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誓言
你说誓言是打发寂寞随口的哼哼
我说永远
你说永远前面得加上一瞬间
我说我要我们在一起
你说人从来只和自己在一起
(一)她说,不要欺负人
大假结束的那个早上,我很早就往学校赶,路过学校外那家早餐店时,突然被个庞大的动物从背后压住——
“老实交代,这几天跑哪里去了?”
青格整个儿地压在我身上,双脚都环到了我腰上。
“楠楠,救命啊!大猩猩非礼高中少男啊!”
看着我们两个那恶心的样子,楠楠提着小笼包子撑着路边的树笑个不停:“好哦,好哦,最喜欢看你们两个狗咬狗了!”
背上的青格不再继续掐我的脖子,我也不再揪他的小腿,两个人冲过去就把楠楠连同树一起圈着挤了个扁。
“呜呜——我的包子,你们杀了我的包子!”楠楠把她的早餐提到眼前,那几个小笼包都成了小笼饼,连馅都挤了出来,看着就像那个什么什么一样!
“那不是悄然吗?”青格指着学校门口,“喔唷,她们家有钱哦,开的是宝马呀!”
果然是悄然,她和一个卷发的女人正在宝马车边说着话,而那个卷发的女人手里拎着一个背包,我认得那是悄然的书包,而我猜那个看上去气质非凡的女人一定就是她妈妈——她和悄然长得太像了。昨天早上,悄然在山上为萱儿跳过舞之后,我看她十分憔悴,便阻止了她上金顶,只是走到雷洞坪就坐车下了山,但是悄然没有回乐山的家,在和我一起回了成都后也没回她舅舅那里就直接来了学校,我估摸着她妈妈是来给她送东西的。
“悄然——”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阻止楠楠去打扰她们时,她已经喊了悄然的名字也已经跑了过去。
很显然,她们母女有些诧异我们的出现。悄然的妈妈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跑在最前面的楠楠:“这……”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楠楠、啸含、青格!”
“哦,好,好,就是该多结交些朋友。”悄然妈妈把包递给悄然,然后微笑着打量我们说:“悄然到你们中间来,就麻烦你们了。”
“哪里呀,悄然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楠楠边讲着边亲热地挽起了悄然的胳膊,“而且,现在还是我的老师了,她的踢踏舞跳得太美了!”
我看见了,悄然还有她妈妈眼里都闪过瞬间的哀伤,她们可能同时想到了萱儿……
“楠楠,要上课了,我们先走吧,让悄然和阿姨说说话!”
我拖着楠楠也踹一脚正在旁边摸人家宝马车的青格,于是几个人都跟阿姨道了别跑进学校。
“死家伙,这不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上课吗,让我跟师傅多待会儿你嫉妒啊?”楠楠在教室里抱怨着,青格也很不满意:“你怕我把人家宝马摸烂啊?”
我没说什么,就嘿嘿地跟他们笑。
可是我没想到,在第一节课上,教室门突然被敲响,然后被轻轻推开:“对不起,我找一下方啸含。”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上课了。”这是我们走到学校花园坐下后,悄然妈妈开口讲的第一句话。
“没关系的,反正高三的课程大多是在复习高二的知识。”
她点点头,然后轻轻呼了口气:“悄然在转学过来时说起过你,说你是她的网友是吧!”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她该不会是来让我不要接近悄然的吧?在他们心目中,网友或者现实里的朋友,只要是异性间的交往,都可能会让他们联想到很多,而我敢肯定,她是知道了这几天悄然是和我在一起的,但是我可不想对她说什么我们只是好朋友、只是互相勉励互相分享心情的知己之类的瞎话——虽然我们的确是,但是她一定不会相信,况且,我也的确喜欢上了她女儿!
我估计阿姨也看出了我的疑虑,竟然笑了笑:“其实,朋友之间怎么相识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相处的过程里产生的友谊是否珍贵,悄然那孩子喜欢的人很少,在你之前,她的朋友只有一个。”
我再点点头:“可是她连那个唯一的朋友也失去了。”
“她告诉你了?”阿姨看着我,样子很是惊讶,摇摇头说:“真是没意料到,幸好那天我没阻止她去,说出来就会好受点,难怪了,昨天晚上我给她打电话时,她第一次问了我去河那边的情况。”
“河那边?是萱儿住的那边?”
“看来悄然跟你讲得很详细啊。”阿姨咬了咬唇,感觉有点欣慰:“昨天是萱儿的周年,我去上了炷香,也去看看她爸爸,他一直身体不好,特别是萱儿走了之后,更是苍老了许多。其实,萱儿他爸一直也没怪过悄然,但是悄然不敢去看他,萱儿出事后,就一直没去过,她根本不敢在白天出现在河那边……”
是啊,她怎么敢去,她整个都被内疚和悲伤围裹住了,我也深深叹口气听阿姨继续说起。
“我原来也以为悄然真的不会再去了,至少在近几年都不会过去,但是有天半夜我起来上厕所时发现她的门开着,屋里没人,电脑也没关,屏幕里是个小孩子的游戏,我很慌张,但是四处都找不到她,我最后才开始怀疑她会不会去了河那边,便急忙开了车顺着路找她,我真的没想到,以前那么怕黑的她竟然在下着雨的夜里一个人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然后淋着雨在萱儿家的院子门前……”
一行泪从阿姨眼里涌出,我赶紧摸出纸巾递过去。
“那天晚上,我才带她去了萱儿的坟前,当时,她叫我走开却又立即叫我回来,她说萱儿不高兴她对家人没礼貌!”阿姨笑了笑又说,“我真没想到,教我女儿长大的人不是她爸爸也不是她妈妈,而是她的朋友,萱儿对悄然的影响非常大,悄然原来的个性十分好强,脾气也很暴躁,以前她什么都要最好的,凡是她喜欢的她都要得到,不管是某种物质还是某种名誉,但是你看她现在!穿的是二十多块钱的T恤,三十多块钱的牛仔裤,她把以前所有的名牌衣服和多余的物品都捐给了贫困山区,她比以前懂事多了,但是我却更加担心她,她太孤单了也太过悲伤了,那么久的时间,我就见她对着电脑笑过,她把自己以前的古怪都发泄进了虚拟的世界,而现实里却陷在那个阴影中不能自拔。”
“那是因为她们的感情太深了,要走出来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也需要有人帮助她。”
“可是,悄然根本不和我们交谈,而且我和她爸爸也一直都没给她祥和的环境,我们,我们一直在闹离婚,所以她都不愿意在家多待一会儿。”阿姨抱歉地看看我:“其实,都不该把这些繁杂的家务事说出来影响你,算了,不说这些,悄然有了个朋友就值得高兴的。”
阿姨站了起来,我也就跟着站起来,她和悄然的个子差不多,都只挨着我嘴巴那么高。
“长得可真高,本来想摸摸你脑袋的,挺费劲我们就握握手吧。”
我笑着伸手给她:“我就是吃了饭不想事情净长个子了。”
“好了,啸含,教育部有个会议我要赶过去参加,你好好学习,高三了要加把油,谢谢你照顾我们悄然,寒假的时候啊,你和你的那两个朋友一起来乐山玩吧,阿姨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会的,阿姨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们会好好陪悄然的。”
临走时,阿姨要了我的电话号码,说是这样可以随时知道悄然的心情。送走她,已经是第二节课了,我没直接回班里,而是走到高二五班的教室外,透过窗户我看见悄然在听讲,很认真地在记笔记,这让我很诧异,我想象中她此刻一定还陷在昨晚的舞蹈里,陷在对萱儿的思念中才对,但是我反着想,叫她认真学习的人一定也是萱儿,不是用萱儿的鼓励来支撑,她不会在如此哀伤的日子里还如此认真地对待课堂。
“方啸含,你不上课跑到我们教室外发什么呆?”
