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听说三十年前昭王勾结海上贼寇意图谋反，还没做出什么动静来就被水国兵马镇压了，当时的郝帝为了奖赏水王，便将昭国的土地尽数划给了水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水国的领土一跃超过了北苍国，仅落在西祈之后。
    “纵使名姓改了，骨子的某些东西，还是改不掉的。”六公子忽然冒出了这句，青芜看着这纷纷的人群，以为他是在说各地的习俗，也不禁有感而发，叹道：“是啊，我听说昭国虽灭，但产于他地的诸如酿梅墨、白云笺、清心香这些东西可是历久弥新，仍是云朝贵族争相把玩的对象。还有那些诗词歌赋，昭国的诗词几乎人人都会吟唱，但是水国的就寥寥无几……你说千百年后，人们是记住昭国的多呢，还是水国？”
    “呵呵，”六公子干涩一笑，马鞭一扬，指着那些提着家当匆忙走过的行人，问道，“青儿姑娘，你可知他们正在干什么？”
    青芜一伸脑袋，道：“搬家呗！这大云皇帝一驾崩，皇位空悬又后继无人，天下少不了又是一阵腥风血雨，趁现在风波未起，找个安全的去处，比什么都强。”
    “是啊，”六公子收回眼神，淡淡道，“百姓就是这样，谁对你好就跟谁。乱世当头，他们可以什么都不求，只求一片可以遮风挡雨的瓦片。可是到了平安年代里就不一样啦，他们会觉得瓦片太小，会索求更大的地方，也许是一间屋子，也许是一幢房子，甚至是一座皇宫，如没让他们满意，他们便揭竿而起，斩木为兵……或者一直隐忍地等到一个看上去可以给他们皇宫的人出现，到时候大开城门，欢天喜地的迎接他们占领自己的国土。”
    青芜没有说话，六公子顿了顿，又道：“可惜啊……后来他们发现这个新国主也没能给他们自己想要的皇宫，于是他们无限怀念起从前那个国家的好，唱起他们从前的诗词歌赋，用起从前的墨与香，一面祈祷着新主的出现，一面又贪心地住着自己的房子。你说到了以后，他们的后辈回忆起的，会是哪个国家呢？”
    “只怕……哪个都有吧……”青芜若有所思，喃喃道，“史书上写一个国家覆灭可以有千错万错，却没有一个写的是百姓。他们总是不知足的，总以为得到的能够更多，国主能给的也更多。初时美梦成真他们弹冠相庆，给的称赞之词能有多少就有多少，但渐渐地当他们发现事与愿违时，就毫不留情的贬低自己的国主，能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恨不得明日便有一支兵马入主皇城。他们肯定会怀念过去，挖出那些昭国水国曾经辉煌的历史，反比如今的日子有多么的萧条，以及不堪。”
    萧铎听着这两人的一言一语，发现自己越发的听不懂了，于是提了提马缰，马儿摇头晃脑打了一个响鼻，这才把两人都拉回了现实。
    青芜抬了抬头，见大街上来来往往带着家当迁移的人们，不由轻声问道：“公子方才说乱世……这就是，乱世了么？”
    六公子勾唇牵出诡谲一笑，道：“是啊！乱世，终于到了！”
    那言语，分明有不加掩饰的向往与张狂，仿佛下个片刻，当明日再度升起的时候，世界，便已是在他的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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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华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