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依稀又是那一曲朝暮。
    曾经相遇还犹然在眼，却已是，流年暗换，沧海桑田。
    或许命运的玄妙之处就在于它的不可捉摸，以为不会再见的，下一瞬又在灯火阑珊中见到了，也许还可以相见的，寻寻觅觅良久却始终是擦肩而过。纵你聪慧无双，惟独就是猜不透命运的脚步。
    一曲终了，歌台下掌声如雷，台上女子起身福了一褔，颊上笑意如初。风华痴迷望着，仿佛见到了那万千红尘中投来的一双明眸如雪，纯洁不沾染一丝尘埃。
    隐约记得她说公子，我们如何敌得过命运。
    他说我们不需敌过。他不信命。
    但很快，他便遭遇了命运的报复。所有往事不约而同都狰狞着撕开伪善，几乎让他褪得只剩肉骨，然后命运将那一袭如水的碧色袍子踩在脚下，哂笑着问他：命运……昭明光，你现在还信是不信？
    风华心头一阵酸苦，似是不愿让台上女子认出这般狼狈的自己，低头拉着丹青和青芜就要离去。谁知刚一转身，丹青却是一脸惊恐，颤悠悠伸手指着前面的歌台道：“公子……绿绮姑娘她……”
    风华回身，见原先围住的人群已避着歌台退去了三两步，心中暗道不妙，一抹碧色便拨开黑漆漆的人群直奔到台前。他抬眼，竟看到那女子颓然倒在地上，嘴角鲜血流下，早已将胸前白衣染透。
    “绿绮姑娘！”
    风华连忙抱她在怀，绿绮枕在风华的肩膀上逐渐醒转，看着风华的面庞，惨白的唇边依然是带着笑意：“公子，我们果然，又再见了……”
    “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郎中！”
    风华正要起身，绿绮忽的攥住了他衣襟，虚弱地摇头：“本就是我自己寻死，找别人何用……”
    说话间丹青已追将上来，青芜见得台边隐去的一袭灰影分外眼熟，思量半许，再回头时风华与丹青的影子已被人潮吞没。
    “公子……俞山……我终于……终于找到他了啊……”台上绿绮喘息得困难，字眼虚若无骨，却分明如针如刀刺入风华心中，“可惜竟是在他的坟前！公子……如果这是命中注定，你说我该如何敌过！”
    那一瞬的问话，在风华的记忆中刻成永恒。说什么不认命不服输，但当命运的触手真的缠上喉咙，那一刻，他到底该如何圆说！
    绿绮的身子渐渐僵硬冰冷，她看着头顶那方湛蓝深邃的天空，仿佛是又看到了曾经恋人的眼瞳，温柔并含了睿智的星芒在里，俨然是雪霁坊外初遇时的模样。一别经年，红颜已然苍老，他眉眼暖意却是一丝都未变过。
    不曾牵手，不曾亲吻，甚至不曾许过生死鸳盟，唯有那一句等你以及眼神的交流传情，刻下一生一世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