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丞相府邸外,长街上人满为患。
“公子,这次多亏了金姑娘的迷香,奴婢可是第一次吹迷香……可是公子为何不怕这迷香?”暗香此时扮作了一个小书童,跟着女扮男装的秋沉鱼身后心里还是微惊的。
秋沉鱼却没回答暗香的话,毕竟在外颠沛流离时;什么店最多?她觉得黑店最多,黑店里为了迷晕客人,是时常会使用迷香的;若不是她提早有准备屏住了呼吸,自然也是会被那迷香给弄晕的。
暗香瞧着小姐没回答自个,她猜小姐也许是不想多言,便没有继续追问。
“不过,幸好李姑娘有号召力;不然,三公子哪里能带那么多人过去;若没有小姐,那二小姐计划也成不了真……”暗香觉得此事若不是小姐将计就计的推波助澜,恐怕二小姐还会变着法子来害她家小姐!
秋沉鱼瞧着暗香那一脸大劫过后的模样,抿着唇微微一笑;昨个晚上她本来打算离开的,可是又怕走夜路会出问题,毕竟她与暗香两人又不会武。
正巧那时又遇到了准备留宿在鷁船的李黛与金缕,因为她们俩住一个厢房里,她便就着那厢房睡了一夜;因为出来时就着的男装,现下她需掩人耳目的回到秋丞相府里;毕竟那次的诵词虽然是洗清了她草包的名声,可是为了防止回去的路上会突生一些别的乱子,还是男装方便些。
“小姐着男装可真好看……”暗香看着秋沉鱼男装的样子,不自觉的就咕哝了一句。
秋沉鱼回头对暗香抿着唇笑了起来,暗香又道:“现个那鷁船之宴怕是开始了吧?奴婢听说那战神将军的家世显赫,开国至今代代为武官呢!”
走了一会子,刚到了一个拐角;秋沉鱼就看见了一个衣着贵丽的女子。
她整个人发抖的匍匐在地上,似乎饿极了;正艰难的伸出手,想拿那个隔她不远并且已经馊掉的馒头。
可是因为她浑身抖的太厉害了,导致她拿了好一会子都没拿到那个馊掉的馒头;当她拿到了那个馊掉的馒头时,她就开始没命的往嘴里塞,机械的咀嚼着;她咀嚼了一会儿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开始哽咽的流泪;她一边吃着泪水打湿的馊馒头,一边呜呜的哭,惨不忍睹。
“小姐……”暗香惊愕的看着那个衣着贵丽的女子,瞧着衣衫应是好人家的千金才是啊,怎么会落的如此不堪?
秋沉鱼没说话,只是缓步朝那个女子走了过去;暗香是个心细的,她本是准备让小姐先别过去,让她先过去瞧瞧的;毕竟也不知道那女子神智是否清醒,一旦伤了小姐可如何是好?
那蓬头垢面的女子看见了秋沉鱼怔了怔,她不像寻常人会怔忡好一会子;她也只是就怔了那么一瞬而已,然后便装作看不到般的,她开始继续吃手中的馊馒头。
秋沉鱼看着这女子狼狈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那两年里她是怎么过来的,不由得道:“若姑娘不嫌弃,不如我唤丫鬟买些烙饼给你?”
那女子一怔,她看着秋沉鱼半晌没说话;说是打量,秋沉鱼感觉却更像是审视。
“丞相府的秋六小姐?”那个女子的声音极其清冷,与刚才看到的狼狈样子差距极大;也只是这么一语,就让人觉得有一种凌人的气势。
秋沉鱼柔柔的笑了笑,不答是也不答不是,只是用那双美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蓬头垢面的女子。
这女子看来过的极其不好,她的面上都有些污渍;只是一双眼睛却是极亮,里面似乎还有些长年累积的威严之色。
秋沉鱼不知为何就开始把她与暗香比较起来,这女子年龄与暗香差不多;可是比暗香可是老成了不知多少,这种人若掌控的好将会是最大的助力;若掌控的不好,反倒还会喧宾夺主。
那蓬头垢面的女子眼睛却是个辣的,她看着秋沉鱼立刻发觉那痴名绝对是个虚的;她神色却是变了好几遭,蓦然道:“如果姑娘不嫌弃,就让我服侍姑娘吧。”
明明是卑微的话,这女子却说的极为清冷,清冷的几乎傲慢。
在秋沉鱼打量这女子时,暗香也在暗自打量着这女子;她只觉得这个女子感觉十分复杂老成,一看便是在阴谋堆子里呆的,也不知会不会对小姐有危险。
“你叫什么?”秋沉鱼随意的问了问,其实她没有像让这个女子服侍她的打算;这种女子生来高傲又不缺城府,想让这种女子忠心,只怕不太容易。
“银蝉。”她看着秋沉鱼吐出两个字,一双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秋沉鱼。
秋沉鱼听着这名字,心里忽然一跳;银蝉?她前世可没遇到这女子啊。她记得在前世时,因为没关注,也不知道是谁为皇后。不过前世她十六岁时就听过一些传闻,那皇后身边似乎也有一个唤银蝉的女官,那女官权利似乎极大;甚至还有人说是那女官让那个女子从众妃中脱颖而出,并且一手把那个女子推上了皇后宝座。
秋沉鱼心思当即就转了好几圈,不管这个女子是何目的;可是唯一能看出的是她现在落了难,俗话说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不过,秋沉鱼也不会指望因为收留了她,她便会感谢自己,可是自然也没有不要之理。
“那你跟我走吧。”秋沉鱼盈盈一笑,便对她伸出了手;暗香还有些担心,似乎想不通自家小姐为何一下便改了主意?
