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永远

  「如果他拒绝承认小寇，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就和小寇去加州。」
  「凯若！」迪克在楼梯下面再次大喊。「妳到底在哪里？」
  她将小寇递给银妮。「带他去厨房，我跟迪克谈。请佩茜将奶瓶装满牛奶给他吃。」她由门望向楼梯。「不知要多久？」
   
   
   
  迪克正要回头去找凯若，听见她的声音自阁楼传来，他两大步回头猛拉开门，幽暗的楼梯间他隐约认出凯若和后面抱着小寇的陌生女人。
  「妳没听见我喊吗？」他的话在楼梯间回响。
  「当然有，说那是吼还比较像，我是不理你。」
  「该死，凯若，我不明白妳为什么这样？」
  她小心地走下陡峭的楼梯，迪克眼睛适应了幽暗，扫视到凯若前面两级阶梯上有些圆形物体。
  「等等——」他正要警告，她已踩上有异物的阶梯。
  凯若双脚朝前腾空，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后仰，头碰撞到后面的阶梯，随着一堆胡桃滑下。
  迪克看好脚步，向上两个阶梯抓住她，不然她就一路滑到底。抱她入怀时，她已失去知觉。
  「凯若？」他紧捧她的脸左右轻摇。「凯若，甜心，醒醒。」
  望着上面抱着婴儿僵立在楼梯上的女人，他警告道：「别动，坐着等我把楼梯扫干净，听见了吗？」
  小寇被迪克的粗声粗气吓到开始哭。迪克一手抱凯若，一手扫开胡桃。「小心下来。」他边说边朝大厅旁凯若的房间走去。「小心，下来后去找明娜小姐。」
  他希望这女人知道明娜是谁，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将她放到床上，她的脸跟床单一样白。他抓起她双手，摩擦手腕，轻声细语。
  「凯若？听得到我吗？醒醒，凯若。」他拂开她脸上的头发，弯身亲吻，摸她四肢看有没有跌断，看不出有受伤的迹象，但她没有反应。
  他跑到大厅叫明娜，她应声跑过来，他匆匆回到凯若床边跪着，再度紧抓住她的手。
  「哦，天啊，迪克，发生了什么事？」明娜停在门口，一手放在喉咙边凝视床上的凯若。
  「她从阁楼下来时被楼梯上一些该死的胡桃滑倒，她在那上面做什么？那女人又是谁？」
  明娜立刻从茶几上的水壶倒了些水到缺角的洗脸盆中，打湿毛巾来到床边，细心地敷按凯若的额头。「我告诉她上面有些旧玩具，是我替小寇拿摇篮时看到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带那女人上去。」
  「她是谁？」
  明娜耸肩。「她在厨房要小寇的奶瓶时，我也在问。她是从盖兹登寇家来的，我不确定她在这儿做什么。」她一手放在凯若喉咙摸她脉搏。「哦，迪克，我们要怎么办？可怜的凯若。」
  「她不会有事，不能有。」他紧握她的手，视线一秒也不愿离开凯若，好像他的意志就是她的生命线。「她很强壮，她自己说她从来没有生过病。」
  明娜走到窗前推开窗帘，凝视下面的庭院。「我叫伊利进城去请医生。」
  「他刚刚去盖兹登归还租来的马车。」
  明娜来到他身边自告奋勇。「我坐在这儿陪她，你去追他。」
  迪克摇头。「我不离开她，妳去叫佩茜到宿舍找人，骑我的马进城。」
  「以目前的情势这样做明智吗，迪克？」
  「我不离开，如果妳无法把我的马信托给雇工，那妳就应该自己去。」
  火辣的言辞令她僵住，她向门走去。「那我就这么办，你的马是目前郡内最好的一匹，等你能够清楚思考时就会知道为什么不能信任这些人。我去换件衣服骑马进城，容我告退。」
  迪克跟她到门口。「对不起——」
  明娜停在走廊。「我了解，你只是心烦，我原先不知道她对你这么重要。」
  「她是我的世界，明娜。妳也刚经历同样的失落，妳能了解我为什么不愿离开她一分钟。」
  明娜双手紧握腰际，良久不语，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皱着眉头好像想要了解他刚说的话，继而双眼迷蒙。「当然，你留在这儿，迪克。我骑马进城。」
  
