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昨

“过桥米线有什么好吃的，多没营养，我请你吃大餐。”
    “比如？”
    “。。。”田兮被李晓的问题给噎住了，自己还真不知道什么算是大餐，是符合李晓小姐心目中的大餐，“那你说吧，只要是你想吃的，我都满足你。”
    “算了，你还是回家给我买菜做饭吃吧。”
    “什么？”闻言，田兮拉长了声线，“你要求也忒高了点吧？姑奶奶！”
    “不行啊？”李晓瞥了一下田兮，“那就算了，我自己去吃过桥米线。”说着还真像模像样地准备抬脚走人。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今天舍命陪君子总成吧。”看着无精打采的李晓，田兮本想说自己觉都没睡够就仗义地过来陪她看病，啥时候又要变成廉价保姆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下去。自己即便再没心没肺，此时，又怎么舍得调侃她呀？
    看着丫头这样狂奔出来，她其实也好奇的要死，想问又不敢问，只能憋在心里。买菜做饭就买菜做饭吧，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伺候她大小姐了，就当是对昨天的回报吧。
    那一晚，两个女人撑开了肚子猛吃猛喝，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餐桌上应有尽有，长长的六人餐桌上，几乎没有空余的地方再搁置任何盘子。当她们“酒足饭饱”，几乎瘫在餐椅上时，田兮起身去洗了一个手，然后像变戏法似地从包里拿出两只长方形的小盒子给到李晓，李晓微微一愣，也只是几秒，随后继续吃着餐后水果，正眼都不瞧。
    田兮抿了抿唇，“好歹总是要求个结果的吧？”
    “你平时都随身携带着这玩意儿？”
    “哪里啊，刚才特地给你买的。”
    “什么时候？我不是一直在你身旁。”李晓思索，“你说忘记买葱，让我先上楼的时候？”
    田兮干笑了几声，“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压根没想过。”李晓把水果外壳放在盘子里，扯过餐巾纸擦了擦手，“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你别忘记测一测。”
    “知道了。”
    “好了把结果告诉我？”
    “好。”
    “。。。。。。”田兮本还想再嘱咐些什么，却被李晓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无奈之下，只能套上靴子，拎起沙发上的手袋，准备走人。其实她很想问问，孩子他爸是谁？可是转念一想，这个问题似乎有点白痴，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
    “我送你下去吧。”说完，不顾田兮的推辞，李晓随手给自己套了件外套，在玄关的瓷碗里取过钥匙，推开大门，跟着田兮下了楼。
    在小区门口把田兮塞入出租车，挥手致意，看着车子渐驶渐远。
    一阵寒风吹过，一缕长发被吹了起来，贴着脸，李晓用手拨开的时候不禁哆嗦了一下，顿时寒毛竖起，满身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把敞开的外套收了收，包裹着自己，隔着袖管紧紧抓着自己胳膊。视线无意中与地面接触，干净的混凝土在晕黄的路灯照射下，愈加光亮，反倒是这触光芒边上的她的鞋，跟她的心情一样，黑的发沉，看不到底。
    清脆的两声汽车喇叭声，惊醒了想的出神的她，她几乎本能地跳开，生怕自己挡了别人的道。车子轻轻地滑到她的身边，却没有迅速离开，反而是听到电动车窗降下来的声响，一个低沉的嗓音传来：“大半夜的，在外面晃什么？”
    她游走的思绪一下子集中，看向身侧的车窗，见是他，并不想开口，但最后还是轻轻地说了声：“吃多了，随便走走。”
    “上车，外面太冷。”
    “我想自己走进去。”她不理会他，依旧踩着小碎步，慢慢行进。
    他轻叹，关上车窗，把凌冽的寒风隔绝在车外。看着她挪步，并不见快，像是一点都感受不到室外的低温。他摇了摇头，踩下油门。
    她故意在小区里多走了一会儿，虽然外面冷的瑟瑟发抖，让她不停地打着哆嗦，但是她就是不想这么快出现在他的视线。直到双颊似乎都已经冻僵，手脚冰凉，她才不情愿地朝着自己的门栋走去。意外地看到箫剑竟然在门口冻得跳脚，并不似她之前所想的，在车内吹着空调，等着她狼狈地回来。
    见她回来，他对着自己的双手哈了口气，然后搓了搓，“就这么点路，你怎么跟龟爬似的，冻死我了。”
    她瞥了他一眼，没开口，只是默默地刷着门禁卡，在“滴”的一声响后，她伸手去推门把手，却“啊”的一声叫，手指瞬间缩了回来。
