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摧龙阳

78 只为寻到你


如果说妖界是凡界的反面,那魔界更像是镜像。虽无君王,寥寥几人众的玄魔便是一方统治者,要号令天下各凭本事。只是一个渡劫谢众的宴席,也能看出其中不乏凡界常有的野心者,谄媚者。区别是那些表达更加直白,少了些凡界的隐晦掩饰。
    “魔泠尊者出身世家,如今渡劫成功,也算是半只脚踏入天魔了。不若一统魔界,咱也有个魔君魔王什么的照应照应。”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醉醺醺道。马上有人反驳:“魔界何曾有什么世家之说,不过是千年血脉未断而已。论本事,还是翼天公子...”话音未落又有人打断:“公子自幼闭关,出山时天降祥瑞万鸟归林猛兽蛰伏,与其说是魔,倒不如说是个神仙。”嘲弄之意溢于言表,也引起一些笑声。
    我想想也觉得颇有意思,不禁也应和着笑了笑,若他们知道这厮是神君托世,不知做何感想。
    “身陷魔窟你倒难得如此自在。”翼天望了我一眼。我心说难得来这么一遭有幸听到你的笑话,好坏便也值了。
    正在偷乐的功夫,听得魔泠酒盏轻点,细微的声音,已经满堂噤声。
    “我与翼天公子结识数年兄弟相称,各位如此这般,可是要坏了我们兄弟的兴致?”若是寻常人,可以嬉笑着说出便能化解尴尬,亦或是怒之也能言之凿凿。可偏偏这魔泠是个不苟言笑的,让人听不出其中意味,却愈加不敢随意揣测。
    “今日为兄还当谢谢你的贺礼。”他向翼天示意,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这位姑娘...对了,还不知姑娘名讳?”我一怔,这话题怎么就扯到我这来了呢,兰耀这名字怕是用不得了,踌躇了下道:“小女子没姓,单名一个羽字。”言罢听到一声清脆,满地碎瓷,翼天淡然的唤侍从重换新的茶盏。
    “羽姑娘。”魔泠顺势礼了下:“羽姑娘不仅修为精深,谈吐也不凡。当作贺礼怕是委屈了,能请到鄙处清谈几日也是在下之幸了。”
    “尊者何必学那些凡界腐儒的调调,若是欢喜娶来便是,喜酒顺便也一并办了可好?”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并无此意。”魔泠没有语调的话音被瞬间淹没。
    “羽姑娘...”翼天默念了一声忽地一阵笑声,配着那面具让人不寒而栗,果真霎时安静。“如今夫君也寻得了,可否解了我的寻踪符了?”他若无其事的看向我。
    我嘴角抽了抽,甩甩袖子的事,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吗?无奈的捏印,将之前附在他袖口的符印收回。
    “这不是天上那帮老道士常用的术法吗?”传来窃窃私语。我这才明了中了这厮摆的道道。
    面对狐疑的众人,清了清嗓子:“不过是村里哄孩童用的小戏法。”说着将符印抛到空中,片刻幻为一个小伏兽,伸着小爪子满场子飞驰,时不时的停到宾客面前挠挠后脑勺,憨态引来一阵笑声。
    “姑娘果然好身手,魔界能使出幻兽术的没有几人。”有人赞叹道。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我那通晓各种邪门歪道的师尊曾教会我这魔界招数,这边厢才没被群魔当天界死敌给打死。
    百忙之中怒视翼天,他不紧不慢的继续饮茶,旋盏的习惯也与之前无异。
    宾客散尽,饶不过魔泠的再三挽留,答应留宿几日,此人虽面无表情,一言一行却有几分像儒墨的优雅,便也平添几分好感。
    推开客房却见一人倚在榻上,外着已褪,唯余薄衫加身,那身形真真扰人清修,除了翼天还有谁。他面朝门的方向,却只微微垂首端详着手中的竹简,仿佛我不存在一般。
    既然如此我又何来避嫌之理。寻到茶案,摸起点心塞到嘴里。日头西斜,树影婆娑投在房内有如水墨一般。翼天轻轻一个响指,灯盏尽亮,微熏的光亮赶走树影,淡淡的温度让人顿生困意。
    “知道是尊者故意为之,你却也乐得与魔牲共处一室”终是扛不住这种默默滋生的沉默较量,我只得先开口。半晌几声虫鸣嘲弄般的打破寂静,好在与妖孽共处的那些时日让我脾性渐佳,也不再理会,指尖轻抬,两个案几并在一处,我使袖拂了拂便躺将上去。
    “魔界没你们那么多规矩,若想共枕,次日也无人会讥笑你不尊妇道。”他平淡得仿佛在只是在读竹简上的字句。似乎话中有话,我不禁问:“你们是指什么,你知道我是何人?”
