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初一梦

67 第三十九章


白尘是在赶路赶到第五天时醒来的,醒来后发现现实情况,也只是稍稍愣了愣。
    听完红莲的一番叙述后,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白纤看在眼里,知他心里埋藏的东西太多了,甚至通通都是不愿意让她知道的秘密。
    她早几日就已经决定了,在逼不得已之前,她不会再逼问他。
    看他终日沉默,似乎也没有怪红莲说的太多。
    她现在只希望,红莲的家乡桑国,真能有方法治好他的怪病,那今后的事情,慢慢来也无所谓。
    不过,她还是太天真了,至少,就现在来看,麻烦事是一桩接着一桩的找上他们。
    赶路赶到第六天,她三人于路边茶摊小憩,远处突然出现一辆疾驰的马车,最后偏偏停在了茶棚边上。
    本以为是哪家赶路的,也顺道下车喝口茶,竟没有料到,下马车来的竟然是易小凡!
    易小凡看到他们三人,惊讶之余还透着狂喜。
    “我和清清为了追你们,连赶了三天的路!总算是追上了!”易小凡言语间有着明显的急迫。
    “究竟怎么了?不是让你留在那儿好好照顾魏令隆的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纤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水清清于马车上闻言,亦下了马车来,红着眼眶一把抱住了白纤,哭着道:“是我们不好,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看好魏哥哥,才会害的他”
    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根本说不清楚。
    白纤瞥见了红莲突然紧皱的眉头,知道她是担心了,便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着急。
    安抚了一下水清清,众人在易小凡的带领下,来到了他们的马车边上,抬手掀开帘子,安静躺在里间的人正是魏令隆。
    而这样的魏令隆,却丝毫没有痊愈之象,甚至比重伤时还要严重。
    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以及明显瘦削的下巴,更显得突兀的是,原本那一头墨黑好看的发中,扎眼的几簇灰白。
    手臂上突起的部分,一看便知是绑的厚厚的绷带,这真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至于这新伤怎么来的,现在白尘白纤以及红莲根本不会料到。
    易小凡先请白尘帮他把了把脉,见白尘始终未语,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也叹了口气,开始娓娓道来。
    那是白纤等人走后第二天夜里,碰巧易小凡出门去置办即将告罄的药材,水清清从魏令隆的房里离开了一会儿,去厨房熬药去了。
    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再回到房里时,床上的人已经不在了。
    易小凡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焦急的水清清,得知了情况后,两人立马到处去找人。
    夜越来越深,街上的小摊也开始收摊了,人也逐渐少了下来,他们找了好久好久,才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他。
    那时候,他们从远处看去,却不只看到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一个靠坐在墙上,似乎无力虚弱,一个站着,两人的手腕上鲜明地连了一条线,因两人笼在阴影里,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易小凡和水清清实在看不清。
    不管如何,他们急切地便冲了过去,那站着的人似有所觉,就在几步的距离内,霎时鬼魅般消失了。
    易小凡连忙查看魏令隆,见他脸色已经煞白,不由担心,却只看见他稍稍睁开了眼,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便失去了意识。
    那句话,他们还是听清了的。
    他说:“我要找沐兰”
    听到这里,红莲的眼神已经死死的定格在魏令隆苍白的脸上,手微微颤抖了下。
    白纤叹口气,继续问易小凡:“你看仔细了吗?当时他的状况究竟为何?”
    易小凡的眉头皱的死紧:“我看的很清楚,他那时候脸色极其苍白,比之前受伤失血过多时还要苍白,最重要的是,手腕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冒着微微黑血的小血洞”
    白纤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难道就和近来那些烂尸手腕上的小血洞一般?”
    见到易小凡点了点头,她简直不敢相信。
    “我猜测,我与清清遥遥看到的那个陌生人,很有可能就是近期发生的烂尸案的罪魁祸首,而这个血洞的造成工具,一定与当时我们看到的那一条连接在二人手腕之间的线有关,至于在做什么,我始终猜不透。”
    易小凡懊恼的啧了一声。
    就在众人陷入疑难之际,许久未语的白尘发出了简短的四个字:“是在换血。”
    “什么?换血?!”众人惊疑,只可惜,对方又陷入了沉默中,只是呆呆地看着魏令隆手腕上的一个小红点,并未打算解释。
    水清清暂时平静了下来,接着易小凡的话继续道:“后来,我们跑遍了城里的所有医馆,没有一个大夫能救,想着尘哥哥一定会有办法,便连夜赶车,追你们来了。”
    众人再度将目光移向沉默不语的白尘,白尘也没有存心让他们着急的意思,却也没有急着说情况,只是掀开了魏令隆受伤的哪只手臂的袖管,露出了渗着血的绷带,这才缓缓道:“烂尸血呈黑色,而他的血呈黑红色,想必是罪魁祸首换血换到了一半,被小凡和清清所扰,不得不中断离去。”
    易小凡点了点头:“没错,这几日给他换药换绷带,血的确是一点点在变黑,却没有黑透。”
    白纤忙抓住白尘的袖子问:“被换了一半,意思是还有救吗?”
    白尘转眼看向白纤,默了会儿,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被换进去的血,毒透了,很快便会融进他的所有血液里,他只是比那些即死的烂尸,多了些偷生的日子罢了,他逐渐灰白的头发,就是他正在衰竭的证明。”
    言罢,他帮魏令隆拉下了袖子,盖去了那扎眼的黑红血。
    白纤拽着白尘衣袖的手,如她脑中那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一般,无力地落下,眼睛死死地盯着魏令隆紧闭着双眼的脸,她甚至觉得,她马上就能掉出眼泪来。
    可又觉得哭不出来,因为,平时的他,太吊儿郎当了,对着他搞悲情,也太不适合了。
    所以,玲珑妹!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会不会太窝囊了点?!
    “既然是因为被换了毒血,那么,再将干净的血换回去不就可以了吗?”这个时候,谁也想不到,红莲竟是最清醒的那一个,众人闻言一惊,心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事实证明,白尘是个现实主义者,他崇尚的只是事实,还有直接,轻而易举地便将别人心中残存的希望之火浇的一丁点儿火苗芯子都不剩:“换血,讲求契合,两人的血液相契,那便可以换,然而,换血之法并不在于会,而在于有,如今世上只有一种方法,那便是‘血牵’,正乃小凡所见的那条线,两端有细针管,各刺一腕,实行换血,若没有这样道具,便没有换血一说。”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尽管不甘心,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去问罪魁祸首借一借的意见。
    因为这招实在不现实,一来敌在暗我在明,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下次作案的地点时间,想守株待兔都没处守。
    更何况,那么重要的作案道具,想必于他有益极了,他会借给被他害成这样的人?那还是去做梦吧!
    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正离桑国越来越近,那是个偏远的异国,一路上过来,烂尸事件越来越少,也就证明,祸源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要找他,根本不可能,也来不及了。
    最后还是红莲问出了大家都关注的问题:“他最多还能坚持多久?”
    “少则半月,多则一月。”
    谁会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即使是一个月,也太少了,真的太少了。
    “赶路吧,尽快赶到桑国,那里,或许还有更多的可能。”红莲木着脸如此说道,旁人看来或许是漠不关心的表现,可在他们几个的眼里,看出了她坚定而又迷茫的内心。
    坚定他能活,又迷茫自己是否能让他活。
    至少,这是最后的可能了。
    再次踏上远赴桑国之路,赶路进程比之前要快上许多许多,连留宿都没有过,累了就在马车里眯一会儿,几人轮流驾车,为的只是给魏令隆争取最多的时间。
    所以,魏令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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