银蝉也没有做作,她看到秋沉鱼对她伸出了手却是一怔;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双手太白,让人不忍玷污;银蝉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秋沉鱼只是轻轻的笑了笑,转头对暗香道:“快些回去吧。”
暗香点了点头,本想扶着银蝉;可是银蝉却根本不要她扶着。银蝉先是摇晃了几下,却还是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跟在秋沉鱼的身后;她走的是宫女步,一姿一势都极为标准,根本就让人挑不出什么错,规范到几乎严苛。
暗香看着她习惯性的宫女步微微惊讶,不仅暗忖这女子难道以前是呆在皇宫里的吗?虽然她此时狼狈不堪,但是行走间的气势却是与一般的宫女差距极大。可是,这女子瞧来是城府极深的,为何会落入如此境地?
不过,暗香也只是想想便罢;她立即朝前方的秋沉鱼便跑了过去,开始仔细的扶着她。
秋沉鱼刚走进秋丞相府,就看到了站于大门外的柳氏;柳氏此时一脸凝重。
“五姨娘?”秋沉鱼一怔,连忙就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遂问:“为何守在这里?”
柳氏一见秋沉鱼身上的男装却是吓坏了,若要别人瞧到了闺女穿男装,指不定要被传出什么幺蛾子才是!她一骨碌的就把秋沉鱼往自个院子里带,随后就看到了一直站于秋沉鱼身后的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柳氏一怔,问道:“这是什么人?”
“这是我新收的丫鬟。”秋沉鱼盈盈的回着柳氏,柳氏却是微微一怔,却也没有多言什么;毕竟,现在让沉鱼先换了身衣服才是正经的。
044下马威
待秋沉鱼在柳氏这里换好了一身衣裳后,柳氏也已经贴心的让银蝉去沐浴,唤了萤鸾把干净的衣裳给银蝉备好。
“娘,可是出了什么事?”秋沉鱼在私下无人时是喊柳氏娘的,柳氏也是欢喜的,自然没有阻拦;而因为娘儿俩要说会子话,暗香在门外守着,银蝉去沐浴了,自是不会进来打扰的。
“沉鱼……”柳氏突然就有些哽咽,不知道怎么对闺女开口。
秋沉鱼觉得娘的神情有些怪,转头却是看到了正睡的香甜的宝儿,秋沉鱼宝贝的抚了抚宝儿的额头。可是一想不对啊,宝儿不是应该在她的幽琼苑里吗?
柳氏犹豫了一会,还是道:“踏歌她去了。”
秋沉鱼听到柳氏突如其来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她这才撤回了抚着宝儿额头的手,疑惑的道:“娘,你说什么?”
柳氏叹了一口气,道:“踏歌她死了。”
“怎么可能?我才出去了一日。”前日踏歌还笑嘻嘻的陪着她说话呢。
“娘知道你从小与踏歌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柳氏咬着唇,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才好,毕竟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秋沉鱼本能的就开始冷静分析了一会儿,她觉得娘也不会拿这种事跟她开玩笑。
“宝儿先让娘帮忙照顾一会子了。”秋沉鱼说完便走,她一想到娘说的可能是事实,脸色一沉,提起裙角便朝自个院落走了过去。
暗香一看到自家小姐沉着脸走了出来,顿时就是一惊;小姐从来都是带着柔柔的笑意,这是怎么了?可是暗香也没多想,赶紧就跟在了秋沉鱼身后。
柳氏也没拦着,只是蹙着眉头;水眸里却蓦的滑过了一抹幽暗,她看着远处的南院就突然叹道:“时时刻刻都不忘记兴风作浪。”
秋沉鱼与暗香一来到幽琼苑,就看到了已经被烧的焦黑的地方,来来往往的婢子们都是手忙脚乱的开始打点着院子。
暗香是个精明的,一看这情况就猜到了个七八分;她脸色一白,拉住了一个丫鬟便问:“昨儿晚上发生了什么?”
那丫鬟是幽琼苑里作事的,她连忙回:“昨个大小姐说府邸里有很多污秽的东西,就颁了很多爆竹烟花给下人们,要咱们都帮忙辟邪驱鬼;不止是西院的人有,东南北的奴才们也有……踏歌一听别提多开心了,她玩了好一会子;后来入了夜,都三更半夜的;好几个婢子却说在这院子里看到了撺冒出的火光,奴婢来的时候就看到踏歌姑娘白着脸朝里面冲,谁也没拦得住……后来宝儿被扔出来时,小脸都被熏的黑黑的,踏歌姑娘却没有出来了……”那个丫鬟说到最后就嘤嘤的哭起来了,心情十分的压抑。
“那你们怎么不去救踏歌!你们当时怎么不进去救人啊!”暗香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火气,开始大喝了起来。
秋沉鱼依然不好过,只是她却习惯性的冷静分析眼前的事故;走水的是里屋,里屋的墙壁外正好就有些爆竹烟花。极多的物事都被烧的一团焦黑,秋沉鱼回首冷问:“踏歌的尸体呢?”
那个哭泣的丫头一怔,却道:“奴婢来时就没看到,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化成灰了……”
可是暗香与踏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暗香的脸色本来就十分不好;暗香觉得尸体都没看到就应该是逃生了才对,她一听到这丫鬟的话,就觉得这丫头是在诅咒踏歌。
“乱说什么!干活去!再乱说话仔细你的皮!”暗香瞪了那丫头一眼,那丫头赶紧就福了福身,一下子就跑走了。
待那丫头走了之后,暗香才面色难看的走到了秋沉鱼身后,问道:“小姐觉得踏歌……”她不信踏歌会就这么死了!踏歌虽然总是大大咧咧的,可是单纯如她却还是事事都会为小姐考虑,若说人一下子就这么没了,这怎么可能?!
秋沉鱼没说话,她只是敛着眉,迈着小碎步走入了一旁没走水的堂屋里;暗香见小姐在想事情,便也没打扰;可是想到这突如其来的走水,她还是有些心惊。
“小姐,要不今晚我们就不住在这里了吧?”暗香的话刚落,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女子的清冷声音。
“住!怎么不住!”
