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爱你

透过落地窗，高子菲远远看见黎聿辰高大的身影伴着落日余辉渐渐走近。他仍是那样的俊朗倜傥，举手投足牵动人心。与多年前不同的是，他身上多了沉稳淡然，多了矜贵平静，多了高子菲所不熟悉地不动声色。
    高子菲盈盈起身，一双秋波幽怨地看着黎聿辰：“聿辰，我等了你好久。”
    “好久是多久？”黎聿辰抬腕看了看表，“才迟了五分钟而已。”
    “五分钟也是迟到，是对女士的不尊重啊。”高子菲蛊惑的语音，拖长了埋怨。
    黎聿辰反而轻松惬意地笑：“好了好了，本来今天是要宴请林锦山的工作室吃饭的。我不能去，柳庭不高兴，被他耽误了一会。”
    “也是，林锦山是大牌导演，人家刚刚和你们公司签约，无论如何你都应该亲自表示一下。哪有这样的，接风宴都不出席。”高子菲酸溜溜地说。
    黎聿辰深邃明亮的眼睛盯着高子菲撇嘴的样子，“好了，虽然林锦山是大牌导演，我们高子菲小姐也是大牌明星啊。二者选其一，我当然来陪你。不过，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这次怎么这么早？往常哪次不让我等半个小时以上？”
    “进了你的公司，又接了新片，当然要和老板汇报一下啊，哪里敢再迟到。”高子菲被黎聿辰的话哄得眉开眼笑，可是还是不忘斜飞一个媚眼，娇慵里带着亲密。
    “怎么样？累不累？还适应吧。”黎聿辰关心地问。
    “还没拍，光是琢磨剧本。不过林锦山是出了名的严谨，片场上的暴君，我得好好准备才行。倒是唐凌，我看他的心思，都放林锦山的漂亮助理身上了。”高子菲咯咯地笑，拿起面前的红酒瓶。
    “呵呵呵，唐凌一向如此，他拍片，哪次不是哄得所有的小姑娘们喜笑颜开的。”黎聿辰笑看高子菲殷勤给自己倒酒。
    “我还听说，他前一阵子逃婚呢？是吗？”高子菲抬眼看着黎聿辰。
    黎聿辰眼中微光闪过，拿起酒抿了一口，轻轻“嗯”了一声。
    “不说唐凌了，对了，你知道我开会的时候碰见谁了吗？”高子菲饶有兴致地问。
    “谁？”黎聿辰配合地答，他不认为有什么值得自己感兴趣的人或事。
    “辛黛。”高子菲神秘地笑。
    “辛黛？”黎聿辰手中酒杯一僵。
    “你忘了？就是那天在你们公司大门口碰上那个，就是当过我的助理，后来我介绍到你的公司打工的那个。”高子菲盯着黎聿辰的眼睛，看他漠然表情娇嗔地说，“真忘了，不会吧？”
    “记得，她怎么会跟你开会？”黎聿辰轻轻地说。
    “她现在是林锦山的助理，唐凌那天还当着开会的好多人调戏她呢，咯咯咯。”高子菲笑意吟吟。
    黎聿辰轻轻放下酒杯，抱臂向后靠上椅背，一双眼幽深地看着高子菲。
    “干嘛这样看我？”高子菲白了黎聿辰一眼，媚眼风情无限。
    “你想问我什么？说了半天，话题好像一直围绕着一个人。”黎聿辰静静地问。
    高子菲终于收了脸上的笑，撅起嘴来说：“被你看出来了？我只是有点好奇，听说，我们分开后，你和辛黛......”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你现在才想起来问？”黎聿辰唇边一抹自嘲的笑意。
    高子菲脸上滑过一丝狼狈的红，撒娇地说：“那时候我们才离婚，我怕你误会我对你还有依恋，怕影响了你去找更好的女人啊。现在过去那么久了，又见到辛黛，我实在忍不住想问问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别说还做过夫妻，就算是朋友一场，关心一下你，不行吗？算了，不想回答算了。”
    “你走后，到目前为止，我身边只曾经有过一个女人，就是辛黛。”黎聿辰突然答，话说得清晰无比。
    高子菲见他这样坦然，反而有些发怔。
    “既然你要问，我就答。虽然你过了这么多年才问，但是我还是很高兴你会问，我也会坦白答你。”黎聿辰表情很严肃。
