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那么，你要怎样？”素笔搁笔，望向青芜的眼神带了些许狡黠，惹得青芜不由一窒，想起方才两人的亲昵举动来，神色一窘，只好岔开话题：“你说算如今我们也有五年……不，是七年未见了罢！白日要不是看见杳杳那小东西，我还认不出你来了呢！说回来你以前也当真可恶，人就在玉京也不去谷里看看我，好不容易有了回音，你却派了一个小不点来数落我，太不够意思了！”
    “不这样，怎么能把你从谷里逼出来。说起不够意思，你的出走，是不是要更过分一些呢？”
    素笔公子缓缓道，言语中压了不易察觉的愠怒，这分量要是换作杳杳可能觉察不出，但敏感如青芜，他的每一分感情早已被她看了去，即便是看似平静的湖水，她也能揭开表面，看到湖水下波涛汹涌的暗流。
    “小时候的那个约定，我没忘。只是这天大地大，许你闯荡经年，为何就不让我自由来去？我也想走走你走过的路途，看看你看过的风景。”
    “如是这样，何不让我陪着你？”素笔公子心头一暖，忽的按住了青芜的双手，“况且七年未见，我也不是没有话要对你说的，只是要说的太多，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青芜浑身一颤，他们似乎就是有这样的默契，对方要说什么心里似乎已经知晓，但即使这样心中还是有一丝丝小小的期盼，以及紧张。
    素笔公子顿了顿，忽然想起东去西行这一路上的喜喜悲悲，想起俞山绿绮，想起风雷兄弟，想起木兰村，想起深夜中的那段凄迷箫声——
    以及很久之前不知谁说过的：求而不得，得而复失。
    素笔公子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叹道：“罢了，我要对你说的话，已经在方才说了。”
    方才？青芜一下就想起那朦胧中的三个字。“跟我走。”那是将军之孙许给烟花女子巽柔的誓言，却同样是相别七年的他许给自己的。
    七年，那时节隽心谷信誓旦旦的诺言，终于在今日成为了现实。他终于锦衣归来，终于找到了她，终于握紧了她的手，说自己不想再放开。
    只是，真的就能这样跟了他走么？素笔公子这个名号太过沉重，青芜自认承担不来。几个月前在画前立过的誓言，她不会忘记。
    ——终有一天，一定要站在一个与他对等的位置上，云淡风轻地对他讲述，那些一路走来的苦乐故事。
    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可以与他同路。
    青芜静静地抽回了手，淡淡地转了话题道：“说起那三字，还不知巽柔和那将军之孙怎么样了呢？记得他们说过要一路往北去，现在……应该离开临州了吧！”
    素笔公子也收回了双手，不想再追问，太露骨的回答，他们互相都不喜欢。也罢，让她过得舒心就好，反正七年都已经过去了，就算是再给她一两年的时间，又何尝不可？
    所以那夜未尽，素笔公子就离开了引澜阁，一是怕阁外的凤杳杳和丹青担心，二是留也无用，青芜决定的事情，即便是她师父神笔先生再世，也一样改变不了。
    十四岁的相遇相知，经七年离别，玉京擦肩，临州终又重逢。他坚信这份感情已经无法撼动，他已刻她入骨，沧海桑田，亘古不变。
    即使今次一别，月白风清，山高水长，下个相遇，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