这想法与秋沉鱼的是不谋而合,秋沉鱼抬头遂看了过去——她长的俊眼修眉,腮凝新荔;人如其声,颇有一番清冷与高傲的韵味;她着了一身二等婢女统一的春锦长群,外面套了一身翠绿的素花小袄。
暗香不由得诧异,这银蝉的模样可比秋如画都好上了许多;长的俏的丫鬟毕竟少,大多都平庸的很;因为长相俏的丫鬟大多有虚荣之心,都去给人做通房了,巴不得做个富人家的小妾,穿金戴银的,还能在家里耀武扬威一番。
银蝉却好似没有看到暗香的诧异与秋沉鱼的打量,她踏着端庄的宫女步走了进来,道:“事情我听那些婢子说了,我觉得踏歌姑娘一定没死。”
暗香听到银蝉在小姐面前居然没有称奴婢,就是微微一怔,只觉这银蝉傲的很。
“那银蝉你觉得此事是何人做的?”秋沉鱼却是没介意,这银蝉是傲的,可是想让别人一下子便心悦诚服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虽然她也觉得踏歌不可能一下子就这么死了,可是她还是想听听这银蝉的见解;毕竟她也不能把一个摸不着底的人留在身边,自是要多次试探的。
银蝉沉吟了一番,打从进这秋丞相府时,她便习惯性的揣摩这府邸里的景况;不过,现下她却并没有正面点明:“我觉得是有人借着大小姐的幌子,在给小姐一个下马威。”
暗香一怔,她一边开始给小姐备些茶水,一边想;她先还怀疑是大小姐做的;但是下马威?她可想都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是谁?谁想给小姐一个下马威?
秋沉鱼接过了暗香递过来的茶,笑道:“自是个深藏不露的。”
045深藏不露
暗香听到自家小姐的话却是蹙了蹙眉,问道:“深藏不露?”
银蝉则是默不作声,心底却是想;这府邸里虽然不能与皇宫里相比,可这妇姑勃溪的争斗也算是厉害的;小姐的怯懦性子既是伪装,这府邸里的其他人,深藏不露的又岂会没有。
秋沉鱼浅酌了一口茗茶,道:“也该是时候瞧瞧三姨娘去了。”
暗香微惊,道:“小姐要去见三姨娘李氏?是三姨娘给小姐施了这下马威?可是三姨娘为人呆板木纳的紧,身子孱弱不说,人一向又憨厚老实;在这府里过了数十年,为人一直是极为沉默的……”
话刚落,帘笼处就被忽然挑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与暗香差不多大的婢子,看起来是个不多话的;她身上着了一身与银蝉一般的二等丫鬟的统一装束,她进来后便螓首低声道:“六小姐,三姨娘请您去南院小聚一番。”
秋沉鱼心底却是微微惊讶的,这三姨娘倒是料定了她会过去,索性便直接叫人来接了;不过,秋沉鱼前世与三姨娘是没有交集的;她朝那面生的婢女颔首,身后跟着暗香与银蝉,徐徐的朝南院走过去了。
秋沉鱼一路缓缓迈着的小碎步,一边朝别处望了望——这南院的风景虽然比不得东院的奢尚,却也是绿树枝节错落有致;香溪水叶绵绵单流,仰目就可瞧见小巧精致的琼楼玉宇。
这府内屋子坐东向为尊,南向次之;住在南向的也就两人,一是二姨娘贾氏,二便是三姨娘李氏;前世时,这贾氏性子本就泼辣要强又护短,是无人敢与她一个院子的;可是偏偏三姨娘李氏性子呆板木纳。每常二姨娘贾氏去找三姨娘的茬儿,不管贾氏骂的多厉害;偏偏遇上的是三姨娘李氏,那一拳头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根据她前世的了解,三姨娘李氏只是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与一国公主或者是嫡出的左相府千金,都是比不得的;听说她刚入府,就避开了不少来自于大夫人与二姨娘的忌恨针对;她记得在前世里时,不管府邸里斗的怎么厉害;三姨娘李氏始终都是一副呆板木纳的性子,可也正因为这呆板木纳的性子,让她站了个中立;管别人斗的要死要活,偏偏扯不上她的头上去。
这三姨娘李氏对大夫人冯氏恭敬有加,而贾氏虽然是个缺心眼的;可是这打棉花打的多了,让贾氏这泼辣性子都也没了继续使劲的耐性;久而久之,这内斗就不自觉的远离三姨娘李氏了,秋沉鱼觉得这三姨娘才是唯一站于硝烟外的一人。
秋沉鱼觉得如今除了赵嬷嬷没死,后来遇上了银蝉,加上踏歌提前遭遇事端之外,现在的一切都与前世没什么大区别。但是若说没区别,偏偏许多事情又开始悄悄变了;比如,若三姨娘一直是远离硝烟的,如今为何又对她来下马威?