    高子菲脸色一红，心里一阵喜悦滑过。不过她还是假意皱了皱眉，露出困扰的神情。对男人，还是要若即若离才好，现在还不是袒露心意的时候。
    于是，她赶快调整口吻说：“谁要你坦白，是不是还对我存非分之想呢？别忘了，我还有李察呢。”
    黎聿辰低下眼帘，笑自己算无遗策。他知道，高子菲的反应肯定是这样的。她像个调皮的小女生，拿出点糖来引诱你，让你为之着迷。可是当你真的想吞掉那块糖的时候，她又会把糖收回去。他知道，这是她对付男人的一向策略，可是用在自己身上，他还是有些黯然的。
    抬头，黎聿辰的眸光已清澈。发现心脏已经不像过去那样为高子菲的话而上下牵动，除了一点失望和颓丧，更多的是多年来习惯的宽容和宠溺。
    “辛黛哪里好？怎么会让你动心？”高子菲不死心地又问。
    “我不知道。”黎聿辰语气悠长，目光飘忽伸向不知名的地方，“从你介绍辛黛入我的公司打工开始，她在我身边呆了五年。说句老实话，跟她之间的回忆，比跟你的回忆还要多。我们的婚姻才短暂存在了一年，而且你总是在外拍戏，聚少离多。可是辛黛却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事业的起步阶段她都参与了。尤其是我们离婚那一阵子，我的事业也陷入低谷，可是她一直在鼓励我。最困难的时候，整个公司的员工，就只剩下她一个。所以，后来我和她在一起，好像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情。”
    “聿辰，你怨我在你困难的时候离开你吗？我那时，并不知道你的事业已经频临崩溃......”高子菲神情哀哀。
    黎聿辰仿佛自回忆里回神，无所谓地笑笑：“别傻了，我怎么能自私把你绑在身边。你看你现在飞得多高。”
    “可是你比我飞得更高。”高子菲喃喃自语。
    “高吗？我觉得，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各得其所。”黎聿辰低低回应了一句。
    高子菲若有所动地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又问：“那辛黛怎么会离开你呢？”
    黎聿辰身躯一震，似乎被这个问题点中了某个穴道，低下头看向酒杯，半天才缓缓地说：“其实我很不想提起这个，因为......她跟我说......她怀孕了。”
    “怀孕了？”高子菲脸色大变。
    黎聿辰的声音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嗓音冷滞晦涩：“子菲，当年......你放在梳妆台抽屉里的东西，我其实......看过了。”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高子菲睁大了眼睛，惊讶莫名。
    “有一次你在外面演出，让我帮你送一条钻石项链，记得吗？就是那时候，无意中看到的。”黎聿辰答。
    高子菲眼中滑过复杂情绪，震惊，抱歉，恐惧交相织映，她张张嘴，只悄悄说了句：“聿辰，对不起。”
    “我对不起你才是，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答应你离婚的原因之一。”黎聿辰终于抬头，唇边笑容僵凝。
    高子菲小心翼翼地问：“后来呢？辛黛的......孩子呢？”
    “不知道，她跟我说有了孩子以后的第二天，就彻底消失不见了。直到最近，才偶遇了几次，可是她对我很排斥。”黎聿辰揉了揉眉心。
    “算了，错不在你，你不用理她。”高子菲劝。
    “其实，我不怨她。本来，那时候她跟着我无名无份，我也觉得很抱歉。她如果能有更好的归宿，我只会祝福，不会埋怨。”黎聿辰低沉地说。
    “聿辰，别想那么多了，她那么聪明漂亮，一定会过得很好。”高子菲按住黎聿辰的手。
    黎聿辰看着高子菲纤细如玉的手掌，点点头，半响又摇了摇头。
    辛黛，真的过得很好吗？
