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初一梦

没几日的路程，众人便到达了晏国都城遥城。
    一路上，印象最深刻的，除了连续发生了几起类似的杀人案之外，便是非常突兀的，到处叫卖的长生药，这令白纤多次嗤笑：“照这种情况下去，棺材铺可得永久歇业了。”
    本以为，到达大城会好些，却没想到，如今身处的遥城，大街小巷，长生药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尤为严重。
    “不是说最盛不过晏国吗？这都城怎么这幅德行，处处都在卖长生药，真的还是假的啊？”易小凡掀着帘子往外看，不自觉地惊叹道。
    白纤翘着二郎腿，眼睛转啊转，突然想到什么：“说起来，还记得吗？上次咱们在青竹山庄参加药赏会，会上不是有人曾经提到过长生药的吗？还有...哦！还有不老药！”
    “嗯，我也记得，说是什么隐蔽于世的溯溪坛内的二宝，不足为外人道，却为坛中弟子醉酒后不慎吐露，故在旧书籍中载有相关一二，流传于世。”魏令隆挨着身边的人，不顾那人的些微推搡，继续道：“不过，怎么近来就这么在坊间突然炸开了呢？”
    红莲表示有些郁闷，明明好好的坐在白尘的马车里，硬是被魏令隆硬拉到了他的马车里当他的靠垫。
    不过，她更奇怪自己明明可以反抗的了，却没有用全力去拒绝他，她想自己一定是脑子有些坏掉了。
    白纤瞄了眼窗外：“我也奇怪呢，你们瞧这街上，似乎晏国这儿更为盛行卖长生药呢。”
    魏令隆眯着眼，心情似乎甚是愉悦：“这我倒是可以理解，我曾听一位生意上的晏国朋友说过，晏国国君的爱后早逝，国君异常悲痛，根本不愿下葬，想来如今还藏着他爱后的玉体，想要寻到长生药来救活她也不一定。”
    “还有这种事？！这位晏国国君倒是个痴情的种，真是少有啊！”白纤稀奇地摸着下巴感叹。
    “什么少有啊！你面前不就有个痴情的在吗！”魏令隆大惊小怪地说，却让被挨着的红莲怔了怔，半红着脸朝别处瞧去。
    魏令隆也不在乎，又往她身上蹭了蹭。
    白纤不禁暗笑。
    转念又细想起一件事来。
    犹记得那日药赏会上，当有人提及长生药时，主座上的两位脸色似乎都不大好，说不定知道些内情。
    想来，秦子煜和白尘，都不是善茬儿，肚子里都能藏一大堆的东西。
    想到这儿，白纤已身快于脑，掀开车帘，朝外跨去。
    “喂喂喂！小纤！车还在行进中呢！你想不开要跳车吗？”易小凡夸张地在背后扯住白纤的衣摆叫喊着。
    白纤被突然拽住，差点儿一个踉跄：“你才想不开呢！我去找大尘问些事儿！”
    挣脱开易小凡的手，白纤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马车里。
    易小凡不放心地掀开帘子去看，看到她脚尖点过两个车顶，便去到了前面的马车上，掀帘往里钻了进去。
    这才扭过头来坐好，不经意间瞥见了身边水清清的异样神色。
    “清清？你怎么了？晕车吗？脸色不大好。”
    易小凡侧头打探，这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水清清见自己成了焦点，不由慌张起来：“没事没事，坐车坐久了，只是有些犯困罢了。”
    “你要是累了，就靠着师兄的肩膀睡一会儿，好歹师兄也是个男子汉。”
    易小凡非常骄傲地拍了拍自个儿的肩膀。
    水清清朝他露出了一个笑，点了点头，随即还未反应过来，头就被一只手一勾，便靠上了一个结实的肩膀。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靠着吧，到了师兄就叫你。”
    易小凡的声音仍然有些许稚嫩在里头，听在水清清耳里，却突然透着股坚实，可靠的味道，让她瞬间便安了心，好好地靠着便没有再说话。
    看见魏令隆突然坐直身板，两只眼睛闪光金亮地盯着他，易小凡本以为他是不是又逮着机会来戏谑他一番了，半刻后，竟听到他朝身旁毫无神色的红莲问道：“沐兰，你累不累？”
    红莲警觉地朝另一边挪了挪，将头也扭向了另一边，别扭地低声道：“一点也不。”
    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肩膀，又看了眼对面的易小凡和水清清，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却又没有办法，索性又坐近了些，再次将自己的头靠了上去：“既然这样，等你什么时候累了，一定要跟我说，我跟你换。”