我的天,教过我的政治老师突然发现了我,竟然还来这么一句,整个教室的学生就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到我身上,当然也有悄然的,在一阵哄笑中我逃一般地跑掉。
晚自习上,青格那家伙看不进书就来骚扰我。
“喂,死猪转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说什么呀,我看书呢!”转过去翻他一对白眼。
“靠!你假什么正经哟,你看书?你只是在看书长得什么模样吧,半天了我也没看你翻一页呀!”
又被那大猩猩看穿了,失败!我确实没看进去,我都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怎么能不想啊,若是我遇见那样的事情,肯定都活不下去了,不过我看看眼前那面目可恶的青格,不经心就说了句:“如果死的是你,我高兴还来不及!”
“啊?什么死不死?”青格这才想起来问我,“我说你这几天到底跑哪里去了,今早上悄然她妈妈找你说些什么?”
“唉!”我站起来转过去对着楠楠吹声口哨,往教室门口一摆头便朝外走去,后面就跟来他们俩。
“要开会啊?”
楠楠跳着脚推我一掌。
“他是要向我们交代情况呢,这家伙不老实,肯定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情。”
青格也来推我一掌。
“你们俩别闹了,到了花园我慢慢跟你们讲。”
其实,我原来是不打算把悄然的秘密讲给他们俩的,但是晚自习上我反复考虑了一下,想着我们是悄然仅有的朋友,而且也刚开始相处,怕我们无意中会刺痛她,所以还是决定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一来避免无意伤害,二来看看那两个家伙有没有什么好招数可以把悄然从那阴影里拉出来。
于是,我用了整个晚上来讲这个国庆节的所有事情,没想到,我再次回忆起悄然那伤心的模样时,眼睛同样酸到极限,楠楠那家伙也是个容易掉眼泪的女孩,连着哭了好几次,在听到昨天早上悄然光着脚围着萱儿的舞鞋跳舞时更是一边拉着我的衣服一边扑到青格身上擦眼泪,她问:“你们说萱儿看到了吗?”
青格颤颤嘴:“我,我也不知道!”
“你个死蛮子,你就不会说看到了吗?”楠楠狠狠砸他一拳。
“唉,我当然希望她能看到,我还希望她根本就没死呢,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人死了就不能复生,你们女生就爱幻想,悄然就是因为无法接受萱儿已经离开的事实才会过了这么久还这样伤心。”
“你们男生就是这么没良心,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悄然她一定难过死了?”
“楠楠,你错了,并不是我不为这件事情难过,也并不是我不重情谊,只是你想想,大家都难过能解决什么,只能让悄然更加难过罢了。”
“青格说得对,我们不能跟着难过,那样会让悄然的情绪一直陷在阴影里。”
“也对哦,但是我就是……我师傅她……”楠楠揩着眼泪都不晓得该说什么。
“啸,那悄然她妈妈早上找你做什么?”
“她是来谢谢我陪悄然度过了对她来说难以度过的国庆节,还聊到些萱儿走后,悄然的经历,那家伙真的比我们想象的还难过得多,她内疚得根本不敢去见她身体不好的叔叔,竟然在雨夜里一个人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去萱儿家门前淋雨……”
“我靠!他妈的都什么烂事要让她遇见哪,她又没得罪谁。”
我继续把早上的事情也全盘告诉他们,听完后,我们三个都沉默着,青格却突然冒出句气愤的脏话。
“喂,大猩猩,以后可别在悄然面前说脏话,会影响她情绪的,因为萱儿不喜欢。”
瘪瘪嘴,青格点个头:“噎死!会注意的滴!人家不就是习惯了吗?”
看他没正经的样子,我和楠楠都翻他个白眼。
“悄然她妈妈很高兴悄然能和我们交往,说让我们照顾她,挺不错的一个妈妈,你知道她怎么说网友这回事吗?”
“怎么说的?”
“我当时还以为她是来阻止我和悄然交往呢,结果她说朋友之间怎样相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交往过程里产生的友情是否珍贵。”
“我妈怎么不这么对我说呢?上次还把我QQ里的人全给我删光了,哼!”
青格鼻子里吹气。
“你那些网友,我都想给你删个干净,聊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楠楠不客气地瞪着他。
“是是是,你们就只能欺负我一个人,我命苦啊,遇见的女人个个嘴巴里冒火。”
“恭喜啊,现在悄然也来到我们中间,你就等着享受言语敲打灵魂吧!”
“深表怀疑!”楠楠笑起来,“我师傅的能力我不怀疑,我怀疑青格这文盲会听不懂弦外之音,理解不了言外之意啊,他那灵魂是加了防盗门外加三把锁的。”
“我呸!我能听不懂?先前啸讲到悄然讲给他的S步伐,我就领悟到了,下次爬山我就试试。”
“唉,好喜欢我师傅哦,她为什么能想到那么多的事情?居然还有四分之一的爱尔兰血统。”楠楠一脸的崇拜,完全忘记自己的学姐身份。
“崇洋媚外,哼,早些时候你就是汉奸的料!”
“你个死蛮子,你是新世纪文盲还不知道现在是新世纪啦,现在可是讲求友好,你才汉奸呢!不理你了,我和啸去找悄然让她教我们跳舞。”
我立即变脸,那怎么可以?一想到踢踏舞悄然就会想到萱儿,一想到萱儿……我都不敢想了。
“啸,走吧,没关系,应该让她试着习惯没有萱儿的踢踏舞。”
青格一把把我拉起来,我也就忐忑着心情跟着这俩疯子跑去悄然她们教室。
当我们来到悄然她们教室时,确实吓了一跳,乱哄哄的一片,里面居然有我们的老熟人——石杨!再看到另外四个女生后,我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是为了那次食堂占位子的事请来她们昔日老大来找悄然麻烦的。
几个人围在悄然的位子旁,石杨正在说些什么恶心吧唧的话威胁悄然,真不知道他还要不要脸,竟然还在玩这些小学生的游戏,我和青格冲过去拉开那些女生,一边一个地把他夹在中间。
“你要干什么?没考上大学就到社会上去挨打嘛,那么舍不得我们的拳头?”本来不想讽刺他的,谁叫他欺负的人是悄然。
青格也在旁边把手捏得叭叭作响横眉竖眼地瞪他。
“你还是不是人哪,有本事就去找社会上的混混耍狠,干吗尽在学校里发疯啊?”楠楠居然都生气了,一手拉着她师傅一边骂那个喜欢着她的石杨。
石杨左左右右地看一圈觉得很没面子,立即就说:“本来我只是想用嘴巴让她明白道理不要太嚣张的,但是既然你们都来了,有本事就到学校外去练练,我兄弟都在外面等我呢!”
“谁怕谁呀?”青格立即就来了劲。
“算了吧,你的道理我明白了,但是那是错的,我不会依着你的道理做人。”悄然这时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把书收拾进抽屉里,“只是,你还不明白我的道理。”
“你太狂了,看来你是用嘴巴教训不了的。”
“你听我讲完,我的道理很简单,就是……”话没说完就猛地一踢腿,脚尖刚好停在石杨的鼻子前,“不要欺负人!”
天哪,这是悄然?那眼神、那低沉的声音我不想说什么了,你说她是混hēi社会的我都信!
石杨带着他的跟班嘴里叽里呱啦着灰溜溜地走了,教室里一片哗然,我们三个也是瞪大眼睛在惊诧之中!
“走吧,我看老师就要来了!”
“哦,哦……”我们三个跟着悄然走出教室。
“哈哈……”青格到了操场上都还在笑,“看着石杨那样子就想笑,他肯定从来没被女生欺负过吧!”
