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笔丹心

“公子……”丹青死死拽住明光的袖子，哽咽道，“他们都说是公子把我丢下的，可我不信……不管怎样都不信！公子你带我走吧，就像以前在木兰村时的那样……这个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
    明光未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那双攥住自己袖口的手，微微抬掌，竟是生生将它们褪下了。
    “公子……”
    “陛下。”他重复道，“草民如今的名姓是明光，不是墨风华，更不是……素笔公子。”
    “公子！”
    丹青的眼泪噼噼啪啪落在冰冷的青石面上，而明光却一动不动跪在原地，浑如一尊面无表情的佛像。那双眼帘缓缓垂下，就好似隔绝了天与地，将丹青、将过去的素笔公子，统统无声无息地隔在了万丈之外。
    “既然如此，”丹青狠狠握了一握空空如也的手掌，霍然起身，“那公子到底如何才肯变回原来的公子？是要昭国国印？”
    他顿了顿，转身踉跄了几步跑回御案前，抓起上面的一个黑色包袱说道：“他们说公子是昭国的后人，这次回来就是要拿走国印的……公子，如果这是真的，如果丹青把国印还给您，您是不是就会回到从前的模样了？”
    明光听后猛地抬头，竟看到了那黑帛下露出的一角青碧。国印的样子他虽未亲眼见过，但儿时也曾从父亲的口中了解过些许——四四方方的碧色玉石上刻着重明之鸟，便是他们明氏一族的图腾，是昭国的象征，更是之后连雪拼死也想夺回的尊严！
    可是如今他就站在那份本应至高无上的尊严面前，却怯怯地不敢伸手接去。丹青那般纯真而迫切的眼神投来，只是对视的那么一瞬，就几乎要把他所有的信念都毁去。
    他明明是知道的，即使接过了国印、了结了心事，他也无法再成为素笔公子。
    从他决定烧掉碧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同那个写故事的墨风华一刀两断，所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丹青、杳杳、手札、碧衣，甚至是曾发过誓要一起走下去的青芜——他都必须放弃了。
    但他已骗过那个孩子一次，如何能忍心再欺瞒他第二回？他已失去对过往所有的记忆，把自己看做是今生唯一的信念，他又怎能亲手将他唯一的希望扼杀？
    “陛下……”
    “公子！”丹青握着国印，声音颤颤已经变成了哭腔，“公子难道是觉得只有国印还不够？好，只要公子能答应丹青……丹青就是把玉玺给你也愿意！”
    说着他从御案上拿起那象征着大云皇权的玉玺，连同昭国国印一起全部抱到了明光面前：“我才不在乎这个破天下呢！什么熙帝，什么父辈的江山！救我护我是公子，教我爱我是公子，在丹青眼里，江山连公子的一个眼神都比不上！国印给你，玉玺也给你，公子还要什么，我马上就让悉先生去找来……只要、只要公子答应能做回原来的公子……”
    他跪坐在地上抹着眼泪，满面通红犹如一个负了气的孩子，傻傻的以为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交换回来。
    包括那个一袭碧衣，永远温润如玉的素笔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