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杨柳青青著满地，杨花漫漫搅天飞……”
    五月的临州，夕阳西下，最美的应该是街边的卖花女儿。荆钗布裙，稚嫩的脸颊上挂着一圈桃花色，不知是夕阳留下的余光，还是因为羞涩而泛出的潮红。有华衣公子牵马而过，不禁驻足，细细将小女儿口中哼唱的歌谣听去。
    “杨柳青青著满地，杨花漫漫搅天飞……公子，要买花儿么？”女孩一笑，颊边露出两个酒窝，未等男子回应，一只小手已将花儿递上：淡紫色的花苞含蕊待放，却是一束木槿。
    男子不由笑道：“你卖的又不是杨花，怎么唱这首曲子呢？”
    女孩不答，只是继续唱道：“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胡不归……”
    男子脸色忽然一窒，卖花的女孩神秘一笑，将木槿塞进男子的怀里，也不讨钱，转身便哼着歌儿走开了。男子执着手中紫花沉思片刻，不多时在嘴角轻轻掠起一个弧度，也径自离开了。
    这是安平元年，临州烟寞街的一次偶遇。烟寞街的尽头，男子离去的方向，是临州最大的茶馆慕景楼，而与茶楼隔街相望的，则是云中最著名的销金库、醉生梦死的安乐场——引澜阁。
    那里，纸醉金迷的，又将是什么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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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澜阁这一夜的盛会从点灯时分开始，一直持续到子夜。
    最后一个音散去，跳舞的女子站在引澜阁高台的中央，柳枝也似的腰身一弯，如一只温婉的白鹤伏于地上，全场从嘈杂瞬间变成寂静无声。所有人的脑海中仿佛还回放着女子曼妙的舞姿，就连那溢出的香汗也仿佛是粒粒珍珠，直教人禁不住要上前捧住珍藏几颗。女子起身，众人的眼神随之而起，歆慕的贪婪的，种种色彩，即使隔了面上轻纱也瞧得分明。
    “我出一百金！”
    女子闻言瞥去，见角落里一个胖子立起，轻如飘絮的银票在他手中摇晃着，仿佛放手一扔，就如丢掉一片羽毛般松快。女子轻咳一声，胖子四周立刻窜出几个高个壮汉，一律着了黑色短打，三两下便将那人“请”了出去。胖子问其缘由，得到的回应只有四字：“姑娘不悦。”
    “一群俗人。”
    女子轻叹，用的是柔声软语，直酥得入骨，一双眼睛却亮如鹰隼，隐在薄纱的背后搜寻着什么，“引澜阁的姑娘虽为卑贱，却也不是大街上的货物，怎可用钱财衡量？”
    “是极！是极！”台下又是一人起身，绫罗绸缎锦衣加身，端的一个富家子弟，“姑娘作风令吾等惭愧！姑娘欢喜什么但说无妨，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在下都能为你取来，只为讨姑娘欢心耳。”
    女子轻笑，掩唇：“哦？那我可就说了……天下之大，小女子巽柔却只要两样东西：一为镜中花，二是水中月。”
    富家子脸上一讪，只得悻悻坐下身来。四周哄笑之声不绝于耳，唯有角落里的一双眼睛倏地亮了一分，颔首轻许，唇角抹出一丝微笑。
    “不能够么？那还真是扫兴呐……”
    女子摇头叹着，素指轻挑，当空竟飞来一只红嘴小鸟，落在她的指尖，“这鸟儿名叫相思，是我前日偶得，也算的上是投缘。你们面前都摆了一盘花果，这鸟儿要是取了谁盘里的花生米，今晚，我便为他再舞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