“师傅,你真的太厉害了,怎么什么都会呀?”楠楠又是一副崇拜样。
“你这家伙隐藏得好哦,都没跟我提到过会功夫。”我也很是兴奋。
“你个笨蛋,我早说过了悄然是个练家子,上次她那么快把楠楠扶起来我就知道了。”青格很是得意,我却紧张万分,因为我突然想起萱儿倒下的时候,悄然想拉她……青格似乎也想到了赶紧就去捂嘴巴,楠楠马上转话题:“师傅,谢谢你哦,那次不是你的话,我可就毁容了,呵呵……”
“都在说什么呀?”悄然瘪瘪嘴,“好像我真是什么武林高手似的!”
谢天谢地她没去联想。
“难道不是吗?你刚才那一脚刚劲有力,又快又狠,而且腿风我都感觉到了,你教楠楠跳踢踏舞,也得教我一样啊,我就学你的拳脚功夫好了!”
青格两手作揖地笑着。
“你们可真是无敌了,我糊弄别人你们怎么也迷糊?那是假的,我哪会什么功夫!”
“……”三个人一起掉眼珠子。
“踢个腿有什么呀?我正着反着侧着都能达到那效果,忘了我是跳舞的?”
“我还是不相信,怎么可能?你要是没功夫,那为什么一点也不怕他们?”
楠楠这话是我们都想问的。
“怕什么?谁都不该怕谁,谁都不该欺负谁,他大不了就打我一顿,死不了,死了又怎么样?”
“……”三个人互相望一眼,很不是滋味,她怎么能说死了又怎么样!
“唉!”看我们沉默悄然叹口气,“其实,要欺负人那太容易了,练它一年拳随便就能对付几个平常人,不容易的是有了欺负人的本事同时也有不欺负弱小的本质;不被人欺负也容易,你就想尽办法躲呗,看谁能费劲追你到天涯海角?不容易的是有了躲的机会根本就不躲!拿出气势来面对,看他怎么欺负你,说不定他还被你吓倒了!”
“有道理哦,石杨就是这样被吓倒的。”青格点点头装作完全理解,我看他是怕被楠楠说听不懂弦外之音吧!其实我都还没理解,楠楠也一脸迷糊。
“不知道是不是有道理,反正我都做不到!”
这就是悄然,总是想到很多种道理,却又会说自己也不明白,说自己也无法如此那般,如果我没猜错,她这时候是在说自己被一种东西欺负着却反抗不了,那东西就是——情绪!
“嘿嘿,那我更要跟你学,学你的眼神,真能杀死人哦!”青格故意在我面前晃了一脚,还学着悄然刚才的眼神说:“不要欺负人!”
“哈哈……”
我们三个都笑疼了肚子,悄然,悄然她也终于轻轻地笑了,她笑起来真的很漂亮……
(二)在孤单里快乐
半期考试结束后,我们四个人四种心情——我破天荒地进入十强,虽然是最尾巴上的,那也值得我这个霸占中等生位置许多年的人兴奋好几天了;青格那家伙和以前一样对考试成绩麻木不仁——虽然他非常悲哀地考了个倒数第三,但是去年倒数第一也没见他少吃一口饭,更何况他还有这么大的进步!只是我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楠楠会从一直保持着的前三名呼啦啦就垮到了第八名,而以前成绩单上总是追随在她名字后的林心却直接站在了最前面,而且,分数差距和第二名还很大,为此楠楠被老师请到办公室“关心”了好几回!
再说悄然吧!当我问她成绩时,她很随意地说在前二十名,看不出她的心情好与不好,只觉得她很不在乎,只是后来楠楠的同桌王思妍跟我们透露了一个恐怖的情况。
那天下课的时候,王思妍和楠楠跑到我跟前,顺便也招呼青格围上来说是有新闻要发布,而且一副地球要爆炸的样子。
“狗仔队,又有什么大新闻啊?”王思妍是个好事人,爱打听消息也喜欢散布各类小道消息,我们总是在她很兴奋地开始广播时叫她狗仔队。
“你们知不知道悄然的名字在学校里都被传开了?”
“切,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个我们能不知道?现在学校的流行语就是——我的道理就是不要欺负人!哈哈……”青格说着又来晃我一脚。
其实,悄然被传开是从她跳踢踏舞那天起,后来那次在教室里对着石杨那一脚也由他们班里的人传得沸沸扬扬,我和青格都听到过好几次学生在打闹时说起她那句名言!
“你别打岔,听思妍讲嘛!”楠楠眼里也很是得意,难道她师傅真又做了什么令她引以为豪的事情?
“你们知道悄然这次在她们班考了第几名吗?”
“她对我说过是前二十名,难道这个也值得你们惊奇?”
“她是班里的第15名,年级第32名,但是这个确实不能让人惊奇,那我说五门功课有四科不仅是班上第一而且是全年级第一呢?”
“啊?悄然四科第一?”青格羡慕不已,那可能是他下辈子都做不到的。
“不会吧,四个第一那怎么考也得考到前几名才对啊,怎么会是15呢,另一科该不会是倒数第一吧?”
“嘿!你还挺聪明哦,还真被你猜对了,她有一科成绩就是全年级倒数第一。”
“我的天,那家伙偏科太厉害了,一定是政治或者历史,她不喜欢死板的东西……”
“晕去吧你,人家悄然的政治和历史都是120以上的高分呢。”
“那语文也不至于考那么差呀,她那语言程度语文该是强项才对,那绝对只能是数学了,我数学还行,我去给她补……”
“她给你补好了!”楠楠翻我个白眼,“150,满分!”
“什么?”……“什么?”
我连着说了两个“什么”,第一个是为悄然数学满分而惊诧,第二个是因为我想起剩下那让悄然考了个倒数第一的科目居然是——英语!为什么?这真是让我极度想不通!凭我了解到她的四分之一爱尔兰血统以及我在峨眉山听她那么顺溜地跟老外交谈,我怎么能想通她考了倒数第一?
“我晕,你们来忽悠我好玩的吧?”
“是真的,而且根据她们班里的可靠情报说悄然的英语试卷是一片空白。”
“……”
一伙人都挺好奇这件稀罕事,最后商议让王思妍去弄一份儿高二的英语试卷来分析分析,当我们仔细地把那几页纸看到最后时,终于找到了答案——作文题目是“写一段心里的话给你最好的朋友”。
可是我还是想不通,作文在最后,那悄然应该会先做前面的题目吧,为什么整篇都是空白?楠楠不愧是答题高手,她说成绩好的人一般在拿到试卷后就会浏览一遍,然后计划怎样分配答题时间。
以为我们这几个人围着悄然笑笑闹闹,会令她开心起来忘了那些情绪,而表面上她也确实那样表现着,但是就一个小小的作文题目就泄露了她的心——依然无法解脱!我想,当她看到那个题目的瞬间,那些深埋在心中的想要倾诉给萱儿的千言万语全都惊醒,也一定像把刀一样在她体内绞动着。
这件事,我们几个商量好了不去问及,只是用着我们的快乐继续感染她,而悄然也不愧是我们心目中不一般的女孩,虽然她时常说自己做不到自己所能想到的事情,但是她在努力,凭着萱儿遗留给她的一切在努力。
那天也是在食堂,我们四个坐在一起吃饭,笑闹间居然又走来那四个在学校里飞扬跋扈的女生,顿时我和青格都警惕起来,楠楠也立即放下调羹拉着她师傅。我们以为她们又是来恶言相加的,却没料到四个人走到我们桌前停下后居然对着悄然笑意盈盈。
“悄然还没吃完呀,你们哪是吃饭,简直就是开座谈会,我们后来的都吃完了!”
天,那个以前骂悄然是猪的女生竟然会有如此友好的口气,好像和悄然是好朋友一般。
悄然并没回话,只是对着她们笑了笑。
“你们慢慢吃哦,我们先走了!”
