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羁旅卷 第三十九章 一春鱼雁杳无闻(1)


这月廿三便是穆太后的生辰,此间奔走忙碌的同样还有宫中。
    对于这一场寿宴,最为头疼的要数专掌此事的尚仪。虽说她自坐上这个位置以来,经手的皇室典礼不知有多少件,大到皇帝每年四月的祭祖,小到各位皇子公主的满月酒,她一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可唯独这一次穆太后的寿辰,她失眠了大半月,竟不知该怎么安排才算合适。
    这一切还要从穆太后的身份开始说起。穆太后被封为太后,却还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年方十二年岁的云惠帝登基,他的生母穆皇后自然就成了大云的太后,但是这位小皇帝还没坐满一年的龙椅就坠下悬崖“崩”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皇叔北阳王,也就是后来的裕帝。按云朝旧例,上一朝的太后本该是迁往漓宫的,可裕帝硬是不顾祖训将她留在了华盖宫,虽以太后相称,吃穿用度循的却是皇后的规格——其中缘由不必细说,凡是明眼人都看的明白。
    那一年里尚仪过的可算是心惊胆寒,生怕哪天就有个不怕死的大臣上谏连累了自己,好在最终总算还是平安度过。三月前裕帝驾崩,她本以为这场煎熬可以就此结束,没想楚相又将世人原以为死了的惠帝带了回来——这一下可算是在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原先既定的规程全都因这“死而复生”的小皇帝乱了套。
    也有宫人私底下议论那少年是楚相找来的冒牌货,不过是相貌相似而已,但这种说法在听到连穆太后也承认了他是惠帝之后就不攻自破了。尚仪无奈彻夜翻遍宫中典籍,却仍旧没有发现可以遵循的先例——按理穆太后三年夫丧未满,寿辰不应大过,但今次母子团栾,难免又要“破例”一番,反正已有裕帝的例子在前,任何不合祖制的礼仪加在这位太后身上,宫人们都不会感到奇怪。
    尚仪这般想着,就走到了太后的华盖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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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娘娘近日身体染恙,不见外客,尚仪大人请回罢。”
    她立在宫外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逐客令。
    “可是,”尚仪摆了摆手里的小札,“实在有些关于寿辰的事宜,想征询一下太后娘娘的意见。”
    “娘娘说不必。寿辰一事,若是有旧例的,就按旧例来过,若是没有,尚仪大人开个先例也是无妨。大人不必担心办不好被娘娘责罚,娘娘说世人皆知她是何种女子,坊间流言她并不在乎。”
    宫女垂头对答如流,仿佛将这话已经排演了千万遍,尚仪方才将这话里的意思揣摩通透,抬头就已寻不见了她的身影,不由颓然一叹,回身向着她的尚仪局走去。
    从华盖宫出来到尚仪局,中间要路过一片不大的内花苑,尚仪心中烦闷,反挑了一条假山前比较僻静的小路走了,边走边想着穆太后的寿辰到底如何操办才算得体,一不小心就想出了神。
    她蓦地感到一片浓云遮住了日头,抬头,才发觉面前正当当立着一个身披朱紫铠甲的男子,心下一惊趔趄了几步,差点被身后的假山绊倒:“你、你从哪里来的?”
    那人立刻持刀行礼,带动一阵金铁之声:“羽林骑无意惊扰尚仪大人,还请大人恕罪!只是……”男子将周遭环视一番,示意她去看四面散布的宫侍,小声道:“不知大人可曾见到陛下?”
    “陛下!”尚仪大骇,不由将那二字脱口而出,引得宫侍连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大人切勿张扬!陛下偷跑出殿,这事若是让楚相大人知道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尚仪定下心神,点头道,“我不说便是,你们也快些找到陛下才好。陛下大概还是小孩心气,不会走得太远。”
    宫侍屈身行礼,道过谢意就到别处寻去了。尚仪揉了揉眉角,暗道了一句“怪事”,又匆匆向尚仪局快步行去。谁知没走出两步,假山后头又有一阵异响传出,她心中一颤,连忙小心翼翼跑到假山后中查探,却见得一个素衣的少年缩在石头缝间,大大的双眼惊恐的盯着自己,竟像是见到了从来没见过的怪物一样。
    尚仪被他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干脆绕过假山将他揪了出来,叉腰喝道:“你是哪个房里的小太监?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少年颤颤抬起头,一张精致小巧的面庞便映在了尚仪眼中,尚仪大惊还没缓过神来,低头竟又看到了那素色袖口下露出的一截明黄,顿然犹如天雷轰顶,“扑通”一声便已跪倒下地,垂头拜道:“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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