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永远

「要他相信亲近如明娜的人竟会谋杀柏克，实在不好过。」她但愿自己能分担他的重担，却不知如何开始。
  银妮帮她将洋装套上包扎好的肩膀，并为她梳头。她叹息。
  银妮停下，凯若失望地要求：「还不要停，银妮。」银妮来回继续刷。她肩上的痛楚加剧，但非不能忍受。过了一会儿终于感受到宁静，才睁眼转身谢过银妮。
  她发现站在后面拿着刷子的竟是迪克。
  「怎么——」
  他抚过她的头发。「几分钟前我溜进来，我想念妳，而且我不喜欢看到妳因别人的碰触有如此快感。」他双手绕过她将刷子放到桌上。
  他的手停在她的颈背。「她只是刷我的头发，而且我不会称之为快感。」
  「不会？」他倾身轻柔地吻她。「妳头仰着、眼睛闭着，双唇带着如梦似幻的微笑，我只在和妳做爱的时候看过妳那个样子，那只能留给我。」他以拇指戏弄她的耳朵。
  她以未受伤的臂膀绕住他的脖子，再将他嘴拉近品尝，需要他的碰触来保证他们与他们的爱一样活着。她在他唇边低语：「现在跟我做爱，迪克。」
  隔了好久他才将唇拉离，两人都没微笑。「简比尔还在楼下，他刚盘问完明娜，现在要跟妳谈。」
  「她在哪里？」
  「不必害怕——」
  「你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迪克。」
  他望着她的肩膀，表情转黯。「我想我知道，明娜在她房间，我扶妳下楼。」
  「她房门是锁着的吗？」
  他点头。「比尔一离开我就留意了，她痛苦得很，说要睡觉。」
  绝望的恐惧几乎吞没她。「她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她警告他。
  「凯若，别担心，我不会再让她接近妳。」
  「小寇在哪里？」
  「银妮在厨房看着他。」
  凯若瞥向空的摇篮，她的两个男人都安全无恙，她叹口气地站起来，让迪克扶着臂膀，知道去楼下把所知道的告诉警长是她的责任。明娜愈早被关起来愈好，他俩一同离开房间。
  简比尔状至疲倦，无神的蓝眼下挂着黑眼袋，迪克带凯若到前面家具稀少的客厅，比尔礼貌性地半站后又疲倦地倒入椅子中。
  凯若在靠背长椅坐下，迪克坐在旁边手指缠入她的。
  比尔深呼吸后叹气。「现在，姜小姐，就妳所能回想的告诉我今天这儿发生了什么。」他靠着椅背，一脚搁在另一只膝盖上。
  凯若望着他抖着的皮靴，很难集中精神，只注意到他的靴底有个洞。
  「明娜驾车载我去老磨坊想要杀我。」比尔面无表情，她看不出他是否真的相信她。
  「从头开始。」此尔说。
  她望向迪克寻求帮助，他紧握她的手。
  「今早我起床后在走廊和明娜说话。她似乎很高兴听到迪克和我打算结婚。」
  「结婚？」比尔的脚敲在地板上，倾身来回看着他俩。
  迪克望着比尔的眼睛说：「凯若和我准备结婚，只等这儿的事厘清。」迪克的解释不容争辩。
  此尔揉揉前额像要刺激思想，他凝视迪克道：「所以明娜以前撒谎？你没跟她一起过夜。」
  迪克摇头。「我没有，但她冒毁损自己名誉之险，而我又没杀柏克，我也就着她的故事给自己多点时间找到真正的凶手。」
  「凶手正是明娜。」凯若宣布。「她自己告诉我她杀了柏克。」
  两位男人立刻转头凝视她，她能自迪克眼里看出他受伤之深，他相信她，却又不要相信。他走到门口，背对房间，前臂撑着门框默默沈思，凯若真想过去揽住他的腰，分担他的忧伤。她知道他不会要她的怜悯，但她给的不是怜悯，是爱。
  比尔轻声提醒会谈尚未结束。「妳何不继续说，姜小姐？」他鼓励道。「以这种速度，一晚上也讲不完。」
  凯若继续：「今天早上，我和小寇玩过进来，银妮告诉我伊利逃走躲起来了，好像明娜告诉伊利，她知道他杀了柏克，他会因谋杀被问吊，她问他在哪儿找到帽子——」
  「迪克的帽子。」
  「对，警长，她问他在哪儿找到迪克的帽子，并问他是否也找到不见的枪，对了，也就是她想要杀我时用的枪。」
  「我已指认了。」迪克自门口说后回到凯若身边。
  比尔又催促道：「请继续说。」
  「我听说明娜告诉伊利她的怀疑后他很担心，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她拉住迪克的手。「我为迪克害怕，所以才跟她走。」
  「到老磨坊。」
  她摇头。「警长，你若要听整个故事就别急。」
  迪克大笑，比尔用多肉的手抹把脸。
  「银妮说伊利离开去买符咒保护他不受明娜伤害，他认为明娜要抓他是因为他是唯一仅存怀疑她毒害迪克父亲的前任家奴。」
  「这整件事比暴风雨中的蜘蛛网还错综复杂。」比尔喃喃抱怨。
  凯若全身僵硬，肩疼眼痛，只想躺下睡觉，但与个疯女人在同一屋檐下想睡也不可能。「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警长，如果你想掩藏事实，它会跳出来绊倒你，我奶奶总是这样说。」
  「继续。」
  「我决定找到伊利自己问他，结果碰到一些小朋友，忘了时间。」
  「那种事她常做。」迪克解释。
  「我去谷仓要为『甜豆』上鞍，听到里面有声音，以为可能是伊利躲在那儿，吓得我头发直竖，结果不是他，是明娜，她正将『甜豆』栓上马车。」凯若转向迪克。「就是那时她告诉我你曾回来找我们，要我们尾随你去磨坊。」
  「我没见到她，也没跟她说过这样的事。」迪克向他俩保证。「我正在进城的路上，她知道来回要多少时间。」
  凯若点头同意。「我们到了磨坊爬进去，我没看到你的马就开始担心。」她告诉迪克，他握紧她的手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明娜后来叫我上楼梯，承认她要杀了我好成为河谷农庄的女主人，还说迪克回家的那晚，她明白必须杀了柏克——因为他对报仇要比拯救这个地方有兴趣。她还暗示放火烧了她父母，说她正如伊利所怀疑地毒害了迪克的父亲。她拿着迪克的枪指着我。我楼梯上了一半，直觉地向后倒到她身上，我们滚了下去，手枪走火，打中找肩膀，我们打架时，你们进来，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就这样？」
  凯若点头。「除了胡桃。」
  
