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后情感报告

第40章


我等他将脸转回来,才开口,“对不起,我想不出有更好的办法了。这么多年……谢谢你……”
  “不……”他摇摇头,无法说下去。我看到他的眼眶慢慢变红,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坐在我面前,渐渐泪盈于睫。那莹然水光,毫无预兆地将我刺得生疼。西毒离开这一年,我几乎已忘了他的存在,我不需要他,也不被他需要,但当他在我面前毫不抑制所有伤痛时,我感到了和他一样的疼。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七年时光,我最美好最灿烂的青春,是他在我身边,伴我走我,和我一同成长,这一天我告别的不仅是他,更是两千多个生命中永远不能重来的日子。我要感谢他,感谢他带给我许多欢笑,许多温暖,许多信心,许多支持,许多希望,许多梦想,虽然我们从不曾汹涌地爱过,但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是我辜负了他,而他不欠我一分一毫。
  “你不要说谢谢,我没有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他缓了缓情绪,温柔地注视我,“或者,我们互相感谢吧,这么多年,谁都不容易。”
  我点点头,就这样结束了,如此轻盈,干脆,那首《好心分手》都还没有放完。
  是否很惊讶,讲不出说话,没错我是说,你想分手吗,曾给你驯服到,就像绵羊,何解会反咬你一下,你知吗
  也许该反省,不应再说话,被放弃的我,应有此报吗,如果我曾是个坏牧羊人,能否再让我,试一下,抱一下
  回头望,伴你走,从来未曾幸福过
  恨太多,没结果,往事重提是折磨
  下半生,陪住你,怀疑快乐也不多
  被我伤,让你痛
  好心一早放开我,重头努力也坎坷,统统不要好过
  为何唱着这首歌,为怨恨而分手,问你是否原谅我
  若注定有一点苦楚,不如自己亲手割破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米罗,两个人都温和平静,面容安详。走到大门口他的车前,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多伦多?”
  “还有十几天,本来还想找个周末带你去北京周边玩的……”他只说了一半,偏过头去,片刻才又说,“明年回来,还能请你吃饭吗?”
  “当然可以,我们还是老同学呢。”我笑着点头,我们同时伸出手臂,彼此相拥。这么多年,多少还有一些默契。这也许是我们之间最后一个拥抱,放开怀,就是彻底放开那段青春。我看着他上车,关门,缓缓发动,倒车上路,绝尘而去。
  “咏诚,我们谈完了,你下来吧。”我站在盛期大厦和米罗咖啡之间给咏诚打电话,很快他匆匆下楼到我面前,就着微弱路灯检视我的脸,兴许没找到任何激动的痕迹,他有点诧异,“这么快就谈完了?”
  “嗯,不然还能怎么谈?”我的罪恶感又加重了,低下头去,“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都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药石无救了,又没利益纠葛,当然干脆利落。”
  “那就好。”咏诚拍拍我肩膀,我却站着没动,“别走,我站一会儿。”盛期旁边那条霓虹闪耀,车流喧嚣的道路,忽然让我觉得恐惧,仿佛西毒还没走,那辆灰蓝色的宝来随时会掉头回来一样。
  “还是心里难过,对不对?”咏诚表情复杂,但我没有心力探究。我亏欠西毒良多,而眼下又在咏诚面前为西毒心乱如麻,简直要厌弃自己。我站在惨白灯下,半是对他说,半是自言自语,“我对他早就没有感情,但是,我舍不得过去的这七年……七年啊……”整个晚上,我都很平静,直到这一刻,我的声音终于颤抖,“人这一辈子最好的时候,有几个七年,我就这么傻傻的,什么都不懂的全都挥霍掉了……”
  “别去想了,人生还有很多很多年呢,以前浪费掉的就当是交了学费,以后有我,咱们一天都不会浪费的。”咏诚拥紧我,轻抚我背,我在他宽厚的怀抱里丢盔弃甲,放任自己黯然神伤。在西毒面前,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在咏诚怀里,我却总是哭泣。无私的人才勇敢,自私的人一定懦弱,我就是那个懦弱的患得患失的人——患的不仅是那七年的“失”,更患着未来不可捉摸的“得”,咏诚,咏诚,你知道我是抱着怎样决绝的心来与你谈一场不求将来的恋爱。我只卑微地希望能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我不要像过去这七年用漫长的时间慢慢僵死,我宁可只有短短一瞬,热烈相爱,然后化骨成灰,在所不惜。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跟咏诚,卢伟,陈醒之,叶爱军一干人混在一起。我们仍然一桌吃饭,一路下班,插科打诨,抬杠逗乐。也许原来就已经太熟,没有人看出我和咏诚在青海做了什么,更想不到我们把这种关系带回了北京。不过他们知道了我和远在加拿大的男友分手了,每个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水到渠成,还纷纷表示要给我介绍优秀单身男青年,我笑着推辞,说现在忙着过户和装修,等房子搞定,搬完家,再考虑个人大事。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目光一视同仁扫过桌上每一个男生,只有在扫到咏诚时,我会用脚尖轻轻蹭蹭他的脚踝,然后就见他装作喝汤低下头去,幸好肤色黝黑,显不出红来。我在心里暗笑,原来这就是偷情,真好,那些烦扰,那些遗憾,何必再想,我愿意这么堕落下去,不需要谁搭救自己。