  第二十五章
  
  混水不清。
  ——姜奶奶
   
   
  空气里尽是煤油灯的气味。房间里辛莱士医生仔细检查仍无知觉的女孩，他中等身材，鼻梁上架着细边眼镜。
  迪克坐在医生背后的窗边，双手支头。他身旁的明娜虽骑去代克特找医生回来，仍平静自若，虽然身着很旧的酒红色骑马装，但仍花了时间略事梳理，头发在脑后梳成髻。
  「要来点茶吗？」守夜时，她对迪克耳语。「你真的该——」
  「不。」他打断明娜，目光又回到凯若的脸上。
  沉默良久，迪克掏出怀表，打开银盒子，望着分针缓慢移动。「姜小姐，时间让一切事上轨道。」他说那话时，听起来一定很傲慢。他合上刻花的盒子，放回口袋。
  他想这多像她啊！让他等得这么久，等她恢复知觉。现在他再也不在乎她是否准时，他只要她坐起，滔滔不绝说她奶奶的箴言，看她对他的爱闪耀在她眼里。
  辛医生将被子拉到凯若下巴，直起身。
  迪克站起。「如何？」
  医生耸耸肩，拿下脖子上的听诊器折好，小心放在袋子里。「似乎没有骨折，只能等她醒来看有没有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迪克抓住他衣领。「你进来以前，我也知道那么多。」
  「迪克，求你。」明娜一手温柔地搁在他臂膀。「医生尽力了。」
  迪克努力控制自己的恐惧和怒气，放开医生衣领退后一步，勉强道歉后回到凯若身边。
  明娜送医生去厨房吃晚餐，迪克知道的下一件事是感觉她的手在他肩上。
  「我坐着陪她一会儿。」明娜提议。「你一定饿坏了。」
  「我很好，我不离开她。」
  「好，但你得吃东西，我叫佩茜端来。」她果断地走到门口。
  迪克温柔地握任凯若的手，小心坐到床沿。
  「迪克，寇家来的女人还在这儿，目前她在照顾婴儿，不过我们不知她要什么，我想你该跟她谈谈，我什么也问不出来，也许你——」
  「叫她上来。」他希望分心于别的事，也许可以暂时纾解心痛。「请她带小寇来。」
  他只能坐在凯若身旁，等她情况好转。不久，黑女人抱着小寇迟疑站在门口。
  「进来。」迪克放开凯若的手，向小寇伸手，女人将婴儿递给他，迪克用鼻子擦着小寇脸颊，想到他从外套中拉出新生儿时凯若吃惊的表情，甘苦杂陈。
  女人顺顺面粉袋做的围裙，困窘地等待迪克说话。他给小寇换个肩，调整婴儿毯子才时记起她。「我是李迪克。」他轻声说。
  「我是银妮，从寇家来，还没姓氏。前些天凯若小姐带安娜小姐的婴儿来，我遇到她，我喜欢凯若小姐，所以来问她能不能在这儿工作。」
  「她怎么说？」
  银妮眨回眼泪，看到凯若显然吓坏了。「她说我们得问你。」
  迪克抱着小寇走回窗户。「妳跟她在阁楼做什么？」
  女人流下泪来。「凯若小姐上去找旧娃娃，带我一齐去，我们在上面谈话，听到你在喊就起身下楼，然后她就滑倒——」
  「后面的我知道。」迪克皱眉。「妳们上楼时有看到楼梯上的胡桃吗？」
  「没有，李先生，一个也没有。」
  「妳确定？」
  「是，如果有，我们一定已经捡起来了。」
  他满腹怀疑。「我也这么想。」
  明娜端着满满一托盘的食物进来放到茶几上，转身自迪克手中接过小寇。
  「现在你坐下来吃。」明娜接管。「把人弄垮了没什么好处，这小孩需要换尿布。」她毫不犹疑地将小寇放入摇篮，开始换。
  迪克望着她好一会儿，忘了银妮的存在。「我不知道妳带小孩这么熟练，明娜。」
  明娜回眸一笑。「你忘了过去在这儿出生的所有婴孩吗？好多次你妈妈都让我帮忙她接生。在河谷这么大的庄园，照顾病患、老人、食宿、管理都是女人的事，要花很多年学的。」
  一会儿小寇就被包好。「全好了，对不对？小人儿？」她朝迪克皱眉。「现在快吃。」
  他到桌边掀开盘子，晚餐丰富，有火腿、四季豆、马铃薯泥和玉米面包。「看起来不错。」
  「是参加柏克葬礼的邻居带来剩下的食物。」
  这一提醒坏了迪克的胃口，他又看了看凯若，拒绝去想如此短时间内失去两位亲人的可能。她一定会好，她一定要。
  他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黑女人站着，明娜来回摇着小寇。银妮看看迪克，又看看明娜。
  迪克快速吃了几口说：「我想不出谁会把胡桃放在楼梯上，为什么有人要害凯若——除非他们是要伤害我。」
  「你不能把这怪到姬雪鹏头上。」明娜说。
  迪克眼神严峻地看她一眼。「对，我不能。这就是我害怕的地方。」
  明娜转向银妮。「妳有看到任何人吗？妳和她同在一起的。」
  「没有，什么人也没看到。」
  迪克咬了一口火腿吞下。「佩茜是在屋子里唯一的其它人。」
  明娜说话。「我逮到伊利在前厅附近鬼鬼祟祟，他可能刚好下楼，当时我没想到，我叫他去整理行李，他说他得找你。迪克，他有没有来找你？还是那只是他溜进屋里来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