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忘了,公子无家,自然羡慕那些骨肉亲情。”山水零零星星吹了几个音调便停了,放下竹箫,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风华失色的素笔公子。
树林离木兰村有段距离,听不见丝毫烟花绽放的声音,犹如隔世的所在。可偏偏就在这里,那个黑衣黑帽的人要他忆起所有关于过去的事情:开心的、悲伤的、坚定的、彷徨的,有生死与共的誓言,也有兄弟阋墙的背叛。
所有这些事情,与墨风华无关,与素笔公子无关。那时的他,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家世,不同的亲朋。时间久了,他几乎以为那是一场梦境,一场,甚至是别人的梦境。即便他是写尽人间沧华的素笔公子,却惟独书写不了,自己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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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笔公子肃敛双唇,双手握紧了又张开,良久没有发话。山水振了振衣衫,别过身去,无声地掩起了万千旧日的思绪。
“公子,可还记得昭国?”
“昭?我记得当今王土被分为五地,除却正中的中云王域外,只有祈、苍、风、水四国,哪里……”
“公子可知道,当昭再度出现在版图上的时候,它便不是那个夹在祈水两国间的诸侯小国了!”
山水倏地转身,径直对上素笔公子的双眸。可素笔公子眼神淡淡,无言中将锋芒悄悄避开。
“那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放下——山水。”
“公子!”山水指骨霎时收紧,只听得“啪”一声脆响,那只竹箫已在他的手中碎成两截,“三十、三十年了!莫说三十年,便是六十年九十年,只要连雪还活着!连雪——不悔!”
山水劈手摔下,最后望了素笔公子一眼,咬了咬牙,奋袖离去。
“不管你打算做什么,”素笔公子看着快要消失在夜色中的山水背影,忽然开口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丹青和杳杳,他们还都只是孩子,如果你动了他们的念头,我墨风华,绝不会罢手!”
“孩子?也不小了。二公子目睹国破家亡的时候,不也正是这个年纪?何况——”山水冷冷一笑,声音未绝,身子却如鬼魅般隐在了林间,“我若决意出手,你又能如何?素笔公子。”
“早就知道的……”素笔公子凄惶沉吟,回想起山水离去前的一字一句,不由心寒。
他用的是连雪。这个只属于过去的名字。而山水,那个人从来也没有承认过这个单薄的姓名。
可他是真想让他做山水,离开那些纷纷扰扰的凡尘俗世,从此好山好水,了此余生。但过去……真不是件说忘就能忘的事情啊!
就像他改了名姓做起素笔公子,却依旧放下不曾经。一曲乡音小调,就能让他陷入回忆,不可自拔。
连雪不悔,那素笔呢——素笔,你可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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