四个女生都跟我们说着拜拜,我们也就莫名其妙地跟她们说了再见。
“怎么会这样?”楠楠第一个问出口。
“这还不明白?定是给我们悄然吓的,怕以后在学校没得混了。”
这是青格高见。但是我想不可能是这样简单,那几个女生也不会那么容易怕了谁,传说里都是比较有脾气的,但是突然这样对悄然确实令人费解。
“然然,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教训过她们?”
从山上下来后,我就习惯这样叫悄然了,现实里,也只有我这样叫她。
“没什么的,大家其实都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染上了一种习惯罢了,况且我和她们也并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仇恨呀,只不过意见不统一而已。”
她的话好像并没回答我们想知道的问题,于是几双眼睛还是盯着她。
“你们的好奇心可真大,我知道你们连我英语交白卷都要查一下,这件事当然要问个清楚才吃得下饭是吧?”
“啊?交白卷?谁去查的?”三个人同时装傻,悄然就笑一笑。
“好了,告诉你们吧,刚才说话的那个女生有天早上在厕所里晕倒了,她好像贫血,当时太早,厕所也没别人,我也不知道她们是哪个寝室的,所以就自己把她背到学校外找个车送去了医院,就这么简单。”
悄然说完了,我们三个面面相觑,这丫头真会这么不记仇?
“看看我师傅吧,你们两个可真该惭愧,到现在还在想着有机会就给人家林心好看是吧?”
就知道楠楠会说到这事,其实我也马上就联想到了,而且我发现悄然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惊胆战的,心中立即升起一种不祥之兆。
果不其然,吃过饭后,悄然说让我晚自习后在花园等她,天哪,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约我,但是为何我有点大祸临头的感觉啊?整个晚自习我都如坐针毡一般不能安稳,我都这样了,楠楠居然还嫉妒万分:“我师傅为什么只让你去呀,肯定是要教你点什么厉害的东西,哼!”
“那你代我去吧!”
我可真是想让她去受受悄然敲打灵魂的魔掌呢,保准让她想一夜关于自己的“大事”,悲哀啊!
其实除了心中那一点忐忑,我的心情还是十二分的明媚,从峨眉山回来后,我几乎没有和悄然单独相处的机会,那两个跟班儿以前总是在我需要他们时躲得老远,而现在却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总是在我有去找悄然的动机时就会第一时间发现并且要求同行,而今天悄然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是只要和我见面,虽然我想见面时的内容比较痛苦,但是,我这个人还是比较乐观,况且悄然还教过我一种转换方式——在痛苦中寻求快乐!
十二月了,天气冷得不一般,学校里的腊梅在空气里张扬着它的香味,在清冷里灌注了一抹温馨,也让今夜的我更加思绪飞扬,我幻想着和悄然在花园里轻声细语地谈天说地,想那时花前月下是何其的浪漫呀!
我把一切都勾勒得十分融洽与美好,连走去花园的脚步都像是凌波微步一样轻快飘逸,我想我得尽量走快点,可不能让她等我呀。可是当我停下步子时,悄然却像尊美丽雕塑一样坐在椅子上,甚至都没发现我的出现,看她沉思的样子我估计她坐了有些时间了。
没说话,我静静地就坐在她身边然后看她的脸,她也就转过来笑着:“你猜我今天是要对你说什么?”
“不管你要说什么,先把这个吃了。”我把从青格那里偷来的巧克力递给她,其实我想琢磨着先行个贿好让她对我嘴下留情,所谓吃人嘴软嘛。
“等我说了再吃吧。”
“……”难道被她看穿我的伎俩?
“看你的脸色好像有点心虚的样子,你做了什么坏事?”
“我做坏事?我看你今天才是做了件不得当的事呢,老实说你什么时候就坐在这里了?”
“不错嘛,学会了先发制人。”
两人都笑起来,我也就把巧克力的包装撕掉再递给她:“快吃了,补充点热量,一个人坐在这里多冷啊。”
悄然接过去却掰了一半给我,着实让我感动了一把,一阵甜蜜更随着巧克力的融化而蔓延开来。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和你单独待会儿,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11号呀,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一问。”
听悄然的口气,11号好像应该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我在脑袋里搜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出能和11号对应上的事件,于是也只好承认她是随便问了一问那么简单。
“呵呵,今天的月色真好。”
说了这句对白,我心里都想哭,为什么我就想不出听起来稍微精美点的话语呢?害我话一出口就换来悄然一阵狂笑:“拜托,今天的月亮都是眯着眼睛的,还月色好?”
悄然收住笑意:“啸!”
“嗯?”
“我觉得,你……你……是不是……”
天哪,她那么奇特的眼神、那么意味深长的口气,她要说什么?难道,是发现我喜欢上她了,她是要问我是不是喜欢她?如果真的是,我怎么办?那她问这个话的意思又是什么?是会说她也不讨厌我,会和我交往,还是婉言说我们都小还不能恋爱来拒绝?我的天,几秒钟的时间我竟在寒冷天气里冒出了汗水,连呼吸也乱了阵脚,居然接连吸了两口冷气,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
“是不是……太担心我了?”
不可否认,我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但是居然十二万分地失望着,失望得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因为我刚才没考虑过那么诱人的口气居然问的是这个问题。
“我同学说你们好像对我的空白试卷非常感兴趣,是真的?”
“呵呵,我就是奇怪她们说你英语考了倒数第一,我是想看看什么样的题那么难。”
“没错,我的确是被难到了,那个题目确实让我情绪一时凝结起来。但是,说实话做那套英语题,对我而言真就像完成一套小学三年级的语文试题一样简单,如果我做,那也一定会得最高分。”
“这点毫无疑问。”
“萱儿的成绩没我好,但是她很努力,初二那年她的英语成绩居然比我还高,我很意外,便开玩笑地说真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请你相信你眼睛看见的一切!”
“呵呵,你们两个说话都挺有意思的,但是我觉得萱儿不会跟那时的你一样也那么嚣张吧。”
“你和萱儿没有默契,你当然不知道她那句话的意思,她是想告诉我,眼睛里不要只看到自己,不要以为只有自己才是真实的,而后来她在送给我的贺卡上写过的话让我知道我是理解对了。”
“什么话?”
“其实是一首诗。”悄然抬头看着天空,“当你看见我的时候,我知道你被封闭了,只有被情绪关押的人,才始终看见我这双黑色夜空里飘浮的眼睛,而我,就是你游弋的灵魂,你我相映成辉,这世界却暗,所以请你忘记黑夜里的眼睛,让我也忘了你,始终相信朝日将来,一切成炫!”
悄然念完了,我却找不到话来回应,因为我确实不知道那些话是要说明什么道理,于是佯装思考而假意地点点头:“嗯,不错!”
“你呀,别装懂了,那是萱儿在初二时自己写的,我估计她也写得非常冒火,本来她就不喜欢耍弄文字,却又想把她的观点找个好的方式传达给我,还好虽然写得不怎么漂亮,但是意思我了解了。”
还写得不好?这样说简直就把我往死里打击,人家说一首诗要是写得好,就让人看不透想不通,我看萱儿就是做到了嘛!
悄然说话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巧的卡片递给我:“这是我非常珍贵的收藏,送给你!”
我仔细一看,很朴素的画面,两只鸟儿在蓝天飞翔,打开来几行整洁的英文字跃入眼帘,而落款是萱!我晕,原来这就是萱儿送给她的卡片,那首诗竟然是用英文写的!
但是,对于悄然来说这东西太珍贵了,我怎么能收下呢?
“然然,我觉得这卡片我不能要……”
“你是没勇气要吧,因为它附着的道理你不想去做。”
“不是,你和萱儿送给我的道理我收下了,只是这卡片对你的意义不一般。”
“啸!”悄然突然微微一笑,“其实,我并不是想强加一些莫名其妙的道理给你,教你怎么怎么做人,我也没那个本事,没那个权利。”
我紧张了,她这样说是不是觉得我不安心改好,觉得失望了?
