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昨

忙碌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到点下班，准备回家恶狠狠睡一觉的李晓却在事务所楼下被田兮堵个正着，硬是被拽出去陪她大小姐一起吃饭。
    刚一落座，田大小姐就开了口：“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李晓懒懒地靠在沙发座上，把玩着手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田兮面色有几分的无奈。
    “不干，明天是我跟丫头的固定见面日，你要是没个正当的理由，我决不改变计划。”
    见她坚持，田兮只能开口解释：“李晨的朋友要请我吃饭。”
    “他朋友请你吃饭，你带我？你不要让他们笑掉大牙好不好？”
    撅撅嘴，田兮不得不透露实情，“好吧好吧，如实汇报，李晨说他朋友也是个单身，所以让我也找一个，看看是否有成功的机会，我第一个想的就是你。”
    “不成不成，要死了你，你什么时候干上媒婆的行当了？再说了，你不能为了成全你自己，就来牺牲我的大把时间，你看我是那种没事干，到处蹭饭吃的人吗？这种饭局最没营养，我怕我消化不良。”
    对于田兮好不容易放弃无望的远距离恋爱，重新投入一份新的恋情，她绝对举双手投赞成票。但被拉去做壮丁，可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姓李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想当初我那么帮你，你这会儿却恩将仇报？我又没逼迫你一定要跟对方对上眼，只不过就是去走个场，应付应付而已，你至于这么小气吗？”田大小姐大眼一瞪，佯装怒斥李晓。
    李晓嘿嘿一笑，只能缴械投降，谁叫自己这么多年，的的确确欠了她许多人情，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饶过这丫头片子。她是真的不爱吃那种饭，本来跟李晨就不太熟，现在外加一个都不知道对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的外人，搞那种四人晚餐，气氛说有多怪就有多怪，“那我为你牺牲可以，但你也不能就拿这么一小顿饭就打发我吧？”
    田兮一听有转圜余地，立马面带微笑，“小意思，等下再请你去吃甜点，你最爱的哈根达斯火锅，怎么样？”
    “明天要是让我精神受伤，我肯定还要变本加厉。”
    “一句话。”田兮满口答应，但想想又觉得不妥，“你这意思是明天李晨带的人会不堪入目？”
    “我跟你们家李晨又不熟，说不定你又在他那边吹过什么枕边风，说我恩将仇报之类的，所以他就变相地折磨我呢！”
    “姓李的，就你满嘴跑火车，李晨是那样的人吗？他可答应过我的，说那个人绝对一个高富帅。要身材有身材，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标标准准的一个黄金单身汉。再说了，即便李晨的话不可靠，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咱谁跟谁啊！我绝不会把自己的姐妹往火坑推，如果过不了我这关，我绝对不会允许对方招惹你，你说是吧？”说完，朝李晓就抛了一个媚眼。
    “简直就是妈妈桑摧残良家妇女。”李晓当即表示不可思议、无法承受，连做呕吐状，招来田兮一顿拳脚，她却半天没了声，害得田兮不敢继续下手，正纳闷时，沉思了半天的她却突然开了口：“说真的，如果我跟箫剑复婚，你会支持吗？”
    田兮一愣，“你是认真的？”
    “你觉得呢？”
    “我不晓得。就单单箫剑而言，我不反对，毕竟他当年又没有对不起你，但是如果你一旦跟他复合了，又要开始面对他父母，之前的种种你都能忘记，一笔勾销吗？如果你都不计较了，我又何必计较呢？你说对吧？”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当初恨的咬牙切齿，可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俗话说的好，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虽然我的内心很不甘心，可是翌晨大了，她开始有问不完的问题。。。。。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关键是你的心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觉得，生活中有个男人也挺好的，偶尔可以帮你搬搬东西，换换灯泡。”