    “羽姑娘。”他轻笑:“你我名中皆有羽字,岂非缘分?”倒真没想到过,翼的确也有羽字。
    “如此说,我不介意再改个名字玩耍玩耍。”我没好气的辗转,这案几用的上好的木材,所以硬如磐石。
    “曾经遇到过一个有趣的人,央我不要再寻到她。”翼天自语般低声:“你改名换姓是否也是这般可笑的理由”我不知是喜是悲,难道他还记得冥界之约?亦或是我多心了,小翼天记忆中比现在的他美好万倍,催眠般的默念着。
    “更可笑的是我闭关十余载,只为遵守这个嘱托。”他戏谑着自己的故事:“及弱冠之时再出关,如此就可以遵守第二个约定,娶她为妻。”烛芯明灭,月光如洗。我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如此贴近他的生活和他再一次的过去。小翼天信誓旦旦的模样曾几次梦回,便是小小少年已能乱我心扉,曾以为余生再如何孤寂想到那份懵懂的执着也会笑出声来。
    “出关之后,我苦苦寻她,可知我是如何修魔的,赤火炼身,九生九死,不犯杀忌下终成玄魔,如此才能得窥魔界众生本相,才知道原本从来就没有这个人,她遣我轮回魔道,不过是想要我永远寻不到她而已。”翼天苦笑:“曾经视如信仰的承诺,前者是真,后者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见到你原是要待到你走投无路,所以你是何人并不重要。”他的声音似乎绵长了漫长的岁月,只在一刻间轻轻叩响的门扉:“兰耀。”
    从兰儿,兰耀,到妖女,兰卿,再到兰耀,短短几个称谓,却已隔三世,幸矣,我们从未曾老去,又怎能有幸一起老去。几近哽咽。
    “如果我放弃呢...”飞身而下的身影,还有他嘴角那一丝无望的笑意。噩梦在淡淡的麝香中惊醒,身下是软软的床榻。何时睡去的呢,我爬身而起,眼睛还有些肿胀的痛感。他呢?拿起覆在被褥上的麾袍,依旧是他喜好的白色,案几上放置着那个笑颜面具。
    推开门,看到他的背影静立,缓缓转身,依旧如画般的轮廓,淡淡的笼着月色。
    “我知道你会离开。”他道,带着我并不愿再看到的笑意。还有他的脸?我徒地一惊,一道长长的伤疤从鬓角直贯脸颊。这令世人艳羡的容颜,怎会...
    “不懂事的时候遇见一个还算厉害的地魔,他给留的疤。”翼天比划了下:“当时我可以躲,却想到也许这样你便不会识得我,也不会再躲着我了,不过一闪念,就这样了。”他轻松的道来。
    所以会带着面具,简单的缘由而已。我忍不住伸手抚向那道疤痕,细细的一条暗色,其实并不可怖,只是在他白皙的皮肤下很是显眼。
    “冥界找寻亡魂要在尸骸啃噬中徜徉五百年,这个疤也算不得什么了。”翼天望着我的眸子还是紫晶般摄人心魄,只是从几何时总有淡淡的忧伤。
    “那伤都在身上,若留在脸上我可要死活赖着你不走了。”这玩笑话实在白痴得很,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搂了满怀。
    “我也可以如此吗?”传来的声音弄得耳畔痒痒的,贴紧的温度让我无法喘息。
    如果你不是那个誓要毁灭一切的神隐世子,我也不是那个背负天规师命的兰草仙...
    可我们如今的确已经不是了。天际泛出淡淡霞光,日光就要喷薄而出。
    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呢。唇上柔软的印记可以扫却一切阴霾,
    拥有你是不是过于奢侈了?从对方眼中读出同样的话语,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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