“然然……”
“你听我说完!”
我点点头。
“虽然我没权利,但是你和萱儿都叫我然然,我就必须讲出我想讲的话,你和青格爱跟人打架,其实打架也不是坏事,看你打架的本质是什么,如果是为了哗众取宠为了引人视听,而假借自己所谓的叛逆年龄去欺负弱小,只能一个字送给你们——哀!”
我撅一撅嘴,心想我们好像没那么哀吧,但是也不敢当场辩解,怕她道出我真哀的事情,难以承受。
“但是你们还稍微好点,至少比那个欺负女生的人强了许多,但是你们和林心的事情就真哀了,知道为什么说是哀吗?”
看吧,我猜得真是没错,转那么大的弯子终于看到了斧头铡,我像个小学生一样无辜地摇头,我确实不知道哀在何处。
“哀在你们根本没有成为敌人的理由,哀在你们吝啬一个眼神一句招呼,哀在你们不屑友情……不过,也对,你们有大把大把的友情!”
“……”
悄然没等我说点什么,就起身回宿舍,我送她到楼下时她又说不要担心她的情绪,她说孤单的情绪让人想出许多问题,而那样的情绪就已经不再是本质意义上的孤单,而是一种快乐。
回到寝室,我洗脸上床一言不发,青格和其他室友打趣我一定被悄然洗脑,而我也的确被清洗了一番,过了熄灯时间,林心才从教室温书回来,摸着黑晃荡自己的水瓶,很显然是没有热水了,他拿着脸盆去卫生间,我说了句:“我水瓶里还有热水,你用吧!”
寝室里顿时哑然,良久传出林心一句小声的“谢了!”
再良久传出青格一声“疯了!”
自己心里说声“‘OU’了!”
(三)青心成情
我对林心的态度转变换来青格对我的疏远,他不能接受我对死对头笑脸相迎,有好几天都不再喊我一同吃饭一同上厕所,直到我把悄然讲给我的“哀”告诉他时,他才嗤了一声说本来是没什么的,但是林心错在先,道歉就该在先,还批判我没原则主动跟人家打招呼等于低头认错!对于这文盲,我无话可说,虽然他最终坚持不住一个人单飞又来和我黏糊,但是我知道他还是挺不满意林心,看见人家和我打招呼就在瞪别人同时也会白我一眼,那醋劲让人感觉好像我是他女朋友,然后我又当着他的面跟别人眉来眼去似的……然而,大家毕竟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不管在任何时间一抬头都有可能看到对方,久而久之,我习惯了,青格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样子特别好笑,我估计连林心都背地里偷着琢磨这搞笑的场景。
又是个熄灯的时间,青格在晚自习后拖我去球场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篮球,又在腊月间冲个凉水澡,之后便躺在床上互相听着对方的肚子叫唤,本想翻箱倒柜地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时候吃剩的面包,无奈寝室的人都睡了,不好太过分只好强忍着饥饿也忍着笑——和青格此起彼伏的咕噜声在夜里竟然像两只青蛙在对骂!
过了些时候我听见林心在床上扑哧地笑出了声,估计是被我们的咕噜声给吵醒了,我听见他从被窝里钻出来,在自己柜子里倒腾一阵,之后跑来我床前小声说:“啸含,我这里有吃的,起来到走廊去吃吧!”说话时还示意让我叫上青格。说完就轻巧地往寝室外走去,而我也蹑手蹑脚地跑去拽拽青格,那家伙在床上翻了个身说不去,是不愿吃“仇人”的东西呢!
林心手里捧着个大口袋,正散发出一股肉的香味,他告诉我说是他家里托人带来的腊肉和香肠。他望望寝室的门,见青格没出来就说:“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吃我的东西的!”
“呵呵,他是觉得没面子吧,因为你都没亲自叫他,那家伙挺孩子气的!”
林心笑了笑便将口袋递在我手上:“你先吃着吧,我去叫他。”
这时候哪有心情吃啊,马上就跟了上去偷看状况,林心在大猩猩床前伸了伸手又缩回来,起码又站了有一分钟才拉开他的蚊帐小声说:“快起来吃东西,啸含都要把肉吃光了!”
沉默,尴尬的沉默!
看着林心在那尴尬里的身影,我都着实替他不好过,走过去把他拉了出来。
“算了,那家伙一时间还转不过来弯,你别在意啊。”
“唉,再半年多就该毕业了,还在意什么呀,大家同学一场也挺不容易的。”
“原来都是这么想的。”我笑起来,却吃不下东西。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和青格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相反你们还挺仗义的,大家闹出那些不愉快也就是各自的性格不同罢了。”
“咳咳……真的吃完啦?”
转过头去一看,青格撅着嘴走到我们跟前还一把抢了我手里的口袋,拿了一大片腊肉塞在嘴里边吃边说:“嘿嘿,好香啊!”
结果,那天晚上我们才知道原来林心并没有在打架过后跑去打小报告,他只是去跟班主任讲了班上设立纪律委员不但不能维护纪律反而影响了同学之间的感情,所以要求废除这个多余的班委职务,而学校是怎么知道打架的事情他也不得而知,青格听后立即面露凶相。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了?”林心忐忑。
“……”我也不知大猩猩要发什么疯。
“既然事情是那样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害我做了件违背原则的事!”
“我害你?”
“难道不是?你早说清楚,我怎么会告你作弊!那种没文化的事情让我这个帅得人喷血的人做了,你知道我有多委屈吗?”
“……”
“是有点对不起你,想你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血可流皮鞋不能不擦油的新世纪大帅哥还在女生寝室底下学人‘叫春’,真是很委屈你呀!”林心反应过来后调侃起青格来。
“嘿嘿,可惜被泼到洗脚水的人并不是我,所以呀你也挺委屈,来来来,吃块肉补偿下。”说着便塞块肉到林心嘴里。
“喂,就看在我深夜里给你们倒腾食物的份儿上也不该塞我一块大肥肉呀……”
林心艰难地咽下青格塞给他的肥肉,一脸痛苦地抗议着,这时才像是真的委屈了!
那一晚三个结怨了两年有余的冤家就在瑟瑟寒风里推心置腹地聊了一夜,林心说自己想得很清楚,必须要考一所好学校,但是又很矛盾,如果考上了又得花很多学费,家里供他上学是比较困难的,光是上个高中都借了差不多一万外债,说话间不免流露出对父母的歉疚感,而我和青格更是恼火了一回,怎么不恼火?跟人家林心相比,我们才真是温室里长大的,最起码我们从来没担心过学费。
都说屋漏偏遭连夜雨,越是担心什么越是要遇见什么,临近期末的时候,已经成为我们其中一员的林心突然在课堂上晕倒,送去医院一检查把所有人都吓一跳,居然是病毒性肝炎伴随肝区疼痛,而且即将转为肝硬化。一时间,学校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寝室乃至我们班都没什么人敢来串门,虽然林心都已经住进了医院,大家也还以为有什么传染病菌残留在他待过的地方。
我们去医院看过他,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后精神相当不好,从乡下赶来照顾他的父母也是愁眉紧锁,一来是担心自己儿子的病情,二来是对大笔的治疗费用而犯愁。
从医院回来后,我们都没去吃饭,就望着他整洁的床铺心里挺不是滋味,青格说自己很想帮帮他,但是谁都知道那笔钱不是个小数目,怎么帮呢?电话响起来,是楠楠打来说是她师傅找我们去帮忙,两人才神情萎靡地钻出去。
“你们被霜打了?”楠楠居然还一脸笑容。
“喂,你有点人性好不好,林心一家子可愁死了。”青格瘪了瘪嘴,“你不会是因为少了个竞争对手在幸灾乐祸吧?”