    田大小姐大眼一瞪，“你的这个理由也太烂了吧，天下男人何其多，当初周宜邦追你追那么紧，也没见你为了让他给你换灯泡而死心塌地地跟了他。唉，说起这个男人，我当初还真以为你会跟了他，虽然他让我觉得有点心悸，每次见了就紧张的要死，但是我一直相信，这样的男人应该会替你挡风遮雨。可是，到头来却。。。”田兮接着又一声长叹，“不过你那样对他，也难怪他在厦门扎了根，有了其他的女人，你活该。”
    “现在想来，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其实对他压根就没有意思？否则，我怎么只是难受，却不心痛呢？”
    “所以说嘛，关键还是你其实早就心有所属，有了坚定的立场，当初的一切只是为了跟箫剑怄气，才打算跟周宜邦结婚的。行了，我批准了，嫁吧嫁吧，反正周宜邦也不回来了，箫剑也算是好男人一枚，人民警察应该能保护你。”
    “神经，我才没有跟他怄气呢，我当初是真的被周宜邦所感动，觉得放弃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是资源浪费。而且，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周宜邦回来了。”李晓也深吸了一口气，“好了，别光说我了，说说你们家李晨。”
    田兮不理她，继续问道：“什么？他是带着老婆孩子回来向你炫耀来了？”
    “他才没你小肚鸡肠呢，而且他还是一个人。”
    “啊？跟那女人分手了？为什么呀？”田兮追问。
    “你好八卦，想知道，我给你电话，自己问他去。。。好了，回到正题，你跟李晨怎么样？定下来了没有？准备什么时候摆酒席？”
    “他是有那意思，但是我跟你一样，还下不了决心，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却是另外一回事。”
    是啊，一旦决定结婚，就要跟往事挥手告别。李晓知道，田兮的内心深处肯定还是无法忘怀雷泽，那个名字已经深深刻在她的心尖，犹如烙印。如果一旦踏入婚姻的殿堂，雷泽就生生被摒弃到了围墙之外，如若再有一丝丝的牵挂，都是对李晨的不公，那丫头肯定不希望自己有这样的一种思想背叛。李晓突然觉得有点头疼，不管是田兮的感情，还是自己的，都是剪不断理还乱。
    第二天，为了不能太不把田兮的交代当回事情，李晓还是花了一番小心思，打扮了自己。时间是定在晚上六点半，所以白天她还是去了一趟萧家。
    本来打算带着女儿去逛公园，但是丫头嚷着说要去超市。于是，大手牵小手，一大一小去了萧家附近的大卖场，李晓给丫头买了许多零食，顺便给二老买了点生活必需品，然后才回到萧家，在那边吃了顿可口的午餐。饭后还有一点小空闲，李晓陪着女儿，窝在沙发里玩拼字游戏。萧母收拾完厨房后，挨着她们坐了下来，看她们娘俩玩。在李晓毫无思想准备的时候，突然出了声：“晓晓，跟我们家箫剑复合吧？”
    李晓抬头，迎上萧母认真又期待的眼神，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又低下头去。箫母锲而不舍，“晓晓，别嫌阿姨啰嗦，阿姨之前是有千万个不对，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别跟我这个老太婆一般见识了好不好？箫剑这么多年，始终对你念念不忘，我这个当妈的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你看，翌晨也大了，之前小可能不懂事，可现在她时不时会跟我说幼儿园里谁谁的爸爸妈妈如何如何的，我看得出来，她很羡慕别的小朋友可以爸爸妈妈陪在身边，送他们上学。虽然她嘴上不上，但是我跟你萧叔叔都看在眼里。”萧母哀叹了一声，“都怪阿姨当初造孽，否则也不会让你们成现在这个样子。”
    “阿姨，我懂你的意思，你让我考虑考虑。”
    “真的？”萧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以为肯定又碰钉子，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复，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于是嘴上一个劲地说，“好的，好的，那你好好考虑。”
    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小，李晓难以描绘自己此时的心情，自己鸵鸟般的生活，看来真的要结束了。其实之前翌晨就曾认真地问，既然她不像有的小朋友那样，有新爸爸或新妈妈，所以不得不跟自己的爸爸或者妈妈分开住，那为什么爸爸跟妈妈不能重新在一起呢？她那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晓不喜欢迟到，所以提早了十五分钟来到约定的地方，没想到田兮跟李晨比她来的更早，推门进去的时候，田兮正小鸟依人地依偎着李晨，在沙发上有说有笑，俩人显得如此郎才女貌，李晓不禁欣慰地莞尔。
    见她进来，俩人立即起身相迎，而那个要请客吃饭的东道主却还没出现。
