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明光与连雪望着楚相的背影离开，不约而同互相对视了片刻，却是谁都不敢出声。最后是连雪忍不住了，俯身跪拜道：“公子，您终于肯回来了！”
    明光早已料到他会有这一句，也不反驳，只是扶着他起身，按着那腕子间的镣铐道：“连雪，凭你之力，挣开它应是不难罢！”
    “自然不是难事。”连雪又抬了抬胳膊，“这些也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那便好。连雪接下来有何计划？”
    连雪心中惊了一惊，万没想到公子转变的是如此容易，再看那一身碧水也似的袍子早已不知去处，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悲，良久才平了心思道：“既然公子已经回来，我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只是这密牢不知建在何处，我又无法与外头的弟兄联系，凭我一人之力对抗外头的数十人……我并无稳赢的把握。”
    “其余的人……他们此刻身在何处？”
    连雪四处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我进宫前知会过他们，若非公子回来，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得轻举妄动。他们此刻，大概还在各自的据点等待消息。”
    “可我如今正被楚相软禁府中，该如何将消息……”明光低头思索片刻，忽而一计浮上心头，允道，“却也无妨，通知他们的任务就交给我了。连雪请放心，不出七日，我定会安排人手救你出去。”
    连雪看着明光目中坚毅，反倒不如从前那般熟悉，心中忽然空了一空，却始终找不来这感觉的来由。他不禁想起很久以前，当他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优雅站在一棵开得灿烂的梨花树下，拈花而笑：“昭国么？与我何干？我如今的名姓是墨风华，我要去做那冠绝天下的素笔公子，谁也别想拦住我。”
    他轻取一枚花瓣含入口中，眉目间扬起得意的神采。连雪瞪着暗褐色的眸子盯着他，虽然心中无比厌恶，却无意间将他那时的身影深深映在了记忆里，一直到许多年以后的此刻，那个少年永远消失不见的这一刻。
    连雪也曾暗暗想过若他不是那必须复国的旧部就好了：这样悠然的少年，这样优雅的风骨，又有谁忍心去将它破坏呢？可是一路机关算尽，他到底还是折了那株莲花的花茎，残忍的将它掷入泥淖，眼睁睁的看着那曾经纯白无垢的花瓣沉沦下去，染上了世间最肮脏的颜色。
    他无端的心中有愧，可仔细想想却也没什么可愧的，这一切在他们的复国大计面前，显得是多么的渺小而不值一提！
    对吧公子，您也应该是如此想的！一腔忠诚热血，若是得不到主上的支持与肯定，那该是多么的可悲！
    “你好好准备，我先走了。”
    明光抖抖灰墨色的衣衫，起身就要在连雪的视野中隐去，连雪及时一个激灵，连道：“公子请留步！连雪还有一句话要叮嘱公子！”
    明光住了脚步：“说。”
    “公子难道就没有疑问，楚相是如何知晓惠帝就是丹青的？即使连雪被俘，也断不会出卖公子一分！”
    明光摇头道：“我并未怀疑你，告发的一定另有其人。”
    “不错，是我们这里出了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