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嗯。”丹青避开青芜的一双凤眼，低头念道，“《凤暝》一卷一回，‘亥水起于青冥，流经昊、荆等七州，向西注入桑海。’”
    “唔——那是讲云初侠女苍澜的故事。亥水就是瀚水，为着这个我还查了吕太史的《海内志》。”
    “可是公子说，如果笔仙看完整本《海内》，或是读过《海内注》，就会知道前朝并没有‘亥水’一说，那原是吕太史为避家师名讳杜撰出来的。”丹青顿了顿，又道，“瀚水一直叫瀚水，公子自小儿从那长大，清楚得很。”
    青芜一怔，随手从几上的青花红彩碟子里抓来一串樱桃，塞进嘴里嚼了一阵，倏地吐出几个核来，怒道：“这个吕文生！”
    丹青低头看着两个闷闷滚落到自己脚边的樱桃核，顿然无言。
    婢子上前清理地面，青芜看也不看，探身向丹青问道：“《海内注》……这书是什么时候出的？”
    丹青撇了撇嘴：“半年前。”说罢又想，这人竟半年未曾出谷，可见与外界接触甚少，难怪不得公子好话。
    “可知何人所写？”
    “梅影。”丹青答了，又补充道，“这是他出书时用的化名，意在‘没影’。他本人也是萍踪浪迹的，游遍大云朝才作了部《海内注》，前些日子还听说他在东羌大赏草原风光呢！”哪像你足不出户。丹青抿了抿唇，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
    青芜哑然，她侧头盯着窗外飘飞的梨花，一双眸子忽而变得清亮清亮的，哪怕是此刻不悦的话儿听在耳里，唇边倒也是映出一副讳莫若深的笑意来。
    丹青瞅了那笑心里一怔，从入室至此，眼看这位谷主无论是心性还是脾气都与公子截然相反，唯独这意味深长的笑容与他简直如出一辙。与其说他们是故人，不如说是血亲，那淡那冷仿佛融入血液，若非得了这同样的骨血，又怎会有这同样温柔而寒冷的笑意？
    丹青再想，忽而听得前面一阵风动，抬眼，原是青芜从贵妃椅里起了身：“好久没出谷了，也是该活络活络。你带路，就说隽心谷青芜，特来拜会你家公子。”
    幔子被缓缓拉开，起初那惊鸿的一瞥终于在这个片刻清晰起来。丹青的眼神顺着青芜不着丝缕的玉足向上，看到了绯色罗裳里裹着的袅娜身姿，柔荑似的十指，如雪凝脂的肌肤，还有因为发髻松散而泄了满肩的三千青丝……以及那一双顾盼生情的凤目，惑阳城，迷下蔡——
    丹青面色羞红慌忙低下头来，脑中飘过千思万绪，想借此模糊了这人的模样，却唯有这一双眼，牢牢粘在心头挥之不去。
    若是今后失散于人海，纵然世间之人形形色色，唯独这一双魅惑的眼，他定然能分辨的清楚。
    丹青暗自胡猜，不想仅仅是这短暂如一瞬的念头，竟成了日后的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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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删除引子。第一卷修改不多，第二卷开始大修。修改期间每日两更，雷打不动。少更不会，多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