银蝉看着秋沉鱼一路看似优雅的欣赏着风景,目光却早已飘远,显然是想事情想出了神儿;她不由得暗忖,这秋六小姐当真是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是不惊不乍的,就那种淡然处世的态度,比起宫里的娘娘们都高了不知多少。
暗香则是神情警惕的看着那个领路的沉默婢子,她一直都没怎么在意过三姨娘;只是觉得每次三姨娘似乎都远离了硝烟,那些争斗也好像根本扯不上三姨娘头上;这些年来,老爷还没少为这事夸三姨娘,还故意点名,让二姨娘得多学着三姨娘——安于现状,知足常乐。
这老爷如今除了半月都宿在五姨娘那,其余的时间大部分便是呆在三姨娘那儿了。
安宿在三姨娘那的事儿虽然大夫人没什么动作,却也没少让二姨娘贾氏忌恨,可是只要二姨娘贾氏去找茬;十次里十次都是拳头对棉花,有劲儿没处使。
事端总是扯不上三姨娘,所以不知不觉间,府邸里所有的视线与关注便没有落在三姨娘身上了,如今一看倒是不尽然。
“六小姐,您请进吧,三姨娘就在屋子里针黹冬衣。”那婢子简洁的解释了一番后,便打算从垂花门外退出去。
“针黹冬衣?那不是婢子们作的事儿吗?”秋沉鱼觉得有些疑惑,一般都是姨娘或小姐先挑好花样子,这针黹冬衣的细活儿都是婢子做的;就算是五姨娘派人送了她穿的冬衣来,这针黹的细活儿也是婢子代劳的。
不止秋沉鱼有些疑惑,暗香与银蝉也是微微狐疑。
那看似不多话的婢子却像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她自然的回:“秋六小姐不知晓吗?三姨娘这是给四小姐秋心针黹冬衣,三姨娘很是疼爱四小姐。”
那婢子还想说些什么,从帘笼里屋先是传来了一阵吐心掏肺的咳嗽声,那人先是气喘吁吁了一阵,随后就传来了有些黯哑的声音:“素迎你先下去吧,六小姐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吧。”
046谈判破裂
素迎应了声,便沉默的退下去了;秋沉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暗香与银蝉立在门外便可;毕竟三姨娘首先就遣散了婢子,她一个晚辈,自是不能大摇大摆的把婢女也带进里屋的。
暗香还有些不放心,毕竟一时半会儿的猜不到这三姨娘的打算;而银蝉则是笃定小姐不会出事,如今小姐光明正大的进了三姨娘的院子;一旦出了什么事儿,可是跑都跑不掉的。
秋沉鱼一进来,果然就看见三姨娘在针黹冬衣;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三姨娘李氏;前世也见过几次,可是都是匆匆的瞟了一眼;记忆里,三姨娘颧骨颇高,脸上常年都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白;因为常年卧病在榻,除了每常早上给大夫人请安;就连逢年过节,她都是呆在自个的院子里足不出户的。
秋沉鱼没说话,三姨娘李氏也不说话;李氏只是沉默的针黹着冬衣,半晌,她指了指一旁的大炕上的坐褥道:“坐吧。”
秋沉鱼颔首道了声谢,三姨娘李氏咳了几声,忽然黯哑道:“六小姐,你的目的旁人或许不知,可妾却是看的清楚。”
“我的目的?三姨娘这是说笑呢。”秋沉鱼抿唇轻笑了一声,不见惊慌也不见心虚,反倒是极为从容娴雅。
“因为六小姐眼里有妾熟悉的东西。”三姨娘李氏手上一直忙着针黹的细活儿,这才放了下来;她缓缓的抬起了头,那张脸虽然不及冯氏的保养得当,却也是出挑的;她脸上的两个颧骨很突出,让她的脸看起来愈发的瘦削纤弱。
“熟悉的何物?”秋沉鱼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三姨娘李氏。
李氏看了秋沉鱼半晌,忽然道:“仇恨。”
秋沉鱼听后只是优雅的捋了捋发丝,她不反驳也不赞同,只是道:“三姨娘长年累月都不出院子,远离战火硝烟也无妨;只是沉鱼身边的那个婢子,三姨娘是不是应该还给沉鱼呢?”
李氏不答秋沉鱼的问题,只是黯哑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一丝冷意:“六小姐不该让二姨娘恨上大夫人。”
秋沉鱼听到此话,就发现了三姨娘的目的,她掩唇笑道:“三姨娘这可就说错了,若沉鱼不这般做;大夫人冯氏与五姨娘柳氏一旦斗了起来,不是冯氏死便是柳氏亡;但是五姨娘可是沉鱼的生母,三姨娘觉得沉鱼能容忍这惨剧发生吗?”
“但是妾的目的与六小姐一样,难道六小姐不想。”李氏的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了;李氏倒是一个直白的人,现个就直接告诉她;她的目标与她是一样的,可以联手报复丞相府。
“虽然沉鱼不知三姨娘与丞相府里的人是有怎样的过节,可是沉鱼至少知道三姨娘如今的目的就是让大夫人冯氏下位。沉鱼不知三姨娘为何闭门不出,但是府里现在能与大夫人斗上一斗的只有五姨娘,最终大夫人斗的如何五姨娘又斗的如何,三姨娘自然是隔岸观火,不予理睬;可是五姨娘更是沉鱼的生母,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三姨娘应该比沉鱼更清楚。三姨娘做什么沉鱼都可以当没瞧见,可是这人,是一定要还的。”
李氏听闻后又咳了咳几嗓子,冷言道:“五姨娘是生是死又如何?那都是命。你为了报仇,难道就不会冷眼旁观?”
听着李氏这种露出了讥诮的话,秋沉鱼却是笑道:“是生是死又如何?都是命?那三姨娘为了报仇,对四姐秋心会不会也冷眼旁观呢?如果三姨娘说是,那行。咱们明个就瞧上一瞧,四姐那里明个会不会还是一片祥和;走水这等事,看看也是学得会的。”
李氏神色一冷,咳嗽都不自觉的停了;黯哑的声音更是罕然厉色了起来,她喝道:“你想做什么!她可是你的四姐!”
那气势当真叫人刮目相看,不过,她就知道这李氏的呆板木纳性子是同她一样,伪装的。
秋沉鱼被李氏吼了一声,却是优雅的理了理袖子,道:“不是沉鱼想做什么,而是三姨娘想做什么。这人三姨娘只要一日不还,若是少了胳膊少了腿的;那四姐会如何,三姨娘最好就每日派人盯着吧;沉鱼只想说,三姨娘对踏歌做的,沉鱼自当都不会对四姐落下。三姨娘若是明日午时把人送还了来,咱们就依然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若三姨娘不还却又实在是护女心切,沉鱼不妨提个建议,干脆让四姐直接遁入空门了好!”
秋沉鱼说完就站了起来,迈着细细的小碎步;银蝉则挑开了帘笼,暗香则扶着秋沉鱼缓缓的朝幽琼苑走去。
三姨娘李氏被秋沉鱼的话登时一噎,她神色晦暗的看着秋沉鱼优雅温婉的背影,半晌都没声。
047索要丫鬟
一出了三姨娘李氏的院子,暗香便问:“小姐,三姨娘可对小姐有什么不利?”