“你个烂猩猩,谁在幸灾乐祸呀?光愁能帮林心解决问题吗?”楠楠气得给了青格一扫堂腿。
“可是怎么帮呢?就是我一个月不吃不喝也只能有五百块,再加上我嘴巴甜或许可以骗上个几百买东西,也还不够他一两天的药钱呢。”
“然然,你找我们帮什么忙啊?”我问。
结果悄然拿出一大沓纸递给我:“去男生宿舍发吧,我和楠楠已经发过女生楼了,学校各个显眼的位置也都贴了。”
我和青格一看那资料的题目原来是“为林心献一份爱心”,顿时豁然开朗,两个人把悄然和楠楠环抱着挤了挤。
“悄然可厉害了,这资料保准专业也保准煽情,上面详细地介绍了什么是肝炎,也介绍了林心的为人和家境,说请大家圆林心半年后的大学梦……”
“我查过资料了,肝炎并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治疗及时得当是可以痊愈的,但是如果真的转成了肝硬化就比较麻烦,我写这资料主要是想引起学校注意,然后让学校出面举行一次募捐,等明天下午,我们四个就先去找你们班主任,让他反映到学校去。”
“万一学校不理怎么办?”
“我们应该争取,而且像这种救助学生的募捐活动是很正常的,而且对学校来说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它又何乐而不为?我们要做的就是反映情况,造大声势,让他们觉得刻不容缓,你们快去吧,我想募捐活动应该在这个星期举行,如果钱太少,我们还得让学校去教育部申请社会募捐援助!”
事情果然如悄然所想的一样发展着,学校对募捐活动很赞成,说是这样一个尖子生如果因病耽误了明年的高考就太可惜,连着几天在广播里宣传这件事,也通知全校师生在周五举行自愿募捐活动,只是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在募捐现场还来了很多报社、电视台的记者,最后学校里总共筹到了一万多元的募捐资金,而且当天晚上就送到了林心手里。
当学校领导和那些风风火火的记者们走后,林心看着我们竟然红了眼圈,没说出什么话就是拉着我们的手,当我们告诉他这件事情是悄然策划出来的时候,他说真想这时候见见她。我才想起然然在募捐完了后就没了踪影,而接着两天放假的时间我也没在网上见到过她。
星期天的晚自习上,我和青格还在回味募捐活动的前前后后,也理所当然地说起我们那了不起的悄然妹妹,但是在说话间我有点不安,因为青格那家伙一口一个悄然好一口一个悄然棒,甚至对悄然来到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件事都津津乐道,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对悄然有非分之想,正当青格讲得口若悬河我恨得牙痒痒时,突然觉得班里的气氛变了,大家都朝门口望去——咿呀!我的悄然竟然头一遭跑到我们教室来找我,而且还穿着一件紫色的大衣显得楚楚动人,只那么轻轻站在门口不做任何动作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悄然就是悄然呀!我正想趁着大家眼热独自走到她面前也显摆一下,哪知道还没站起来,青格和楠楠就已经冲到了她面前,青格更是夸张竟然把他的熊掌搭在她的肩上,我跟上去就给他打落下来。
“好难得呀,这是第一次主动上楼来找我们吧?”
“告诉你们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我们只知道虽然募捐的钱可以暂时帮助林心,而实际上还差得远!”青格立即神伤!
“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三个人都不知所以。
后来在操场上的时候悄然才告诉我们,说是那天募捐结束后她就知道那点钱根本解决不了什么,就回去找她舅舅说明了情况,原来她舅舅和她妈妈都是教育部的,而她舅舅说这样的情况得要学校出了证明打了报告才能让教育部出面向社会募捐,或者就在教育系统内部解决问题,也说了会及时联系校方解决的。
听到这消息,我们终于松了口气。
接下来几天,我发现青格每天下午都神秘地失踪,直到自习开始才钻进教室,问他跑哪里去晃荡了,他就说去练拳或者打游戏,鬼才信呢,衣服都没换过会去练拳?于是在他又一次失踪后回来时,我和楠楠对他进行了魔鬼式拷问。
“说,背着我们干了些什么犯法的事儿?”楠楠撅着嘴踮着脚去扯他耳朵。
“什么呀?我,我……”
看他那样子我们立即知道他肯定没做什么坏事,因为他一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后都会是理直气壮的模样。
“嘿,看样子你好像遇见什么好事了哦,是不是哪里去勾引了个妹妹呀?”
楠楠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但是当她把这话一说出来青格的反应却超乎我们所想的激烈:“谁去勾引什么妹妹呀,我青格•巴雅尔也就嘴巴坏点,哪有真去拈花惹草啊?”那副认真样让我和楠楠大吃一惊,这还是那个新世纪文盲吗?两个人张大嘴巴望他一阵又互相对视——
“这是谁呀?”楠楠问我。
“妖怪!”
然后一起笑起来。
“谁跟你们开玩笑了,我可真没去那个什么什么勾引谁。”
“那你这些天不是去约会是干什么去了?”楠楠还没忍住笑。
“我……我只是去给林心送作业题和每天的测试卷子了。”
这文盲哟,原来是去照顾他的死对头了,这确实是好事呀,干吗做得偷鸡摸狗的?更郁闷的是他说出来的时候还像个大姑娘一样害羞,少见!
排开他对林心的关怀令他感觉不好意思之外,我太怀疑他在我们说勾引妹妹后的反应了,从前老是在我们面前炫耀自己怎么怎么有魅力,说是低年级的女生见到他都不眨眼睛,还在我们面前捏造过收到情书的假象,现在是怎么了?开他个玩笑他还来真的,不是明摆着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喂,你该不会真有事情瞒着我们吧?”
晚上和他打完篮球休息时,我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起来。
“什么呀?”
青格的眼神立即处于警备状态。
“你看你那做贼心虚的样子,啧啧,老实交代吧这里又没外人。”
“我交代什么呀,我哪有做贼心虚了?”
“哼,亏你还口口声声说是我兄弟,我早看出来了你绝对是偷偷摸摸地喜欢上谁了对不?”
青格的脸倏地红了一片,紧张地说:“你真看出来了?”
我的天,这家伙还真有这么回事呀,我继续诈。
“那还用说,但是我只是看出来你喜欢上了谁,具体喜欢的人是谁还不知道。”
“嗯,这个……”
“说吧,让我给你分析分析看有没可能。”
“呵呵,这个人你也认识,学习顶尖的好,做事沉稳、个性十足、眼神总是看不透、一笑起来嘴巴很乖,最喜欢的还是她一头卷曲的长发和她的踢踏舞……”
青格喜欢上了悄然?顿时一个晴天霹雳!
“你怎么啦?”见我呆掉的模样青格撸我一把“该不会你也喜欢她吧?其实我早就怀疑你了才一直不敢告诉你。”
瘪瘪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早知道还不如不问他,现在怎么办?闹得这么尴尬!两人互相盯着对方,视线里连接的都是郁闷!
“唉,我好命苦啊,想我青格•巴雅尔活了整整十八个年头,怎么要和自己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呀?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我,我说不下去了……”
没想到啊,那句玩笑话在今天还真就让我们兑现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就见过断手断脚的,没见过不穿衣服的,我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呢,我原来一直猜青格对楠楠有意思,而他的行为也是处处如此那般地表现,比如他去打石杨甚至打女生,比如他记恨林心,甚至在初中那个朦胧的年龄他肯定多是对楠楠有特别感觉的,要不然班里那么多女生为何他只去抓楠楠的辫子?只是没想到悄然一出现就全变了!
“你有多喜欢她?”青格问着。
“……”
“看你那死样子真是喜欢上人家了,还诈我呢,被我反诈一盘呵呵。”
“???”
