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暖

御书房中，叶靳尘正专心看着折子，天寒便大刺刺往里来了。
    “老三，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天寒轻哼，“怎么，我们兄弟俩也要搞这些虚礼了？”
    “你这小子。”叶靳尘轻轻一笑。
    叶铭玄的事叶靳尘并不知情，毕竟他要忙的事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往上加一件，找那凶手的事就让他和叶寂痕去做吧。
    “大哥，我只是想问问你，可认识关山这个人？”
    “关山？”叶靳尘蹙眉，“不认识。”
    “哦......那算了。”
    “怎么了？”
    天寒顿了顿，嘿嘿一笑，“我去锦凤的事你知道吧？”
    叶靳尘点头，叶铭玄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盛明堂被抄家的时候从府中发现了些藏的甚好的书信，上面记载了我大魏边防的军事布图和大魏边界的地图。”自然信上还记了些其他的事，比如利益分割什么的，这些书信其实是冷悠传来的，若不是那些抄家的人偶然发现盛明堂寝室的床竟然是空心的，还未必能找到这些信，天寒自然知道这些就是大魏的人跟盛明堂勾结的证据，原本岑砚一番话后确实他又派人去查了，但除了查出离砂阁后，剩下的就是一些不足为道的蛛丝马迹。
    叶靳尘正色，“如此说来，果然朝廷内部有奸细。”他协助处理政事多年，要说一点没察觉也是不可能的。
    “奸细，不止，估计是窃国贼！”那人想要的可是大魏的皇位呢，“信中最后的署名皆是关山两字，我排查过大魏所有身居要职的官吏，皆未发现有叫关山的人，只怕是假名。”
    叶靳尘手指轻敲桌面，“关山......”
    “若真是假名，只怕难以从表面看出。”天寒松松接上口，“不过也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名字与人必定有所关联。”
    叶靳尘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是什么？猜谜吗？”
    天寒心里却不如面上这般轻松，他的情报网虽不是最完善的，但也足够强大，却没有找出关于这个人的一点踪迹，虽说之前因为受叶寂痕的影响，他确实没有真正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现在不同，既然已经确定叶寂痕不是，那便不能再姑息，毕竟放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人在身边，叶靳尘自己坐在那龙椅上只怕也是寝食难安。
    叶靳尘沉吟半晌，又低声道，“此刻盛明堂已倒，那人就算有心造反，没了外力的支持也难成气候。”毕竟天寒手中握有锦凤的兵权，京城所有禁卫军也要凭叶靳尘的符鉴才能调动，所以没了兵力来源，最多是暗中使点手段罢了。
    天寒从御书房出来，尧已经等在远处，“如何？”天寒步上前问道。
    尧也不废话，直入正题，“那宫婢前几日都没什么异动，只是昨晚去见了另一个宫婢，属下听到她们的谈话，那宫婢的姐姐好像叫秋月。”
    天寒心里惊诧，秋月有妹妹？如果是真的，那日那宫婢说她没有家人，很明显是在说谎了。
    “她们还说了什么？”
    “宫婢让秋月的妹妹好好保管秋月留下的东西，不可让外人见到。”
    天寒当机立断，“将秋月的妹妹找来见我，此事要暗中进行，不可惊动旁人。”
    尧点头离开，当晚便悄然将那姑娘带入了王府，只是见对方一脸惊恐的样子，很明显尧并未征得别人的同意便将人家带出了宫。
    “你叫什么？”天寒看着还没回过神来的丫头，单看外表还有些年幼，估计还未及笄。
    小姑娘也认出了天寒，有些颤颤巍巍地回道，“奴婢......奴婢叫小五。”宫女的名字皆以简单易记为佳，而且多数是进宫后管事的嬷嬷赐的，所以从名字确实不能看出她和秋月的关系。
    “秋月是你什么人？”天寒不打算拐弯抹角，毕竟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利于查探。
    小五摇头，“奴婢不知道什么秋月。”
    天寒倒是毫不在意她的隐瞒，“是吗？那你认识齐茜吗？”齐茜就是那日郝公公带来问话的宫婢。
    毕竟年龄小，经不起问，小五声音发颤，“不......不认识。”
    “那怎么有人见到齐茜晚上去找你？你如果不说实话，本王可以不追究你，但是齐茜的命能不能保住就是另一回事了，现在本王再问你一遍，你认不认识齐茜？秋月与你是什么关系？”拿人威胁这招天寒已经用得发腻了，只是，计不在新，管用就行。
    过了很久，小五才出了声，“认识，秋月......是......是奴婢的姐姐。”
    “把你知道的事全部告诉本王。”