    李晨趁田兮跟李晓话家常的时候，抬手看了看手腕上表，心叹这个老友今天这是怎么了，难得给他介绍女孩子，还摆谱，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啊。三个人几杯茶下肚，指针也早就指向了七点，在看到田兮投来的眼神时，李晨尴尬地笑了笑，打了个圆场，“不好意思，两位美女饿了吧？那家伙平时从来不迟到的，今天估计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了。要不我们先点菜，边吃边等？”
    “我不饿，田兮你呢？”李晓摇摇头，忙问田兮。
    “我也还好。”
    “那就等你朋友来了再点吧，反正田兮老跟我说话，我光为了应付她就已经够呛，没有多余的嘴用来吃饭了。”
    “姓李的，有你这么损人的吗？”田兮嘴角微翘，笑嘻嘻地朝男友投去眼光，“李晨走，我们出去溜达一圈，我才懒得跟她拌嘴呢，让她一个人在这边傻坐着吧。”
    李晨吃不准田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很听话地站了起来，抱歉地跟李晓打招呼，“要不你就先坐一会儿，我陪她出去走走。”
    李晓微微点了点头，“没事，去吧。”然后打开电视，随手调着频道，不算很大的音量加上包房的隔音，有效地阻挡了门外的田兮催促李晨快点给他那个迟到的朋友去个电话的督促声。
    偌大的包房只有她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浑厚的男声连连道歉，“抱歉抱歉，临时有事耽搁了。”李晓听着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转身一看，两人都愣了，接着又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虽然傻眼，但都笑了。
    当另外两个当事人进来时，田兮也愣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晨，搞了半天，那个高富帅竟然是久未谋面的周大律师。李晨被看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不便追问，只好一个劲地抱怨周宜邦不守时，当最后大致搞清一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后，兴奋不已，感叹世界真小。当即叫来服务员，大肆敲诈了周宜邦一顿。
    酒菜陆续上桌，四个人又言语投机，李晓经不住李晨的劝酒，到底还是多喝了几杯，虽酒量不差，但酒意袭来，还是倍感不适，在洗手间抱着马桶呕吐不止，接到箫剑的电话时，舌头都大了，事后都忘记他电话的目的，也不记得自己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又稍作片刻休息后，才摇摇晃晃往包房走，半道上被前来捞人的田兮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嘴上直抱怨李晨不分轻重，把外面酒桌上的那套用错了地方，看她回去怎么收拾他。李晓虽难以自顾，但还是替李晨说了几句好话，怪自己今天不在状态。
    酒足饭饱，本来想下一个地点继续征战，却见李晓被晚间袭来的凉风吹得瑟瑟发抖，连连反胃，苦不堪言，大伙儿只能就此作罢，由周宜邦负责送李晓回家。
    车上暖气开的很足，盖着周宜邦的外套，李晓上车后便昏昏欲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轻微的小颠簸把她惊醒，看着一旁认真开车的周宜邦，李晓是百感交集。其实，他也喝了许多，这么贸然开车，多少有些危险，但是不知为何，她却坐得很安心。
    感受到了她的凝视，他侧目：“醒了？”
    “恩。”
    “现在感觉好点了没？”
    “恩。”她点点头。
    他微微一声轻叹，“都多大人了，不能喝就别逞能，李晨那小子，有时候做事就是不分轻重，你还跟他较真。”
    “我没跟他较真，就是觉得高兴，所以就多喝了几杯而已。”李晓嘴角挂着笑，带着酒意的娇憨，尤有几分动人。
    周宜邦一怔，脱口而出：“是见到田兮有了男朋友高兴呢？还是见到我高兴啊？”
    “有区别吗？”李晓扭头，抬眼看他，眼神似乎也跟着在询问。
    周宜邦微微摇头：“你说呢？”说着，探手去触碰她的脸，皮肤还如记忆里那般细腻，只是稍许有点发烫。感受到了他手指的温度，她微微地偏了一下脸，“小心开车，酒驾还这般不注意。”
    闻言，周宜邦干脆方向盘一打，轻轻地滑向一旁的安全停车带，熄了火，侧身审视着她，看得她心中充满狐疑。好一会儿，他才开了口：“李晓，你听仔细了，我现在很认真地问你，既然两年了你都不跟他复婚，那你重新考虑嫁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