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那么本相今日看到的，可是公子真实的一面？”
    “丞相大人以为呢？”
    明光悄然一笑，掩去所有破绽。
    楚相最不喜见到这样嚣张而毫无畏惧的笑容——这与自己何其形似！他踢了踢脚边药碗的碎片，道：“本相还是劝公子莫要太过自信。要知莫说小女亡故一事，就是你亡国之子的身份——也足以令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点明光自然省的。”明光垂头，“不过令明光困惑的是，丞相大人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呢？百足之虫死后尚且不僵，何况还是气数犹存的大云，我区区一个故国之子，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楚相没有料到他会问这样的话，一时怔住，那人的声音仍旧不屈不挠继续钻入耳鼓：“或者干脆这样问——丞相大人担心的，究竟是云家的江山，还是楚家？明光害不了云家的江山，可是楚家……对了，这江山既然不可能姓明，又何来姓楚呢？”
    楚相呆呆望了他半晌，心想到底仍是看他太低，不然缘何寥寥几句就可以把自己逼得如此下不来台面？明明他楚相也曾是在官场混久了的人，摸爬滚打二十余年，早已不是泛泛之辈。
    可是素笔公子，立在那里明明是多么单薄瘦弱的一个人，背后却仿佛长了万张面目，任一张拿出来都会让他感到害怕。
    怎样的一支素笔才可以写尽沧华？怎样的一个人才可以将自己隐藏至深？
    “昭明光，你若是早生三十年，或许昭国就不会败于水国。”楚相看着明光，忽然沉声道。
    “若明光早生三十年，也就不是现在的明光了。”明光摇头道，“明光之所以是现在的明光，还是要拜这故国之子的身份所赐。”
    “如此，那公子何不与本相做笔交易？”楚相走近他，拈须道，“你写一份麾下复国军的名单给我，我就把你的那位部将放了。”
    “这是威胁，不是交易。”
    “哈！”楚相轻笑，“昭明光，你真以为你现在有资格与我谈交易？我不过是敬你一分，可别真以为你可以得寸进尺！总之本相要的就是名单，别的，免谈！”
    明光亦笑：“名单而已，随意写写就是。”
    “是么……或许明日当你看到你那位好部将时，就不这么认为了。”楚相唇边一笑，将明光一瞬的惊恐收入眼底，挥手招来管家道，“你去将西面那间院子整理整理，我要请明公子小住几日……还有通知厨房将袁太医的方子收好了，明公子的药要一天一碗，可不能怠慢了。”
    明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小住几日的意思不说他也知道，从此之后，楚相是要将他软禁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