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结束了一夜的纸醉金迷，烟寞街终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不同于晚间灯红酒绿的引澜阁，此时人声鼎沸的却是对面的慕景楼，三层小楼内酒楼茶肆，说书的卖艺的吹拉弹唱，热闹的又是另一般味道。
    而这时坐在临街雅间里的青衣公子，眉间心上，同样也是不一般的滋味。
    ——不愧是谷主青芜。无论是玉京点墨阁，还是临州烟花地，她来去自如。
    引澜阁昨夜那间房一早就被人开了窗户，接着阁内外一阵骚动，几个汉子匆匆忙忙抄着家伙就出了门，一路小跑消失在了烟寞街的尽头。素笔公子看见眼里，若无其事品了一盏茶，漠然无语。
    对面的凤杳杳早已换回了女装，朝着引澜阁的方向看了一圈又一圈，急不可耐地问：“丹青，你昨晚说跳舞的那个女的就是青芜师父，你敢确定？”
    丹青的眉毛快拧成了疙瘩，向素笔公子求救似的望了一眼，委屈道：“我都说了我是猜的嘛！再说公子昨晚都跟她……不对……我的意思是……杳杳你还是直接问公子好……”
    “哼！”凤杳杳娇目一瞪，“我才不要理他！青芜师父她哪里会跳舞，说不定又是你们两个合起来骗我哩！我才没那么笨！”
    “苍国的女儿大都能歌善舞，青芜也不例外。”素笔公子回头，像是不久之前才回过神来一般，“她竟是苍国人……为何我昨晚才知道……”
    话音刚落，便听丹青一阵咳嗽，再看那厢的凤杳杳早已是气红了脸，大有井喷之势。素笔公子淡笑，忽又想起了昨夜的那番柔声软语，心里没来由的不好受起来，也不再解释，喝尽了杯中残茶，起身离开。
    “公子不等谷主了么？”
    一声询问像问在了空气里，丹青正要跟上公子，脚背冷不丁就被凤杳杳踩了一脚：“你还提她？好不容易遇着了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居然还把素笔师父勾去了……这样的家伙，还理她作甚？”
    丹青连连退后了几步，捧起受伤的脚，委屈道：“这不能全怪我啊……昨天可是你说那地方新鲜，硬拉着我与公子进去的……哦对了，为了不让他们起疑，你还特地到绸缎庄去换了身男装……”
    “你找死啊！”凤杳杳一声娇喝，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丹青连忙捂住嘴，凤杳杳瞪了他一眼，嘟囔了几句，也转身离开了。
    “女人，真太奇怪。”
    丹青喃喃。
    －
    素笔公子一离开慕景楼，视线便停留了在江边驻足的一对男女身上。
    两人中女子头戴风帽，在这微热的五月似乎不可时宜，她身旁的那位男子更是一身粗布深衣，但中庭饱满，剑眉星目，俨然与这书生打扮极为不符。素笔公子正在犹豫这两人的身份，那厢女子却已先他一步走上前来，面前的轻纱拂动，神色间倒像极了昨夜阁中的那个女子。
    “敢问公子，引澜阁的巽柔可好？”
    女子稍稍欠身，小小的举动，却有天生的媚骨。
    素笔公子略一挑眉，心中已将这二人的来历猜去七八，道：“无所谓好与不好，各有去处罢了。”
    对面两人互望了一眼，没有说话。素笔公子嘴角淡淡一勾，又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应许姑娘的，已经办到。这十个字，算是在下送给姑娘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