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江山

周围都阴森森的，地窖下原本就很潮湿，有的野兽和角斗士还没有上场比斗过都害病疫死去了，活下来的却是生不如死。
    牙子只抬过半死不活的尸体到乱葬屋，坎过死去的尸体供其他野兽分享，万万是没干过这剖腹掏子的行径。
    现在地窑下只有两个牙子守着，另一个已经睡死过去了，咬着牙恳求道：“梦公子，要不你叫这位我们就不剖腹了，你看这里这么恶臭，嘿嘿，我们还是出去的好……”
    还没得牙子把话说完，凡生便抽刀对准了牙子的脖子：“姑娘叫你做什么你就做，要是不做，这就是你的栖身之地。”
    刀架脖子，在劫难逃，只好将视野转向一旁一脸嫌弃的红梦，哀求道：“梦公子，你倒是帮我求求这位姑娘啊，我真没干过这事！”
    “你要是再墨迹一阵子，保不齐脑袋立马落地，这刀可是很久都没见过血了。”扇开这刺鼻的腐臭味，伸手一甩就丢给牙子一个大大的钱袋子砸在他身上。
    牙子斜眼看着已经不耐烦的季蛮儿，见好就收，冒着刀架脖子的生死关头拿起钱袋掂量掂量几下，又是一副讨尖耍滑的样子：“取还不成，不就是一个小崽子麻，我给姑娘弄出来！”
    话是这么说，可真当牙子靠近野狮的时候，还是惧怕的，瘦死的马比骆驼大，地上躺着的可是还没有断气的野兽，见了它还是哆嗦的。
    红梦和凡生两人是打算让牙子取出来了之后再把崽子给她看，季蛮儿执意要亲自看到崽子出来。
    野狮已经失去了痛觉，麻木的任由牙子在它腹部划开更大的口子，鲜血直流在乱葬屋，气息奄奄，腹部上下呼吸薄弱，随时随地都可能死去。
    牙子避开野狮致命的地方，撑开它腹部，血淋淋的双手伸进去果不其然抓到了一个物体，这东西还在强有力的跳动，证明这个崽子还活着。
    幼小的崽子终于取出来了，野狮子最后的一口气也撑到到了尽头，幼小的崽子是闭着眼的，身上一层白色的黏膜，叫人看了恶心。
    牙子捧着幼崽子不知道递给谁，就在这时，季蛮儿将身上的大衣取了下来，凝重的表情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情。
    红梦来不及阻止，这个女人当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和最初认识她时一样：“季姑娘，你要养着这东西？”
    “自然。”不轻不重的两个字，满受是血牙子也感到差异，这女人怕是疯了，这东西都敢养，不要命了。
    裹着幼崽出了地窖，牙子无奈的祈求道：“你们要带这东西出去可别说是我给你们，我们主子可是不让人带走这里任何一样东西，更何况还是个活物。”
    红梦厌恶的看着牙子，有了这臭不拉几的肉团子，就不能从之前的原路出去了：“你不说，还有谁说，快在前面带路，说不定爷还会在赏你银子。”
    见钱眼开的牙子，对于这么好的买卖是高兴的，带个路都能赚钱：“三位跟我来。”
    躲开了其他牙子的视线，送三人到了另外一个不起眼的出口，这通常是他们牙子的进出的地方，一直往上走就到了外面街的另外一头，那里离八号铺子楼也有些距离。
    回过头来，送走了季蛮儿三人，地窖下的牙子捏着钱袋唾弃道：“呸，等老子有了钱还让你们差使，不过老子今晚还是赚到了，哈哈，这么多钱！”
    原来沿着这条路出来是一个破旧的茅草屋，破旧不堪，季蛮儿手里的幼崽子这一路扭动不已，把身上的那层黏膜都挂在了大衣内面。
    这一弄，天都近了五更，寻着路，回到了八号铺子楼的后门，推开这扇门就是客栈的厨房，客栈内都留有灯，很容易就来到了后院。
    药效过了，烟儿已经醒了，胡八号把她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巾，听着院子有动静就打开了门。
    胡八号看着季蛮儿抱着一团东西，急忙出来带路，回头不忘合上身后的门：“季姑娘回来了，怀里就是那东西？”
    “嗯。”
    “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胡八号领着三人到了密室里，打开暗阁，见季蛮儿打开手里的包裹的东西，这一瞧，这还得了：“季姑娘这东西凶悍得很。”
    季蛮儿一开始就想到的问题，若是这东西今后长大了又何尝不是一个利器。
    “胡掌柜，从现在起我盘下你这个客栈了。”这个想法也是她突如其来的念头，盘下这个客栈表面是个不明智的决定，实际上这样一来她做事就好办多了。