    辛黛有点重心不稳地站在ktv的大门口，脑子晕晕的，可是还是竭尽全力地扶着摇摇晃晃的林锦山。
    今天晚上，明煌的副总柳庭宴请工作室的全体人员吃饭，算是正式欢迎林锦山的工作室加盟。本来，辛黛不想来，却被林锦山和同事们强拉了来。
    不过，没碰上黎聿辰，只有副总柳庭和另外几个明煌的人出席，她心里不禁轻松了下来。席上禁不住大家劝酒，她喝了两杯红酒，现在有点头重脚轻。喝得更多的是林锦山，他是主角，大家的枪炮都对准了他，把他灌醉了。
    喝完了酒大家又兴致很高地转战KTV，可是林锦山已经醉得东倒西歪。林妈妈打了电话给辛黛，知道林锦山喝醉了，就让辛黛早点把他送回家去。于是，柳庭帮着辛黛把林锦山扶下来，等着司机把车从地下车库里开出来。
    夏夜的晚风吹来阵阵清凉，辛黛发丝清扬，漆黑缎子般垂下的黑发披被肩上，趁得她纤腰袅袅，眉目弯弯。
    她今天穿着款式普通的黑色双层沙质连衣裙，两只手臂完□□露出来，白嫩得像最新鲜甜美的莲藕。
    柳庭悄悄瞥了一眼辛黛，她似乎喝得有点多，微蹙着眉，两腮晕出点点红晕，脸色桃花一样的粉白滑嫩。
    “你不记得我了？”柳庭突然开口说。
    “额？”微眯着眼的辛黛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知所以地看了一眼柳庭。
    柳庭耸耸肩，刚想开口，忽地有车灯直射过来，一部黑色房车缓缓停在三人面前。
    车上的人推开车门下来，眼光先在辛黛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看着酒醉的林锦山皱了皱眉。
    “柳庭，你怎么把林导演给灌醉了？”他开口问，声音冷清里又不失温润。
    “聿辰，你怎么来了？不是有事吗？”柳庭惊讶。
    “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其它人呢？”黎聿辰不理柳庭的问题，反问。
    “其他人在唱歌，林导喝多了，辛助理说要先把林导演送回去，免得林导的妈妈着急。大家都喝了酒不能开车，这不在这等司机开车过来呢嘛。”柳庭啰哩啰嗦地说。
    “我送他们回去吧，你回去照看其它人。结束后叫司机把大家安全送到家。”黎聿辰吩咐。
    “那不行，怎么能让你这个大老板当司机呢？”柳庭眨着眼。
    “别废话，帮我把林导扶到后座上去。”黎聿辰吩咐柳庭。
    然后，黎聿辰走到辛黛身边，接过林锦山一只胳膊，深邃眼光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辛黛说：“你坐前面。”
    辛黛晃了晃头，又用力睁了睁眼，看着眼前眉梢唇角带着薄薄冷意的英俊男人，忍不住抬手扶了扶头，只觉心中惊悸，头痛欲裂。
    “上车啊，发什么呆。”黎聿辰又说。
    辛黛无奈，坐进了副驾驶位。黎聿辰和柳庭合力把林锦山放倒在后面座位上。黎聿辰走到前面想去开车，不料柳庭却拉住他，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脖子，悄悄地说：“聿辰，不是和高子菲有约，死活不来吗？怎么又来了？”
    黎聿辰甩开他的手，厌恶地说：“别拉拉扯扯地，赶紧进去吧。”
    “今年你有没有算过命？”柳庭嘻嘻地笑，“算命先生肯定说你今年命犯桃花，苦行僧一样洁身自爱的黎聿辰竟然同时遭遇旧爱新欢，啧啧啧，真不知道会怎样呢？哈哈哈......”
    黎聿辰眼光冷冷一扫：“谁是新欢？谁是旧爱？”
    “你问我？我问谁？这个只有你自己知道好不好？”柳庭耸了耸肩。
    “别废话了，明天上班不许迟到。”黎聿辰扔下一句，上车走人。
    柳庭揉了揉鼻子，低头想了想，喃喃道：“是啊，不是旧爱新欢，应该两个都是旧爱，嘿嘿嘿，就看哪个旧爱成新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