暗香一边扶着秋沉鱼,神色也是颇为严峻;毕竟暗地里的敌人,总比明面上的敌人来得厉害的多。
秋沉鱼摇了摇头,银蝉则是蹙着眉似乎在想些什么。
“小姐,这三姨娘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暗香微微惊讶,后来银蝉与她说了说见解;她才觉得这三姨娘果真厉害,这呆板木纳性子,一装便是装的二十几年。
“有时候瞧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秋沉鱼看着暗香微微惊讶的模样,不由得想到,若是踏歌定是不会像暗香这般细想琢磨吧?也不知道踏歌如今好是不好。她虽然怜惜踏歌,可还是不得不说,踏歌为人生性单纯,是不适合这深宅大院的。
银蝉看着秋沉鱼忽然走神的模样,就料到她可能是想到了那个单纯的丫鬟,心底不由得微微一震。
一生为奴终生为奴,奴才一般不受主子打骂就算是跟了个好人;打从进这院子开始,小姐对暗香似乎也是特别怜惜,一般的粗活重活都是不让暗香碰的;什么事儿也不避讳着暗香,这种怜惜对于奴才来说何其有幸。
可是在皇宫里都是你有用,主子便赏,你无用便直接等死;银蝉瞧那暗香也是懂的,遇到了这体贴入微的主子,想不忠心都难;本来她还有些不理解那素未谋面的单纯丫鬟,可是如今出了事儿;还能让小姐这般挂心,银蝉心里就忽然生了几分羡慕。
银蝉又想到小姐遇到任何事都是带着温柔的笑意,虽然没听清三姨娘与小姐谈论了什么;但是她似乎听到了三姨娘高喝的声音;那三姨娘她就感觉不是个简单的,可是小姐的声音虽然模糊,却始终都是温温柔柔的;这等沉着,就让人难以小觑,这发现让她心里一直的高傲就不自觉的散了一些。
银蝉看到秋沉鱼的神色间似乎有些怠倦,她不由得道:“小姐可是困倦了?可要回院子里小憩一会子?”
秋沉鱼听到银蝉的声音微微一怔,虽然不能与暗香相比;可是与银蝉先个的清冷相比,现下银蝉的声音明显没了锋利的傲气。暗香也怔了怔,不懂银蝉的转变为何,她本还估摸着这银蝉的高傲性子怕是改不过来的。
秋沉鱼却是摇了摇头,道:“如今事都未解决,我哪里有心思睡午觉。”
银蝉与暗香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小姐说的是无错。
秋沉鱼刚走到了南岔口,迎面却走来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梳了个反绾髻,生的比秋如画好看了许多;可说上清秀,但缺陷是颧骨过高,身量也算是苗条;她着了一身挑丝双窠洋绉裙,外面罩着粉丝绸上衣;可是她行走间却总是有些驼着背,畏畏缩缩的神情胆怯懦弱,总好像做了什么心虚的坏事儿似的。
“小姐,那不是四小姐秋心吗?”暗香微微惊讶,看到那前方走来的人,便马上对自家小姐说;银蝉也是看到了来人,可是她却是下意识的蹙眉,这才是真正怯懦的女子吧?
秋沉鱼抬眸一望,还没来及说话;秋心就已经先看到了秋沉鱼,她乍然一笑,立刻跑到了秋沉鱼身边,亲昵的挽着秋沉鱼道:“六妹!我本来打算去找三姨娘,现个刚好碰到你了,咱们一起去东院的堂屋里吧!”
秋沉鱼先是疑惑,随即又算了算日子,便道:“走吧。”秋心听闻,便立刻亲昵的挽着秋沉鱼朝东院走了过去。
银蝉却是有些不解,去堂屋里作什么?暗香似乎瞧出了,便替她解惑道:“这三十日为一支,每过了一支的头一日;府邸里除了三姨娘,不管是姨娘还是小姐少爷们;都要统一去大夫人冯氏的堂屋里,一起用午饭的,以代表家庭和睦。”
银蝉点头却也没多话,只是暗忖这深宅大院里规矩也不比皇宫里少,银蝉与暗香便跟在了秋沉鱼与秋心的身后。
“四姐,你的丫鬟呢?”秋沉鱼看着秋心身后空无一人,不仅微微疑惑。
秋心一怔,却道:“我那两丫鬟太蠢笨了……”她说完就看到了跟在秋沉鱼身后的暗香,她一直觉得暗香聪明睿智;她自从发现暗香似乎对六妹很是细心后便一直都想讨了暗香。她觉得比起自个院子里的丫鬟笨手笨脚的,若有了这么聪明的丫鬟,说不定能为她挡去不少的阴谋诡计啊!
秋心又转观银蝉,却是立即就打消了讨银蝉的心;她觉得这银蝉看起来清冷高傲不说,看起来心机极重。那眼神只要扫到她,她就觉得有些害怕,这种人别说给她当丫鬟了,她可掌控不住。
秋沉鱼发现了秋心打量的眼神,轻笑道:“四姐这是怎么了?”
秋心被秋沉鱼的轻笑声给打断了思考,她道:“六妹,我那里就是没个像暗香这么聪明的;六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新丫鬟,不如把那暗香给我如何?”