“好啦,我骗你的,我喜欢的人不是你的悄然,放心吧!”
“你个死小子敢消遣我,差点吓死!”心中真是如获大赦一般。
“切,还说是兄弟,这点默契都没有,我倒是早看出来了你对悄然十二万分地着了迷,你居然看不出来我喜欢谁。”
“哼,别臭假了,你刚从内蒙转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人家楠楠有企图,成天扯人家辫子,看见谁对她虎视眈眈就揍谁,就差没把楠楠的名字写在自己额头上威胁别人,你还以为你隐蔽得好?”
“……”
两人一起窃笑,末了青格却大大叹了口气道:“喜欢楠楠的路程真是辛苦啊,一堆一堆的情敌,我可怎么办呀?你知道暑假里是谁给她写的信吗?”
“林心?”
“是啊,今天我陪林心在医院里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开学那天的‘叫春’事件,自然而然就说起了楠楠收到的信,我问得很巧妙,他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果真是他写的。”
“是他写的又怎么样啊?从初中到现在给楠楠写过字条写过信的人不计其数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啊,说不定就是喜欢你呢。”
“别哄着我开心了,人家楠楠是认真学习的人,不理会那些追她的人不代表她会喜欢我,况且林心和她是一路人,可以一起讨论问题谈谈什么将来未来的,我就只会打架!”
“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古古怪怪的,这么谦虚不像新世纪文盲的德行啊。”
“这几天去医院看林心,那家伙很有抱负,对待事情跟我完全是两样,他是需求,我却是在应付,应付学习应付家里应付老师应付自己,眼看着就要毕业了,我怎么应付高考呀,真是头疼!”
难得难得,太难得!新世纪文盲居然也开始担心起将来了,看来林心生了病还坚持在医院里学习的精神触动了他。
那一晚,我和青格头一遭聊着与恋爱、学习有关的事情直到拉闸关灯,我劝青格将来报考体育特招生,那样的话文化分的要求就会大大降低,只要接下来的时间用用功应该还是可以上分数线的,虽然我这样建议他,但是我呢,我对自己的将来依然茫茫然一片。
(四)哭,未泪
末考即将来临,班上甚至整个学校都死气沉沉,我在本该用心复习的晚上心神不宁,就呆呆地盯着教室门口,希望她能突然出现唤我出去……
中午,我意外地接到悄然妈妈的电话,说是已经和悄然的爸爸离了婚,本来想等放了寒假再告诉她的,但是今天悄然打电话回去很直接就问起这事情,说明她已经从某个地方得到了消息,令她担心的是悄然在电话里连着说了几次“也好也好!”阿姨让我找个机会和悄然聊一聊,但是最好不要主动提起离婚这事情,免得让她认为我们是在联合起来看管她。
可是,我不主动去找她聊这事情,她会来找我倾诉吗?等了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我都没看见她出现,甚至连平时一起吃饭的时间她都缺席了,而这更证明她的确又被情绪所困扰。
最后一节自习的最后十多分钟我再也坐不住了,急急地冲到她们教室窗口前,她居然不在,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她是最后一节课才离开教室的,去哪儿了呢?打个电话就能知道,但是我在电话里说什么?尽管我还没想到怎么去安慰她,但是我想知道她在哪里,想陪着她,于是站在她们教室外就忐忑地拨通她的电话。
“喂!”
“是我,你在哪儿?”
“在上自习,什么事?”
“……”
“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问问下午怎么没跟我们一起吃饭,你是不是复习功课忘了呀?”
“呵呵,我们又没定下合同一定要每顿饭一起吃,这有什么奇怪的。”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下课后你到花园等我。”
“为什么……”
不等她说完我就挂了电话,到学校外面买了块蛋糕和一杯热奶茶就奔花园去,结果悄然已经坐在了腊梅树下的长椅上。
“下课铃都还没打你就迫不及待地来等我?”我挨她坐下把奶茶递到她冰凉的手上。
“你还不是一样没下课就跑来了。”
悄然看上去情绪十分稳定,喝一口奶茶还对我笑着,这让我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就傻傻地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傻笑。
“你今天的样子有点古怪,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啊,我今天连最后一节自习课都老实地待在教室里,虽然都没怎么看书。”
听了我故意加重‘最后一节’的语气,悄然噗地喷掉嘴里的奶茶:“好哇,居然跑去我们教室查我!”
“呵呵……人家说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人说话即使是真的也没人相信,就比如青格,而看上去一本正经的人说话即使是假的也没人会不相信,就比如我们的易悄然大小姐!你知道我是在哪儿给你打的电话吗?”
悄然摇摇头,但是嘴角上的狡笑让我看出她其实已经猜到了一二。
“当我对着你的空位子问你在哪里时,你说你在自习,我当时就在猜想你说谎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的。”
“哪有说谎?我是在上自习呀,只不过地点在花园,自习的内容是在梅花树下陶冶情操。”
“……”
都说搞科研的人喜欢实话实说,当记者的喜欢胡说八道,做律师的最爱强词夺理,我觉得悄然最理想的职业便是当一名铁嘴律师!
“好啦,都说过了让你别太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就一顿饭没吃吗?还劳费你来客串一把侦察员,小题大作!”
“不是我小题大作,恐怕是你大题小作吧?真就一顿饭的话我倒觉得无所谓,你们女生反正是要身材不要命的,饿一饿其实换取了精神上的愉悦。”
“听你这么讲,那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晕,该是我套她的话,怎么现在变成她在套我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似的。
“我就是来问你的,你反倒问我,我哪知道呀?”
“唉,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在这里跟我磨蹭,知道了就知道了吧,有什么呀,我都觉得没什么,难道你觉得我心情不好?”
“厉害,居然被你看穿了,是啊,今天阿姨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你什么都知道了,怕你不高兴让我陪你聊聊。”
“果然如我所料。”
“这是什么意思啊?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我上了你的套儿?”
“恭喜你回答正确。”
“……”
“不过,我真的挺好的,留不住的不该强求,幸福怎么可能刻意去挽留?越是刻意越是连原本的美好都要消磨殆尽,早散早化怨早结新缘,他们两个实在不该在一起的,根本就是两路人……”
悄然垂着眼帘,说出的话沉稳得像在讲另个家庭的事。从她平静的叙述中我才了解到,原来她妈妈一直都在教育部门工作,加上文化气息浓郁的成长环境,所以思想比较正统也比较刻板,但是他爸爸的生活方式却是另个极端,他不只是张罗着一家大的酒店和一家茶楼,最主要的是在各地搞工程建设,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以及为了拉拢关系而没日没夜地应酬,使他与家人聚少分多也身心俱疲,再加上她妈妈本来就不喜欢生意场上那些假排场和假面孔,两人的分歧越来越多,在为数不多的相聚里也常常闹出不愉快。
说到中途的时候,悄然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号码,然后又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没有避讳地当着我接听起来——
“嗯,下课了。”
“和朋友聊天呢。”
“没多想,说实话我还早盼着这天呢。”
“真的没什么,对我来说是种轻松,对你们而言更是解脱,与其像原来那样冷眼相对不如现在这样坦然分开。”
“我是长大了啊,你才发现?爸,你不用担心我的感受,相反我还担心你们呢,那么多年感情一下子放手会不习惯吧?”
“嗯,那就好,妈妈的感情比较脆弱,虽然分手了还是该像朋友一样关心才对,她也跟我说了,说你们会保持好朋友的关系绝不会断了往来,我的要求也不多,想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或者你们两个带着你们的新伴侣没事就带我去玩玩,你和小吴什么时候结婚?”