    小五嘴唇发白，“是，奴婢和姐姐自小相依为命，父母去世后姐姐便入了宫做了婢女，当时奴婢年岁不够，所以没有和姐姐一同进宫，姐姐把奴婢寄养在一户人家，定时从宫内带钱出来，后来奴婢年岁一到，也进了宫，只是没人知道奴婢与姐姐的关系，姐姐也嘱咐过奴婢，不要万不得已不要说出去，宫中人事复杂，犯错牵连的情况时有发生，所以宫内人除了齐茜姐姐就再无人知晓此事，前几日的晚上，姐姐突然来找奴婢，告诉我她要去办件事，可能凶多吉少了，交给我一些东西后便离开，自此就再无消息。”说到最后，小姑娘红了眼。
    “她交给你什么了？”
    “是一些她多年攒下来的银子，还有一张面值很大的银票，奴婢也不知姐姐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钱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再无其他了。”
    “信呢？”天寒心知有异，赶忙问。
    “在宫里。”
    天寒倏然起身，“快进宫。”
    只是晚了一步，宫内走水，小五她们住的屋子已被烧空，看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插手这事了，今晚之事可以看出，那幕后之人必定也知道了小五和秋月的关系。
    天寒心头大怒，现在没了信件，线索又断了。
    火势已经小了下来，只是四周仍然能闻到浓浓的烧焦的气味，韩哲悄然来到天寒身旁。
    “殿下，齐茜在房中自杀了。”
    小五无法相信，有些慌张的上前，“怎么会？茜姐为什么要自杀？”
    天寒冷冷道，“你还不明白吗？今日若你没有出宫，你也会成为宫内大火造成的死人之一。”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杀我？”小五心里突然袭来一阵无比的恐惧，如果今晚她没有出宫，说不定自己真会葬身火海，她突然想到秋月把信交给她时说的话。
    如果有朝一日，有人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便带着信去求见皇上。
    今晚遇到的事不正如姐姐所说，既然如此，那她告诉王爷可行？
    “殿下，想杀这宫婢的人大概没有料到她今晚不在就冒然放了火。”
    天寒蹙眉，“若不是知道我已经在查探此事，他们应该也不会如此着急地想要赶忙湮灭证据，这丫头自她姐姐卷入下毒一事的时候，她也就活不成了，只是那幕后之人还没来得及动手，既然人人都以为小五死了，那就将她带回王府吧。”
    “是。”
    “王爷。”小五见他们二人已说完话，咬了咬牙，心一横，挪步上前，走到天寒身边，“王爷，那封信我看过。”
    天寒一愣，随即有些激动地道，“写了什么？”
    小五想了想，“就两个字，奴婢不会读，”看着天寒渐渐暗下去的眸子，她又忙补上一句，“不过那两个字很简单，奴婢还记得长什么样。”
    “韩哲，去取纸笔。”
    纸笔取来，小五蹙眉仔细想了会儿，才提笔在纸上写出她记下的字，天寒上前一看。
    赫然是“关山”两字。
    “所以现在清楚了，下毒和叛国的是同一个人？”叶寂痕听完天寒这几日查到的，反问。
    “嗯。”秋月自小进宫，识字不多，也不可能写一封洋洋洒洒的书信交给小五，况且她可能也不知道那幕后之人的来历，多半是受了胁迫才不得已为之，最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才写下自己所知的一切交给了妹妹。
    “这也正好，如此只有一人，只要能知道关山究竟是何人便是。”叶寂痕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发凉的茶水，摇了摇头，“最近这茶叶是越来越不地道了。”
    天寒睨了他一眼，“我从来也没喝过好茶。”
    胡扯吧他就，就他自小被养得娇贵万分，什么没尝过。
    “老三，你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是越来越厉害了。”叶寂痕浮起笑。
    天寒撇头懒得搭理，晃了个动作拿起叶寂痕的茶盏研究了一番，“你要求也太高了吧，君山银针还嫌不好？”
    “关键是味道不对......”话倏然而止，只因天寒突然一跃而起。
    “君山......关山......”
    叶寂痕听到他喃喃念的话，嗤笑，“你不会以为君和关是同一个字吧？”
    “不是。”天寒来回踱步，“你说，这关山会不会也是某种象征呢？比如说......”
    “地名！”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天寒等不了半刻，直接就往外冲。
    “我立刻去查。”
    寂痕看他风风火火的性子，悠然一笑，“还是那么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