048大姐被砸
秋沉鱼神色不着痕迹的一冷,却依然盈盈道:“四姐可知我身边今儿刚死了个得力的丫鬟?”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别人都知道她院子里刚死了个丫鬟,身边就只有暗香这么一个得力的。可是这前脚死了人,后脚便开口要人,真是有趣的很。
而暗香与银蝉站的远些,自是没有听到秋沉鱼与秋心的谈话声音。
秋心不知道秋沉鱼心底的想法,她本是一个懦弱的人;可是她觉得秋沉鱼的性子也是怯懦的,就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自然就觉得六妹与她的关系好;而且也不知怎么的,她在别人那里话都说不清,在秋沉鱼面前;她觉得这六妹也是同她一般怯懦的,说话也流畅了起来。
秋心道:“我知道六妹刚死了个丫鬟,可是那丫鬟与暗香可比不得啊!那唤踏歌的丫鬟我也瞧见过几次,做事大大咧咧丢三落四的又不细心,哪里能和暗香比啊!反正也是个丫鬟,又是个无用的,死了便死了啊,而且……”
秋沉鱼实在是听不得这些话,这人还没死就被说的这样不堪,真死了还了得?她不着痕迹的撤出了一直被秋心挽着的手,淡道:“前个就是大夫人冯氏的院子了,进去吧。”
说完秋沉鱼便走了进去,暗香与银蝉则是紧跟在后。
秋心一怔,她感觉六妹好像生气了;生气?一旦六妹生气了,那暗香说不定不会给她了啊!秋心急了急,提起裙角就朝秋沉鱼追了过去。
此时秋沉鱼刚走进了堂屋,屋子里还没来齐人;只是零零散散的来了几个婢子,冯氏可能在备着膳食,应在看着庖厨作菜样子;二姨娘贾氏上次被大夫人冯氏给掴了几巴掌,依她那泼辣的性子,这次说不定会故意晚来,泼冯氏的面子;而三姨娘则因为常年卧病在榻,秋丞相怜惜她,便许了她一个特例,免了她过来。
秋沉鱼刚坐上了一张墨红镜花椅,就发现秋雁容似乎早就进来了;她没说话,只是冷着脸站在门口看着她。秋沉鱼才不理,既然得都得罪了,那她更没有必要虚与委蛇。
倏地,却听到了一声极小的尖叫声。
秋雁容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却被人忽然一撞给撞出了火气;她沉着脸朝背后看了一眼,立刻就转过了身,娇喝道:“贱人!你干什么!”
因为秋雁容毫无预兆的转身,让她背后之人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那背后之人正好是秋心,她此时一看到嫡姐秋雁容,就想起了这嫡姐一不开心就会毒打丫鬟,她可不想被毒打啊!秋心登时眼眶都红了起来,道:“我、我不是、六、六妹、你知道的……”
秋心觉得秋沉鱼与她关系好,事情自然是应该要推给六妹,让六妹替她解围的。
秋雁容本来就有火气没地方发,她一看见秋沉鱼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她就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偏偏又寻不到什么法子!现下,她一听秋心的话,秋雁容神色一厉,立即对秋沉鱼喝道:“秋沉鱼!你什么意思!”
而银蝉一听那秋心胆怯推脱给小姐的话后,眉头就是不着痕迹的一蹙;暗香心底则是极其不喜欢秋心的,从小到大,秋心仗着小姐性子也是怯懦,明明是她做错的事,不知推了多少给小姐;偏偏这四小姐还觉得理所当然,这四小姐的性子说白了就是一个怯懦,欺软怕硬的很。
然而秋沉鱼却是什么话都懒得说,既然有人故意想找茬儿,说什么也是无用的。
秋雁容一看秋沉鱼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是不把她这个嫡姐放在眼里啊!她登时就是一恼!一下子就冲到了秋沉鱼的身前,却又远离了几步,鄙夷道:“鲰生养的贱蹄子,你上次打了我,还害得我挨板子;现个刚好没什么人,如果你给我跪下来道个歉,说不定我还会原谅你。”
秋沉鱼哪里有心思听她说什么,她在想也不知道三姨娘把踏歌安置在了哪里?她瞥了一眼秋雁容,看她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她笑道:“大姐说什么?沉鱼没听到。”
秋雁容觉得这卑贱的六女实在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今儿她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贱蹄子什么叫尊卑!秋雁容本来就是个泼辣的傲慢性子,此时她强按捺着怒气,而让她顾忌的冯氏与老爷都没有来,等会子事情都推到这个贱人身上去便是!
遂,她也不管场合,抓起手上的瓷瓶便向秋沉鱼砸;秋心自是连忙躲着远远的生怕砸到了她,躲都躲不及还哪里还顾得上秋沉鱼的安危。
因为堂屋里本来就没几个人,站着的都是一些地位不高的奴才,她们哪里敢拦大小姐。
秋雁容本来因为挨的板子伤还没好,不能跑起来;她此时只能在原地一个劲的伸手拿可以砸的东西砸,可是都没砸到秋沉鱼,让她心底愈发的恼恨。
秋心一看秋雁容怎么砸都没砸到秋沉鱼,下意识的就觉得秋沉鱼站的地方安全;她便连忙朝秋沉鱼冲了过去,暗忖就算会砸,说不定秋沉鱼还能替她挡挡。
此时秋雁容站在堂屋正中间,秋沉鱼与银蝉和暗香却是已经站到了门口旁。
可是银蝉与秋沉鱼却是看到门口似乎来了人,但是秋雁容正砸兴头上,扔的愈发的没有了忌惮,更没个准儿,也没发现门口有人过来了。
一个大花瓶忽然就朝秋沉鱼猛的砸了过来,可是秋沉鱼早就发现了秋心想朝她这里躲,毫无预兆的她就侧过了身;登时就听到了两道尖叫声,随即就是花瓶被砸碎的声音。
秋沉鱼寻声源处睨了一眼,秋心因为想站在她的位置,便经过了门口,手臂上被秋雁容扔过来的瓷瓶划开了一条大口子;而另一人正是刚鷁船回来的秋如画,那瓷瓶擦过了秋如画的额角,血疤被瓷瓶擦破了;血就顺着她额角上原来的血疤流了下来,直接从她的额角流到了微肿的下颚。
秋如画回来后似乎为了遮掩丑态,又朝紫肿的脸上扑了些脂粉;但是血与脂粉交融,让她的脸看起来让人倒尽了胃口。
秋雁容看到秋如画脸上的血,似乎没想到会砸到别人;她一个千金小姐,说到底心底还是害怕的,一下子就懵了。
可是秋如画因为失贞与花柳病的双重打击早就弄的心底极其怨毒扭曲,回来的路上还受了人指指点点;现下,一走进来还被花瓶给猛的擦到了额角,一直堆积在胸口的愤恨倏地就涌了出来,凭什么每次她都要挨打?
