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船在江中行了半日，果然在当天下午到达了凰州渡口。由于惊雷部下大都是原来寨中的兄弟，凉月林的风雷寨便成了一众弟兄们的驻扎地。惊雷见他们安置妥当后，就安排了马车与明光荷香往最近的桑城而去。
    桑城本是凤州太守夫人的娘家，旧宅因前几月举家南迁才空置下来，白羽军创建后便成了白西楼设在凰州的分舵。具体地点惊雷不宜透露太多，明光也无心去追问，只与荷香在附近客栈安顿下来，就由惊雷前往分舵复命。
    荷香不曾来过凰州，进城前心中还是满怀期待，可看了一圈后不免灰了心，托腮懊丧道：“什么天下富庶地，说书的原来都是骗人！凰州——跟我们的梧州也差不多嘛！”
    “乱世降至，无人幸免。”明光望见街道两旁散落着的落叶，低头淡淡喝了一口热茶。
    荷香看着他的模样，恍惚间有什么话儿涌上心头，却始终不知如何开口。
    窗外的夕阳逐渐落入西山，荷香看着不怎么就想起昨日初遇的那番光景，低头暗叹这世间的机缘巧合也当真玄妙——当初就是那么短短的一面，谁能预料到那之后的同患难共祸福？白日里站在他的身边，荷香会想这大概就是“生死与共”了罢，曾经只敢偷偷幻想的那个人，没想到就这样毫无预知的出现了。
    她缩着脑袋偷笑了一番，怕被明光发觉，忙暗暗止住了。
    两人对坐了有半个时辰，客栈外惊雷这才披着星光进来。荷香抬头去看，见他身后另跟了一男一女，一律都是利落的劲装打扮，只是远观便有隐隐的凛然之气传来。她再定睛望去，见那男子剑眉朗目，女子朱唇星眸，灯影下两人并肩一齐走来，英姿飒然好似是说书段子里才有的情形，将满室烛光生生逼退了三分。
    她不由看得痴了片刻，没注意到身旁明光已然立起，揖道：“大当家，别来无恙。”
    男子笑着抱拳回礼，神色举止间丝毫不复从前的落魄模样：“风雷寨已然解散，公子唤我惊风就好。”说罢他向边上退过一步，招呼旁边的女子道：“怀妹，这便是我先前提起的素笔公子。”
    女子上前持剑行礼，一脸肃容好似天生就不会笑，荷香盯着她手中微微泛着幽光的剑鞘，猜想那柄剑若是能拔出，剑身的温度定是要比寒冰还冷。
    “怀飒。”女子道，“便是公子向我借用名册？”
    “不不，是我。”荷香从明光身后探出头来，搓着衣角道，“我大哥荷川，他前几个月刚加入白羽军，我就是想知道他平安不平安……”
    “如此，你自己找好了。”
    怀飒将怀中名册交给荷香，又嘱咐她找到之后就要立刻还回来，花名册本是军中机要，此番若不是风雷兄弟二人力保，她表哥是绝对不会出借的。
    而荷香这才知道，白羽军的头领白西楼，正是眼前这位女子的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