双臂绕住他颈项拉他更近，他的反应令她为自己的魅力感觉陶然。当他的手滑到她腰窝，将她全身压向自己，让她感觉到他的骚动时，她更觉晕眩。
  吻转深，叹息与舌头的探弄渐渐失去控制，他一步向前将她的背抵向书架，她挺身贴向他，需索更多，清楚知道自己又转过盲角，进入从未探勘过的领域，她的呼吸加深加速，心脏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