秋如画哪里会是亏的主儿,她当即二话不说的抄起了一旁矮木柜上的瓷瓶,猛的就朝秋雁容砸了过去。
先是一声尖厉的惨叫,随后就是瓷瓶被摔碎的声音;秋雁容根本就没有防备,根本就不敢相信庶妹居然敢砸她,被这毫无预兆的一击给砸的登时满脸都是血。
049乘间作祸
秋雁容捂着脸,她感觉满手都是热烫的血,登时就惊骇的惨叫了起来。
冯氏此时刚好走了出来,她看到的就是堂屋里一片狼藉,站的最远的是那庶出的六女;庶出的四女秋心手臂上有血,庶出的二女秋如画一手捂着额角一手还拿着青瓷花瓶,雁容则是跌在一旁捂着脸,居然有血从她手里溢了出来;冯氏瞳孔一缩,连声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此时因为膳食已经快备好,冯氏看庖厨做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她便从厨屋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沈妈妈与李妈妈;冯氏觉着毕竟老爷要来,东西得亲自监督着她才放心;准备去堂屋里唤人快些摆好肴馔,命人安箸好筷子后就等老爷来用饭,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一起幺蛾子。
秋雁容毕竟是她亲生的,她快步走到了秋雁容身边后,就对一旁的一干奴才们厉声道:“还傻杵着这里作什么?还不快去请王大夫过来!沈妈妈!还不快把大小姐扶进里屋去!”
沈妈妈一看到这狼藉的一片就是一惊,李妈妈也是怔了怔;沈妈妈赶紧一把扶起了还在尖叫的秋雁容,连忙就带着她朝里屋急步走去了;大夫人冯氏因为想到等会子毕竟老爷会来,前几次老爷已经对她生出了膈应,如今她是千万不能把这给办砸了的。
除了秋雁容是她亲生的她管管,现个忙都忙死了;那些个还都是庶出的,她自然是不予理会;冯氏看也没看秋如画与秋沉鱼等人,她立即就招呼着李妈妈,开始配人整理这一片狼藉的堂屋。
秋沉鱼睨了一眼远处,发现又来了个人;美眸一转,便盈盈的对秋心笑道:“四姐,你快过去给二姐说说吧,省的二姐因此事记恨上了四姐,多不划算。”
秋心一听赶紧深觉说的实在是有道理,她连忙讨好的就跑到了秋如画身边;生怕秋如画会记恨她,习惯性的就把事情全推给秋沉鱼,她红着眼就委屈的道:“二姐,这可不关我的事啊;都、都是六妹不懂事儿才惹出来的,不、不过你、你也别怪她就是了……”
秋如画一听居然又是关于秋沉鱼的,自从被贾公子骂了后,她一直就恨毒了秋沉鱼;如今本来就看不出人色的脸,愈发的难看。
姗姗来迟的二姨娘贾氏身后跟着赵嬷嬷,贾氏看到那门口站着的人儿怎么瞧起来那么眼熟?她踱步一看,就发现自个闺女的一张脸哪里还叫脸!额角上居然还流着血啊!
贾氏本来就是个护犊子的,她一看登时大怒;瞧那庶出的四女秋心离她闺女最近,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对自个闺女说些什么!
贾氏一看到四女秋心就想到了她的生母三姨娘李氏,除了五姨娘那骚狐狸,就是这李氏每月平白无故占了老爷极多的时间!贾氏越想心里越发的嫉恨,而且自个闺女脸上都是伤,这四女脸上却是好生生的;贾氏当即什么都没问就认定了铁定是这四女搞的鬼!手高高的扬起;只听‘啪’的一声。
秋心被掴的整个人向左侧一倒,身子就朝地上跌下去了;周围立即传来了惊呼声,一些奴婢赶紧扶住了秋心。
冯氏本来是打算装作没瞧见的,可是那三姨娘岂会是个好对付的?四女一旦在她这里出了事儿,那三姨娘不知道暗地里还要作什么手脚!冯氏神色一冷,唤李妈妈赶紧把秋心扶了起来,便习惯性的挂上了和蔼的笑道:“二姨娘,我都没罚二女打伤了雁容,如今二姨娘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若是老爷看到了如何是好?”
贾氏一怔,没想到自个闺女居然打了大小姐?可是她见闺女脸上都没了人样,心底的那一点子愧疚更是飞到了九霄云外;她一边唤赵嬷嬷赶紧带着秋如画去瞧大夫,一边尖酸刻薄道:“我呸!我闺女的性子我自是清楚,就大小姐的那个泼脾气,怎么说也是大小姐先动手的吧?如画再不济也就是防备着,冯红梅我看你还是管好自个的闺女来的实在!”
冯氏脸上和蔼的笑意霎时就消失了,忽然却传来了一声尖喝声。
贾氏连忙回头一看,赵嬷嬷此时正在念叨着:“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在不去瞧大夫,二小姐你可就要毁容了!”
秋如画哪里能就此轻易放过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秋沉鱼?但是女子天性爱美,她也瞧见过自个这张惊心怵目的脸,叫了声‘秋沉鱼你别给我得意!’后就被赵嬷嬷给拉走了。
秋沉鱼的脸色纹丝不动,依然是柔柔的,仿佛没听到秋如画的叫喊;而秋如画最后的喊声,让贾氏回过了神,她虽然不喜欢四女秋心,可是六女秋沉鱼她一样不喜欢!
贾氏立即瞪着秋沉鱼,那模样大有要撕了她的冲动;跌在一旁的秋心适时道:“二姨娘,这、这不关我的事儿啊!是、是六妹触怒了二小姐啊……给我、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银蝉一直都是冷眼旁观,听到这四小姐一直都在为自己开脱,并且还自然而然的把坏事都推到小姐身上;她不禁觉得这种乘间作祸的人,还真是极为让人生厌。
贾氏本来耳根子就软,她一想到先前的那一起子乱事都是因这六女给捣出来的,才导致后来她吃了冯氏的那么多亏!
