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名册摊在桌上，明光陪荷香找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众名姓中寻到了“荷川”二字，荷香随即又将名字后的年龄籍贯一一对照了一番，更加肯定了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大哥，不由喜上眉梢，指着名字下方的朱砂小字念道：“配往——凰州……归从百夫长，宁惊风。”
    惊风一怔，道：“前几月的确是来了一批新招的小卒，没想竟是分在我这里了。姑娘请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安排你们兄妹见面。”
    荷香把头点了又点，恭恭敬敬将名册还给怀飒。怀飒本就是为送名册而来，因对之后的话题并无兴趣，接了名册就想离去，风雷二人皆知她的性子，也不敢阻拦，任由她去了。
    那英气逼人的女子离开后，荷香顿觉一片乌云从顶上移开，暗暗松了口气，耳边听得惊风又道：“荷香姑娘事情已经解决，那公子的事……”
    “不用替我费心。”明光忽道，“明日一早，我自会启程去玉京。”
    “不可！”一声断喝，原是沉默良久的惊雷发了话，“大哥！公子怎么说也算是我们的恩人，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你我！万万怠慢不得！大哥还请替我向白大哥告几天的假，惊雷要亲自护送公子到玉京！”
    惊风点头，上前与弟弟站到一列：“你所言甚是。不过要说报恩的话，少了大哥怎么可以？公子若不介意，就让我们兄弟二人一同送您罢。”
    明光见状几番推却，可仍是不敌他们盛意，无奈只好妥协。他望着那兄弟二人上扬的唇角，心底不由一叹——若是他们此刻知晓自己去玉京是要做怎样的事情的话，不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再远一点，若是他们知道这条玉京之路是一条有可能将他送往深渊的不归路的话，是不是还会想今日这般待他，争先恐后的要随他前往玉京？
    命运呵，大概总是如此不可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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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明光收拾好行装准备出行的时候，忽然在客栈门口看见了荷香。
    惊风安排来接她去军营的人还未到，她就立在阳光下傻傻地朝空气里的某一处看着，明光无声在离她十来步的地方停下，以为她是在等接她的人，却没想到她竟是在等自己。
    “明，明公子，”她开口，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脸颊已先红了一片，“荷香……有个不情之请……”
    明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瘦小的姑娘一遍遍搓着自己的裙角，兢兢道：“等荷香见过大哥后，荷香，荷香也想跟着明公子——去玉京……不过绝不是为了好玩儿……荷香，只想陪着公子，就像这些天一样——陪着公子，去一些地方……”
    饶是荷香这般伶俐的姑娘，到了这份上却也一点也豁达不起来了。荷香羞愧的将脸埋进手掌，于指间缝隙中偷偷观察着那个一袭灰墨衣裳的人——看他眉眼间流转的，却依然是初见时的那份漠然。
    蓦地，她的心沉了一沉。
    有一种深邃，她永远无法穷尽。有一种人，她永远也不可能接近。
    那一朵忽然凋谢的花，那一首戛然而止的歌。
    她放手按住胸膛，感觉被这样的情感扼住了喉咙，痛苦的快要窒息。明光却闭眼仍旧没有回答，良久良久，就在荷香感觉自己快要晕倒的时候，他忽然张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