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那是真的一生啊——生不能相守，死也要相随！从此天涯海角，再也没有分开的理由。
    一夜风过，歌台上灯彩尽数熄灭，两人身如堕入湖中的石子，黑暗中被沉入死寂的湖底，却是毫无反抗的力量。风华心尖一痛，不敢低头去看那失了气息的躯体，只紧紧握着她苍白冰冷的手，一直到自己的指骨都发疼。
    生不能相守，死也要相随……么？
    他惊骇中抬头，寻不到那个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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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青芜随着灰影走入小林，渐渐听不见喧嚣时，终于张口道：
    “萧铎，你还要躲多久？”
    灰影停住了步子。他回身望见歌台上的灯火熄灭，眼里顿时冰凉如冰，竟是什么也再看不见。
    “萧铎，这事与他有关，是不是！”
    从酒馆回来的那日，他知道了他的死讯。他曾以为那是义弟的死得其所，意念却在看到那支金钗后崩塌。他终于明白义弟为什么会用生死决绝的眼神望着自己，安如意为什么会与六公子争吵，六公子他又为什么时常看着那支钗子叹气……这一切原来都是有原因，只是自己向来愚笨，以为梦想什么不过是努力便可得到的东西，哪里知道这其中却也含了屠戮与血腥，根本不似臆想中的那般纯净无暇！
    够了——四公子，锦夫人，三公子，祈王，俞山，绿绮——已经够了！那个人已得到自己想要的，没有人再需要付出代价，没有人再需要成为祭品，没有人，没有人！
    “萧铎……”
    “不要再问了！”
    萧铎抬眼看着头顶星星点点点的微光，低声道，“俞山为救主牺牲，其死得其所；绿绮姑娘为情而殉，其情可歌可泣……这些，都与世子无关。”
    青芜听得那“世子”两字恍然有所悟，又上前两步道：“萧铎，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萧铎微怔，隐约又想起了义弟俞山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些关乎梦想的誓言，他必须坚持着走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义弟。
    萧铎咬咬牙抬头，一双闪着精芒的眸子倏地刺入眼睛。他揉了揉眼，竟见得那曾经温润如玉的公子立在不远处，眉间却不是淡淡的笑意，而是冰冷入骨的寒意，纵使萧铎自小练武，此时竟也不能再他的注视下动弹半分，只定定盯着那双眸子，任他悄无声息间将自己的三魂七魄都掠去。
    那一袭如水碧衣被他褪下，盖在怀中女子的身上。衣裳薄如轻纱，却如隔开参商，生死两茫茫。
    “死者为大。萧公子，请叫世子来俞山墓前见我。”
    他一字一顿说得轻柔，传入萧铎耳里却有如晨钟暮鼓，混沌的意识忽然清明，还未想出应对的话来，便又听得那温雅的声音倏而变作利刃，几乎是划破了空气盖面而来。
    “若他不肯，你便说他今生今世，从此再见不得昭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