“等我大学毕业?好吧,我一定会和妈妈去参加的,但是妈妈将来的婚礼你也必须来。”
“这个我知道,抚养权在谁手里根本不重要,你是不是担心我会觉得你主动把这个权利和义务交给妈妈就认为你不爱我?不会的。”
“你都说了几次了,我是长大了,所以不要太担心我,我明白你们在做什么,我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嗯,去不去爱尔兰我会仔细考虑,就这样吧,我要挂了。”
“唉,爸——”
“你,要是想我了,给我打电话——”
“嗯,拜拜——”
听了悄然对她爸在电话里说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该替她高兴还是替她难过,是坏事也确实像件好事,我能说什么呢,本想着她知道了爸妈离婚后会理所当然的像所有孩子一样感觉到自己受了莫大的伤害,而她说是种轻松是种解脱,我也本想着等她流泪的时候帮她抹眼泪对她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她却克制了自己心底里的委屈再对她爸爸说些安慰的言语。
我想我当时样子才是真有点被安慰的必要呢,一想着刚才她在电话里头说的什么去爱尔兰的事情,我就紧张得要命。
“很惊奇我这样跟老爸说话?”
“嗯,有点儿。”
“看吧,一个无意的电话就让你把我们家那点事全听了去,没错,家庭关系的不和睦是外遇事件顺利发展的温床,就是如此,但是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
“不理解也存在啊,凡是存在的都是有道理的,两个思想无法沟通的人被捆在一起是件痛苦的事情,只有找到可以互相理解互相赞赏的伴侣才是快乐的,我爸爸和他的助手好上了,以及我妈妈和她同事好上了都不是什么龌龊之事,他们是在寻求精神上的和谐。”看我似懂非懂又说:“看以前吧,离婚的少之又少,原因跟各方面的开放肯定有关系,再一个就是日子过好了,人们操心的不再是肚子而是脑子,现在的大部分人宁愿肚子饿也忍受不了精神缺钙!”
我点点头表示认可,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这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女孩为什么脑子里想的东西要这么深奥、这么复杂,在认识她之前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我要做的事情就只有吃饭上学打游戏,而现在?怎么这么多问题呀!想着想着自己都笑起来——
“小丫头!”
听我这么叫她,悄然顿时朝我笑起来:“怎么这样叫我?”
“你本来就是个小丫头,只是从不做小丫头的事情,别把自己当个大人一样好不好,那样很累的。”
悄然停住了笑,很是奇怪地看着我:“你……认为你还是小孩子?可以在大人面前撒娇扮乖?”
“我知道你又要嘲笑我,但是我确实是那样的,至少在遇见你之前都没变过,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快乐一点。”
“我没有要讥讽你的意思,我只是感叹你可以生活得风平浪静,我也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可是毕竟大家的成长环境不同,所以造就了不同的个性,都有好处也都有弊端,也所以人需要朋友,需要沟通,要不然就得走到极端去,你没发现我现在快乐了很多?”
我笑一笑:“嗯,是没以前那么凶神恶煞了,呵呵……”
“去你的,老实说吧,我就是被你们简单的快乐给感染了,但是啸,你让我别把自己当大人,我也得提醒你别把自己当小孩,我们都该长大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
“然然,你……”
“干吗吞吞吐吐的,要问什么?”
“你又要去爱尔兰?”
“那是毕业以后的事情了,我妈妈希望我再去那边念大学。”
“念完大学呢?”
“呵呵,我都不知道,而且去不去我都还在考虑中,问那么清楚做什么?想和我一起去?”
“呵呵……那你要不要我……”
“要不要你?”
“和你一起去?”
“呵呵……”
虽然这是个玩笑,我心里也还是希望她当个玩笑给我个玩笑的回答,但是她只是学我一样傻笑。
她说得对,我们都该长大了,长大的人无疑是多了份责任感,做任何事情都要想到后果,以前我曾设想,如果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我就会毫不顾忌地对她表白,然后牵着她的手陪她逛街陪她看电影,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根本就不敢,相比之下,我真觉得对悄然表白需要的勇气可能胜过一个人单挑四五个壮汉的胆量,想想都感到窒息,而且最可怕的是一旦挑明之后有可能连朋友也做得尴尬了,还是宁愿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做现实里叫她然然的好朋友!
青格对我说过不敢跟楠楠表白是因为觉得自己差她太远,有点自卑的心理,而我,岂不是更像站在地上想摘月亮的傻瓜吗?从任何一方面来和悄然挑战我都会直接被她KO,我甚至在想如果她知道我在喜欢她,心里是不是会笑?笑我自不量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会没了自信,以前的我和青格从来都认为没人比我们强,在学校里谁也不怕,让那些小霸王都敬畏三分,谁也不欺负就换来同学的好感,我们就认为自己的世界很是光明了,逃逃课打打游戏打打小架就成了全部的生活内容,我想青格发现自己的空白是因为林心生病,而我发现自己的空白可能就是暑假里遇见了悄然,而且越相处得久就觉得自己越发空白,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送悄然回宿舍的路上我一言不发就胡乱地想着这些想不通的让我头疼的问题,可能想得太投入了竟然走进了女生宿舍楼。
“喂——站住站住,你哪个班的?这是女生宿舍往里面钻什么钻?”
抬头一看,守宿舍楼的大妈张牙舞爪地横在我面前,再回过头,悄然站在大楼门外望着我强忍着笑意。这才跟大妈解释说自己走路走忘了,便在四周女生诧异的目光里飞快地闪出去,那大妈也真不厚道,我都道歉认错了还在我身后说:“谁不知道你们这些男生一天到晚想着方儿地想混进来,说不定上次那个男扮女装混上去的人就是你——害得我扣了一个月的奖金,哼,走路走忘了,我怕你是从来没想起过吧……”
我知道,其实悄然是不想笑我的,她现在对着我笑弯下去又笑直起来再弯下去都只是因为那可恶的大妈!
“好了,别笑了,待会儿就要断气了——”
悄然见我一脸的委屈只好将没发泄完的笑强忍下去,站直了对我说:“你来!”
她这个“你来”是指让我将头低下一点,咳咳,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有一样在她面前是OK的,那就是我一米八○的身高!但是低下头去做什么?当我顺着她的意思将头摆在她脸孔面前时,她竟然坏坏地笑着,我却顾不得思考她到底要怎么耍弄我,因为,因为她的脸离我眼睛的距离不到10厘米,连她呼出的热气我都感觉得十分清楚,话说走过路过机会不能错过,当然要趁机看看仔细了——她的皮肤真像我买给她的蛋糕上的奶油,白净透明吹弹可破一般,修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映出一圈淡淡的阴影,直棱棱的鼻梁间却有一道柔柔的光,那嘴唇依然泛着微微的紫,我甚至看见了她露出的一小截俏皮的虎牙……
她突然大笑着又弯下腰,因为她在我出神看着她的几秒钟里用自己的围巾把我的头包裹起来,我知道那样子的确可以令人捧腹,只是我都笑不出来,不光笑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好像个卖鸡蛋的,你是不是就是这样混进去的?”
“……”
“你怎么都不笑啊?”
“我,哦,快熄灯了你上去吧。”
都没等她说话我就急忙转身,才走了几步又被她叫住。
“还有什么事吗?”
悄然往我头上指指,我才想起自己还是一卖鸡蛋的模样,赶紧取了围巾走过去给她围上。
“啸!”
“嗯?”
“不要太担心我。”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不许对自己漫不经心。”
“那,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
“我希望你对自己认真一点,把自己当个大人。”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但是我答应你尽力去做。”
“这样的回答就有点像大人样了,希望你这个大人在明年这时候已经在一所好的大学里学做更大的人了!”
“……”
唉,此刻我多想套用一句老爸的话:生意不成仁义在!我可不可以收回先前的话呀?一个不让她漫不经心就要让我这个中等生考上好的大学才能换得,我赔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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