    易小凡的眉毛跳了两下，身上似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可以看到红莲别扭的脸上掉了一滴汗下来。
    他在想：魏令隆怎么变成那副狗腿样了！
    白纤进到白尘马车里的时候，白尘正在闭目养神。
    也不管他是不是醒着，白纤便开门见山：“你知道长生药吗？”
    白尘依旧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
    白纤继续问：“那你知道不老药吗？”
    还是没有说话。
    白纤开始有些不耐烦了：“那你知道溯溪坛或是晏国国君想要长生药之类的东西吗？”
    终于，白尘的眉间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了，看向白纤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他说：“你还是回祁国吧。”
    意料之外的回话，白纤瞪着白尘愣了很久。
    “给我个理由。”
    “没有理由。”
    白纤嗤笑一声：“那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命令我的？”
    “在你面前，我没有什么身份。”
    “那么，这个话题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白纤掀开帘子，大喊一声：“停车！”
    马车停后，白纤便下了车，顺道不忘了向车里的白尘扬言几句：“我说了，我只是来观光而已，既然你嫌我碍眼，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你，就此分道扬镳吧。”
    向后几步，敲了敲魏令隆的车厢：“听着，我和大尘不同道，你们接下来要如何，自己看着办吧，我去最近的客栈下脚，就这样。”
    气呼呼地朝远处走去，却闻后方有人无奈地唤她：“小纤，你不要闹脾气！听我一回，回去吧。”
    火气再上一层，停下脚步，转身朝白尘道：“白先生，你放心，我不会坏了你的大业，也不会再过问你什么，所以，我要不要回去，你也不要来管我！”
    长发在空中转了半圈，人已朝远处拂袖而去。
    最后，白纤进了客栈，落脚没多久，易小凡和水清清便一起跟了来，身后还跟着愁眉苦脸的魏令隆。
    白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动着易小凡和水清清一路上来的忠心耿耿，事后又不忘问问魏令隆：“你连红莲都抛下了，就只为和我在一块儿，玲珑妹，是我以前看错你了，对不起。”
    魏令隆的忧郁更深了一层：“当然，我一直都对你很好这点毋庸置疑，不过这次，我是的确想跟沐兰寸步不离的，只不过...”
    “只不过被人家赶回来了。”易小凡毫不留情地拆台。
    魏令隆闻言不禁皱眉。
    白纤埋着头想着什么，易小凡突然凑近了几步，异常认真地说：“小纤，我觉得，再怎么跟大哥闹别扭，你也不该就这么离开的。”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如果不是在烟溪谷的话，小纤和大哥应该在一处才对。”仍旧是认真的语气。
    “这是谁给规定的？”
    “没有谁，我只是这么觉得而已，小纤不能离开大哥，大哥也离不开小纤。”
    白纤被易小凡难得的认真语气震慑到了，悻悻地侧头埋怨：“他会离不开我，就不会拼命要赶我走，说不定，他现在很享受二人世界呢！”
    易小凡卸下包袱，笑说：“小纤一直以来都很聪明，但有时候却容易犯傻，尤其是碰到白尘大哥的事。”
    “小凡，你是不是饿了？我还是去叫小二送饭来吧，看你，饿的脑袋都坏掉了。”
    易小凡：“...”
    白纤逃窜似的遁走，到了门外还不禁抹了把汗，她突然觉得，刚才的小凡变得不一样了。
    不再幼稚兼弱智，反而有了些成熟睿智的味道在里头，说的话也犀利非常，让人不敢直面。
    “一个个转了性了都！”
    想起水清清突然的沉默无言，魏令隆的花痴忧郁，易小凡的陡然转性，白纤在想，近来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诡异。
    狠狠地踩着地板往楼下去，她决定去外面转转，解解闷气。
    吩咐了小二往楼上端些饭菜去,便独自出了客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