正当贾氏要朝秋沉鱼冲过去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声怒发冲冠的吼声:“贾氏你闹够了没有!禁足是不是还不够?你也不听听外面的人都在传你那好女儿的一些什么话!尽是往府里抹黑,你如今让我这面子往哪搁!还不快滚!”
050气恨难当
秋丞相本来是去了兵部尚书那儿,路上却遇到了一向不对头的左相;左相遇到他就把他劈头盖脸的大骂了一顿!可是左相毕竟是他的丈人,他哪里能与之反驳?他后来才知道在鷁船上,最有前途的二女,居然作出了与男子媾和的不齿勾当!还当着所有的名门贵族被自个的亲哥捉奸当场!
秋丞相一听到如此让他颜面扫地的丑闻,差点没气的当即吐血!
待他怒气冲冲的回来便打算来冯氏这里,告诉她今儿就不用饭了;外界的风言风语已经让他脸面上彻底无光,还哪里有闲心吃饭?却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了像是泼妇似的贾氏!看到这泼妇似的贾氏!
贾氏因为被禁足,赵嬷嬷也是陪着禁足;两人都没打听这外界的事儿,消息自然也不如人脉广阔的秋丞相灵通了。贾氏根本就不明白老爷为何如此生气,她一想到闺女不像人脸的容颜,她就尖叫道:“我闹够没有?你也不看看如画被人害成什么样了!你生为她的爹,怎可不问缘由反而怪我?!”
秋丞相懒得理贾氏,他一看到垂首于旁的秋沉鱼与秋心,立即不耐的吼道:“还傻站着干什么!今日不用饭了!滚回去!”
秋沉鱼眉毛都没动一下,径自福了福身;暗香与银蝉更是低着头,便随着秋沉鱼的小碎步缓缓的走了;秋心一看到秋沉鱼走了,也连忙躬身告退。
秋丞相派人把贾氏强行扯了回去后,在冯氏这里也没有多作停留,没过一盏茶的时间便也走了。
大夫人冯氏看人都走了个精光,便一语不发的走进了里屋,准备去瞧瞧秋雁容。
一旁的老大夫正给鬼叫着的秋雁容医治伤口,一边还得小心翼翼的取出了嵌进秋雁容额头上的细碎瓷片;大夫人冯氏的眼睛里都是阴鸷,因为此时没有那些姨娘,她也不必假作;她冷着脸就问那老大夫:“雁容的伤如何?可有大碍?”
那老大夫听了大夫人的话又不发一语的给秋雁容的额头上上了一点子药膏,终是蹙着眉头道:“若是老朽抓几副药方子,养得好伤口自然无碍;只是见不得水,遇水便会化脓,想再治好怕都会留疤了……”
秋雁容一听哪成,立即尖叫道:“我不要留疤!我的脸啊!”秋雁容一边叫一边挣扎的想去找镜子,可是冯氏哪里见得秋雁容这发疯的模样;冯氏睨了李妈妈一眼,李妈妈会意,便对伸手拿了几两碎银子给那老大夫,客气道:“多谢大夫了,奴陪着大夫一起去瞧药方子罢。”
老大夫颔首,便提起了药箱随着李妈妈去库房抓药了。
待外人一走,冯氏先是遣散了一众奴仆,然后便坐在了一张距秋雁容不远的弹墨白缎坐褥上。
“不争气的东西!跟你说了多少次!那六女心深的很,你根本就斗不过她!让你不要去招惹那六女!你怎么就是不听!现在嚎个什么劲儿!”冯氏看着秋雁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愈发的觉得秋雁容不争气到了极点!
秋雁容毕竟骨子里就是怕冯氏发脾气的,她一下子也收起了尖叫泄恨的气势,哽噎道:“娘!还不是那个卑贱的小蹄子总是不把女儿放在眼里!女儿也没想到平日里一直对我有礼不敢越逾的那个庶出,居然会……”
冯氏冷笑道:“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难道没听到外界的传闻?”
“什么传闻?”秋雁容疑惑不已,她躺在软榻上也不敢翻身,怕敷在额头上的药掉了下来,会留下丑陋的疤痕。
“那庶出的二女本是可以就着贾氏的关系,进了左相府作嫡妻的;可是如今这名声臭的让全都城的人都知道了,谁还敢娶?我猜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那小蹄子搞的鬼。”冯氏眯起了眼睛,显然是觉得此事与那个祸害绝对脱不了关系。
秋雁容一听脸色都白了起来,道:“娘……那小蹄子是个怯懦惯了的,怎么可能有如此心机啊……”
大夫冯氏看了秋雁容半晌,秋雁容被看的浑身毛骨悚然,不禁悄声问:“娘,为何这般看女儿?”
“我看你真是个蠢东西!就知道乱砸东西瞎生气,你自己看看你被弄成了什么模样!不争气的东西!”冯氏心头有些的恼,她这个女儿为何蠢笨如猪?二女都比她聪明了不知多少!
秋雁容怔了怔,咬着牙没敢作声;冯氏看着她没作声,怒气才消了一些。
“雁容,不是娘要说你;你难道就没有想想这一起子事?娘知道那六女打了你,你受了委屈;可委屈有什么用?一巴掌你挨不下去,结果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一顿板子!你还没有被打醒?”
秋雁容沉默了下来,她觉得娘说的是有道理;可是这一口恶气,她咽不下去啊!
“咱们先不讨论这事儿,后来的那一起子事你也听说了。那小金锞子的事,放在别人身上死上十次都不够!那赵嬷嬷的事情更是如此!可是你就没有想想?那个六女若还是个怯懦性子,光这两起子事就可以要了她和那狐媚子的命!可是结果怎么着?她反倒把你娘算计了不说,还让二姨娘那个缺心眼的记恨上了你娘!所以娘让你暂且忍,你怎么还偏偏朝那刀口子上撞!”冯氏越说越气恨难当,额角青筋直跳;她执着茶被的手就是一甩,那碧绿茶杯登时就被砸了个粉碎。
------题外话------
亲们,原谅离子好不……离子越写到后面越没感觉,所以这文近期可能不会更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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