  第三十三章
  
  「胡桃？」警长困惑得摇头。
  迪克帮忙解释。「有人在阁楼楼梯上放胡桃，凯若摔下来。」
  凯若点头同意。「明娜告诉我是她做的，而且后来还怪罪伊利。她本打算射杀我，弄成好像他杀了我，又想强暴她，她要他因谋杀柏克和我被吊死。还说没有我，迪克和河谷农庄都是她的。她说如果你不要她——」凯若转向迪克，眨去刺痛的泪水。「她也会除掉你。」
  「至少是个有趣的故事。」比尔说。
  「是事实。」凯若再次保证。
  他走到壁炉旁。「好玩的是明娜小姐告诉我同样的故事，只是角色颠倒，妳要杀她而且计划怪罪伊利，妳杀了李柏克，如此河谷农庄就属于迪克名下。」
  「什么？」凯若再次惊惧于明娜的城府之深。「我怎么可能杀了李柏克？我以前从没见过他，而且那晚我根本没有离开波克旅馆，我整晚都和小寇在一起。」
  「有任何人看到妳吗？」
  凯若点头。「房东太太像老鹰一样监视着我，她憎恶屋檐下收留一个像迪克一样的『叛徒』，北佬就更别提了。」
  简比尔长叹。「我回镇上就和她谈。」
  「你怀疑我的话？」凯若被冒犯。「你相信谋杀——」
  迪克一手握住她手臂。「平静，凯若。」
  她甩掉他。「别叫我平静，那女人比蛇还低等，我却要坐在这里被指控——」
  「凯若小姐？」
  凯若、迪克和比尔转向门口的银妮。
  「什么事，银妮？」凯若正好借机平息自己的情绪。「小寇还好吗？」
  「是，他跟佩茜在厨房，我需要跟妳谈谈。」
  「不能等吗？」迪克显然为此打扰恼怒。
  银妮没有惧色。「不能，先生。」
  凯若按按迪克的手站起来，想和银妮去大厅，比尔阻止。「我要妳在这儿待一会儿，姜小姐。」
  凯若再次转身面对他。「我能告诉你的全都说了，警长，也许你要把我锁在我房间，事实上有那女人在楼上，我还宁愿被锁起来。」
  比尔手扶椅背。「对不起，如果冒犯到妳——」
  「我是被冒犯到。」她回嘴。
  「她是被冒犯到。」迪克也说。
  「凯若小姐，伊利回来了，说要和妳说话。」银妮插嘴道。
  迪克站起。「叫他进来，银妮。」
  女人扭着围裙吞口口水。「他带着符咒婆婆一起。」
  「叫他们两人都进来。」比尔命令道。
  没过几秒，伊利不安地向迪克和凯若点头，紧抓帽檐，不敢看警长，衣服上是灰尘和绉纹，头发里还有枝叶，脖子上挂着一只广口瓶，里面有垃圾、树叶、一根骨头和绉巴巴的绿色物质。
  伊利旁边的黑女人并未因有白人在场而不自在。她穿着色彩鲜明的黄绿条纹棉裙，麻衫外一件红背心，外披大格子披肩，大圆金耳环垂至双肩，颈上挂满彩色项链，她比凯若还高，背部挺直，眼睛黑而慧黠，她向迪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