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素笔公子走上几步拉住正往前去的丹青，另一只手挡在凤杳杳前：“你来做甚！”
    明明都是天水化碧的身影立在面前，与之前却判若两人。凤杳杳和丹青皆没见过这样的素笔公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望向那头的山水。
    山水不惊，缓缓道：“保护公子乃是山水职责所在，公子出门，山水自然要跟着。”
    “那请回吧，我不习惯被人跟着。”
    素笔公子一脸冷若冰霜，说罢便要拉着丹青凤杳杳二人离去，丹青满腹狐疑，不由拉了拉公子的衣袖，道：“公子你忘了，山水怎么说也救过我们的，这样……不好吧……”
    素笔公子心中一沉，又看向另一边的凤杳杳。凤杳杳脑中一团浆糊，哪理得清这其中的千头万绪，只觉得方才丹青一语有理，便胡乱跟了道：“大叔他……确实帮过我们不少忙……一路有他跟着，至少……哦对了，至少马车坏了有人修！”
    话音刚落，丹青只觉自己手下的那片衣袖倏地一抖，也不敢抬头，不知公子的脸色是何模样。山水那头逆了光，丹青看得清轮廓却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丹青自己总有种直觉：这个男人是在笑的，是阴沉沉不带温度的那种笑，直教人后脊梁发冷。
    渐渐地，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公子不让山水与自己同路：这个人有太多的不可捉摸，而公子，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于自己身边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素笔公子背过身去，也不看着山水，只是淡淡道：“也罢，你要跟就跟罢。”说完他若有还无地叹了一口气，又道：“别做什么多余的便好。”
    “那就多谢公子了。”山水点头，方想上前同行，素笔公子却先他一步走开了，丹青本想等山水跟上，竟也被公子拉走了，只得回头望望，抱歉似的牵了牵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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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中，还是那辆青萍做帐的马车，载着素笔公子和书童丹青，以及徒弟凤杳杳一路驶出临州。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后面还跟着一匹棕色骏马，马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色风帽的男子，一路有距离的尾随着。
    前面丹青正专心的驶着马车，素笔公子坐在里间，双目轻阖，应是在小憩。凤杳杳呆在一边顿觉无聊，索性放了手中小札，掀开车帘向后望了望，目光正巧遇上一路跟随的山水。
    凤杳杳寻思反正闲着也是无事，还不如找人来聊天，于是向山水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山水也算识趣，双脚麻利的一夹马腹，马儿便乖顺地跟到了窗前。
    “有事？”
    山水道，顺便借着窗户的空当，看到了正在车内休憩的素笔公子，见他眼皮微动，显然不像是在熟睡。
    山水心中一动，脑中霎时闪过了许多的片段，有一晃儿的失神。
    凤杳杳定是没有观察到这点的，她探了探身，低声问：“大叔，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师父他呀！我记得在木兰村的时候还好好着呢，怎么你一走再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我如何得知？”山水顿了顿，又道，“有空你还不如问问你师父，他在这世上，可有在乎，可有愧疚。”
    “诶？怎么问这个？”凤杳杳挠了挠脑袋，“不过他在乎什么我倒是知道的：一是车上的这一大堆书，二是……”凤杳杳向后偷瞄了一眼素笔公子，“二就是我青芜师父！”
    山水未有言语，凤杳杳以为他不信，拿起刚放下的那本小扎，一字一顿道：“不信你看，这里都写着呢，就是最近的那一篇故事，名字叫‘烟寞’的。你看批注，什么‘再遇佳人’啊‘入骨相思’啊的，明明都是写给我青芜师父的嘛！真是的，那晚跳舞的姑娘明明就是她，师父还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我又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才不会吃味呢！大叔你说是不是……”
    山水面上露出一副神秘不可捉摸的笑容，凤杳杳不免一怔住了口：“不管他在乎什么，书也好，女人也罢，我都会改变他的。我会让他在乎的，一点点消失……”
    凤杳杳一惊，不知道这话后面藏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浑身骤然一凉，下一个瞬间，一只手就替她掩上了车帘。转身一看，却是素笔公子醒来，墨色的双眸正冷冷的盯着自己，像是在看一个闯了弥天大祸的罪人。
    而车外的山水，那个一直隐在黑色阴影里的高瘦男子，望着前方的马车，不知不觉将笑容绽得更深。待车行得远了，他无声地摘下了头上的风帽，看着散落了满肩的灰白发丝，恨恨道：“连雪的苦心，连雪会证明给公子看的……所以无论连雪做了什么，还请公子勿怪！”
    说罢，他又复带上黑帽，跟着前方的车辙，快马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