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花红柳绿，春色如海。三月的玉京最是柔美。
    双辔马车从梨花深处一路寻来，披着月色驶入浣笔巷，恍然在一处幽静小宅前停下，马蹄上还留着淡淡余香。
    青芜随丹青下了车，身后是一同跟来的凤杳杳，正跃跃欲试要往门里去，却被青芜拦住，在脑后扣了一击：“你猴急个什么，半年不见而已，还怕你师父把你忘了不成？”
    “我是不怕，只怕——有人不敢进去罢！”
    丹青想起白日里对峙一事，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一时也找不到辩驳之词，只得愤愤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这里本就是我住所。”
    说着他胡乱点了盏灯笼，绰绰烛火映得一张俊秀小脸通红，又惹来凤杳杳不少嗤笑。
    许是借了烛火，青芜这才注意到门前不曾挂灯，额上连书着主人住所的牌匾也未曾见得，眼前只是淡淡的一对黑漆木门，无声开在小巷深处。门内早有小厮听到动静接应，“吱呀”一声开了门，待丹青引得师徒二人进了门，便又将门关上了。
    三人过了莲花影壁，丹青将灯笼一举，道：“前面就是点墨阁了。公子今夜有约，可能回不来，谷主先在府里呆一夜罢。”
    青芜颔首，又望向夜色中的点墨阁。这幢二层小阁临水而建，四面被内湖环绕，只一条小路与岸边相连，路旁兰芷飘香，又颇有临水照花之意。顺着湖水向东，几排小楼影影绰绰，看不清用途；向西，则是三两成群的傍水小居，应是供客人休憩用。湖泊后是通向城内的河道，用一道铁闸隔开了，与四周的青砖一道，做为墨府的围墙。
    “好古怪的布局。”青芜嘟囔着，忽而瞥见泊在湖边的几叶小舟，“你们平时出行都用这个？”
    “是公子的主意。这湖与城里的河流相通，出门买菜逛街，可省去不少脚力。”
    “思想也古怪。”
    “客房在西边，我送你们过去。”介绍间，丹青已快步跳上了小舟，麻利地将灯笼架在船头上，向青芜招手道，“在府内行动我们也是用舟的，边走边赏美景，公子说，这也是一种享受。”
    “人更古怪。”青芜抚额，携着在一旁发怔的凤杳杳上了小舟，向着湖西云水小居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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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舟在湖上静静荡着，宽敞的湖面上，此时竟在月下披上了一层薄纱，看近处烟波渺渺，远处青山绵绵，就是在皇城里头的达官贵人们，也不一定知道他们脚下有这样的去处。没想素笔公子倒有心，为自己寻到了这么个好地方。
    远处依稀传来府衙的六百下闭门鼓，声响不大，却已是惊皱了一湖波澜。青芜侧身拨了拨水，疑道：“玉京怎么宵禁了？什么时候的规定？”
    “也就是最近一月。”丹青在船头默默摇着桨，答道，“谷主有所不知，玉京近来不太平，听说是皇城里出了刺客，左右都抓不着，正在城里查呢。”
    说话间远处一色碧山间华灯灿灿，辉煌得犹如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城一般，迎面吹来温柔的风，竟带了些旧时味道。青芜见了便笑道：“刺客？呵，这也当真可笑——龙椅上不就坐了个如假包换的大刺客么？还找他人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