    胡八号也想不明白，这客栈已经名存实亡了，买来又有何用：“季姑娘可怜我，姑娘盘去这客栈是老头子我得了便宜，日后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吩咐算不上，胡掌柜也得记得那天你还答应过我的事。”为了救烟儿，给傅太师这个奸臣一个打击，胡八号和季蛮儿都答应过对方一些事情。
    胡八号弯腰回道：“甘胡心甘情愿为季姑娘左右，真到了那天断不会逃走，窝囊了一辈子，是时候给后人做点事了。”
    暗阁里的幼崽子，从出来都还没有发出一个声音，红梦好奇道：“这崽子该不会是死了吧。”
    胡八号这才注意到说话的红梦，笑出了声：“这位公子不必担心，这崽子多半是没吃奶，待会我叫小五给它做些汤羹，现在也只能吃这些了。”
    幼崽子全身的浅色黄毛，整个躯体蜷缩在一团，惹人怜惜：“胡掌柜，今晚还请细心照料，再放个火盆子进来。”
    看着外面的天色逐渐明亮了起来，胡八号劝说道：“是，季姑娘吩咐的照做，天也不早了，姑娘你也一夜都没合眼实在不行，去小眠片刻也是好的，这里少有人会来。”
    出了后院，季蛮儿着实有些累了，坐在客栈里，凡生不知从那里找来的热水，拧干后递给她：“姑娘还是歇一歇，剩下的事还有我。”
    抬眸看着他，身边能用得上的人少之又少，凡生却是离她最近的人，轻轻点头回应：“我知晓。”
    再看被凉在一旁的红梦，眼神也是憔悴的，季蛮儿这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他：“梦公子，还要请你再帮个忙……”
    红梦敷衍搪塞道：“说，今晚算是亏在你手里了，今晚帮你帮得不少，姑且你一并说出来，做完我也好回去。”
    季蛮儿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但如果这事不说怕是他和阴阳家有的迷永远都解不开：“你以前给我提过的阴阳者他出现在了临安，不过这是几年前的事了。”
    阴阳二字一出口，红梦就‘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侧头凝视着她，眉间微皱：“你说的可是阴阳家？与蛊毒势不两立的一族，可有看错。”
    季蛮儿摇了摇头，甚感疲惫：“后院里有一个女子，是胡掌柜的大女儿唤名烟儿，我猜她是被阴阳者施了咒，我已经答应胡掌柜还给她一个清醒的烟儿……”
    先前之所以答应胡八号能治好烟儿，就是因为有红梦，她知道这点小事是难不倒红梦的，他以前也提过想见识一下阴阳家的本事，到底是蛊氏一族利害还是阴阳家诡异。
    从认识她开始，就没少跳进她埋下的圈套里，偷梁换柱在楼府唱曲，进出黑市带幼崽子，现在又让他治那不相干的人：“季姑娘这是打算将这个人交给我，就不怕我耽误你的大事？”
    撑着席卷而来的困意，上下唇半一张一合道：“梦公子的本事小女很久以前就领教过了，自然信得过公子。”
    红梦踱步徘徊在左右，再次将合上的折扇打开，看着它，喃喃自语，又好像是说给他们听。
    自古阴阳家和蛊氏一族各自为派，暗中相互较量，阴阳家善用于邪魅之术，招天地之鬼神，蛊惑人心，他们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
    而蛊氏一族是利用的蛊毒，蛊虫进入人体，甚至能支配，剩下一个空壳的肉体，更有甚者能吞噬人宿主，它们隐于世间，蛊氏一族的人如今也是屈指可数。
    凡生不知道红梦到底是什么人，只觉得红梦在她面前没有尊卑，而她也不在意，凡生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但始终对他有几分戒备。
    现在听他对两者的见解，也能猜测到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人。
    站定，忽然走到她身边，从怀中取出黑瓶子倒出颗药丸，严肃的表情道：“给我吃了它好好睡一觉，让这小子守在你外面，你醒后那烟儿也会醒的。”
    红梦知道这个女人，倔强的性格是不会服输的，这一夜没睡他都有些困意，何况是一个女人。
    这一点上凡生并没有阻碍他，他有何尝不担心她……
    季蛮儿服了要丸后，模模糊糊的看到红梦去后院的影子，又感觉有人抱着她放在床榻上，替她掖好被子，拂过她额面上几丝墨发，隐约间还能闻到那菩提香，竟也贪恋上这味道。
    她能感觉到给她熏染菩提香的人又在她床边站了一会才离去的，门悄然无声的合上，她也睡了过去，一片空白，什么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