  周末时,咏诚带我去他刚买好的房子参观。我们去青海之前这房子就已经装修完毕,家具也买好了,看着崭新可爱,整洁可喜,可现在却成了一个横亘在他与童桦面前的阴影。房子是他和童桦共同向她的一个大款长辈借款购买的,房本写着咏诚的名字,他用自己的积蓄付了所有中介、交易、装修费并添置了全套家具,和童桦分手,必然要把房子本身连同贷款一起转给她,而其间对所有非固定资产的投入就只能是恢复自由之身的代价了。我并不奢望还能拿回什么补偿,实际上是我们辜负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再要其他。从买好房子开始,她便着手办理内部调职,准备到北京和咏诚团聚,流程马上就要走完,咏诚决定等她八月到了北京就和她面谈整件事情。而在这之前,我走进这套房子,便是走入了一个本不属于我的世界。我坐在沙发上,给远在辰州的爸妈打电话,还是唠叨那些家常,在爸妈反复叮嘱要多吃水果多穿衣服时说好好好,然后汇报最近一周的大事——自然是不敢如实禀报的,坦白交代的话这么重大的变化一定会让他们大惊失色更担心万分,索性不说。这么多年都报喜不报忧,习惯了。咏诚已经洗漱完,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饶有兴趣地看我给家里打电话的模样。我一边夹着手机说话,一边被他捞起来放在腿上摆好,虽然他被我噤声,老爸却在电话那头说,“新新,你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啊,这几天有什么好事儿?”
  我吓了一跳,自己说话内容和上一周,上上周几乎一样,口头禅和惯用句式都毫无修改,老爸竟能听出我的笑意,我笑得这么明显吗?我尴尬却依旧嘴角上扬地说,“没有啊,还那样,大概是房子买好了,踏实了就开心了吧。”
  “嗯,是该高兴一点,新新,你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爸爸的声音有点闷,我也很久没有从电话里听到他如此外露的怜惜。我心里一酸,“爸,难道我以前都不高兴吗?”
  “也没有啦,就是今天特别有朝气的样子,呵呵,要装修了,还有你累的呢。”爸爸笑了几声,妈妈插话说,“我准备买下周末的火车票,去帮你看装修,等我买好了票告诉你车次和时间,你有空就来接,没空就算了!”
  “我去接,我去接,你几十年没来北京了,哪里还认得路。”我连忙说,“你买周六日到北京的吧,路上一定要开着手机啊。”
  放下电话,我定定地看咏诚,“我爸说我听起来很高兴,还说我很久都没这么高兴了,这是真的?”
  咏诚微笑,“肯定是真的,从头到尾,你一直在笑。”
  我摸摸自己脸,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特傻大姐?”
  他摇头,“不傻,很可爱,像只小猫。”说着便不由分说地落下一阵乱吻。我挣扎着避开,摸到手机拿起来远远看一眼,“等会等会,我看看我挂了电话没有,以前有过两头都没挂电话的糗事,今天更不能出漏子……”
  “他们迟早会知道的,怕什么……”咏诚拍掉我的手机,扣住我乱舞的双臂,堵住我还在唠唠叨叨的嘴,我无奈投降,沉沦在那无耻的欢乐中。
第四十三章 从云端到地面(本章完)
更新时间2011-12-7 17:40:53  字数:3115
 八月中旬,妈妈到北京来帮我盯装修。请工人把墙和门刷过,换一扇窗户,几根电线重新走一下,看着工作量不大,工程开始以后才发现也很繁杂。妈妈在北京人生地不熟,只管在家里当监工,我则一趟趟跑建材市场买材料。咏诚总陪着我从公司到居然之家,再从居然之家到新房子楼下,我一个人把东西扛上去。我连和欧阳山分手的事都没跟妈妈说,咏诚就更不能出现了。妈妈一门心思扑在装修和家务上,对我的观察远没爸爸细心,亦或我演技上佳,总之我在她眼皮底下恋爱,她竟一无所知,只是时不时问我和欧阳关系怎样了,都被我搪塞过去。久了她也不问了,只是总不经意间流露出担心和不满。可在咏诚处理完自己的事之前,我无法解释什么。有时和他在公司附近吃饭,还得留意四周,有熟人出现时便撒开手保持距离,下班时一同离去,还得解释说为了蹭他出租车——其实他早已搬离在北三环租的房子,跟我根本是南辕北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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