    他不解，忙问道：“怎么了？”
    她本来想说没什么，但是扭头看到他急切的眼神，只好把话咽了下去，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静电。”
    “怎么那么不当心，又不是小孩子，下次小心点。”
    “这静电怎么小心？你倒是小心给我看看？”听着他的话，她莫名来气，明知他是关心自己，可好好的一句话，怎么到了他口中就立马变了味呢？
    她回过头去，不理他。
    他也不接话，取过她手中的卡，重新刷了一下，然后推开已经锁上的大门，几乎有点推着她往里走。
    上楼开了门，他倒更像主人，大跨步地走了进去。却无意中看到满桌的残羹冷炙，他眉头一紧，有人来过？那她刚才是去送客，所以才在小区门口晃悠？他轻轻一个嗤笑，他想呢，怎么那么心有灵犀，还知道下楼来接他。
    他回身看她，她还在门口磨蹭，见他把视线从餐桌转向自己，突然想到田兮给的东西还在桌上搁着，心中一惊，吓出一身冷汗，顾不上脱下外衣，三步并两步绕过他，假装去收拾东西，然后趁他不备，悄悄地把东西塞入自己的口袋。
    只是她再小心，动作再轻微，她的表情还是出卖了自己，从她变色的那一瞬间，他就没放过她的任何举动，也许是工作性质使然，一切似乎都是本能反应。
    他靠过去，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满桌的菜色很丰盛，有的还压根没动过筷子。他抬头看她，接触到他的目光，她手中收拾的动作停了停，脱口问道：“你吃饭了没？”
    他摇头，“还没。”
    “要是不介意，我把剩菜热热，你将就吃点。”
    “好。”他回答干脆。
    看着她在厨房忙碌，他走上去想帮忙，结果却被她挡了出来，却又嫌外套碍事，所以干脆脱了下来，准备去放沙发上。他从她手中接过外套，看了她一眼，她没反对，转身在厨房开灶替他热菜，似乎压根忘记刚才匆忙举动的意义。
    他挪步朝沙发走去，思想斗争了半天，还是在本能的好奇心驱使下，探手微微抽出了衣袋中的盒子，他说不上来的胸口一紧，堵得有点喘不上气，指间的两个盒子虽然是不同的牌子，却拥有同一个功能，他懂。
    难道说，她。。。。。。他停驻在沙发边上，扭头看着她的忙碌，视线下意识地移到她的腹部，目光有些呆滞。
    放下衣服，他推开阳台的移门，打开窗户，看着星空下的灯光闪烁，远处高楼上的霓虹招牌变换着不同的图案，光芒四射，他眯起了眼，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单手撑着窗台，眼神有点放空。
    她出来叫他吃饭的时候，他差点被烟灰烫到手指，收回思绪，他掐了烟蒂，不敢随手往外扔，因为会被她批，于是转身跟着她进了餐厅，丢进了垃圾桶。
    餐桌已经是收拾过的模样，重新整齐地摆放着盘子跟汤碗，他静静地坐了下来，只是本来的饥肠辘辘，此时毫无食欲。
    见他有一口没一口，她问：“菜不对胃口？”
    “挺好。”
    “田兮这丫头疯了，从医院回来，在菜场见什么买什么，要不是我阻止，怕是要把整个菜场的菜都搬家里来，冰箱里还有好多没烧的。”
    “你去医院了？哪里不舒服？”
    被箫剑这么一问，李晓才惊觉自己似乎说漏了嘴，偷偷瞄了一眼，他却依旧扒着饭，一副你说你的，他吃他的架势，她心头的不安才稍稍放下不少，于是随口胡诌了几句：“不是我，是田兮，她昨天酒喝多了，觉得难受，我就陪她去了趟医院。”她为自己撒的小谎而感到心虚，立马转移了话题：“哦，对了，我们在医院还碰到子俊跟阳阳，有一段时间没联系，没想到已经是准爸准妈了。”
    他听完，“哦”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她，少顷才又开口：“田兮身体不舒服，你还让她做饭给你吃？你可真没良心。”
    被他这么一批评，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谎似乎撒的是不太高明。她懊恼不已，但也无可奈何，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收不回来了，只能悻悻地辩解：“她烧的菜不是比我烧的好吃嘛。”
    他点点头，“那倒是。”
    吃完饭，他执意要收拾，她开始拒绝，最后无奈放弃，听任他在厨房里折腾。偶尔偷瞄两眼，倒也动作麻利，又是洗又是擦的，收拾得煞有其事。哎，别总说男人不会做，其实不是不会做，根本就是懒得做。
    李晓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视线接触到了自己的外套，她的心顿时一沉，想起下午女医师的话，也想起田兮的交代，心就顿时一个乱，要不是女医师的提醒，她自己也几乎忘记了，这个月似乎是真的已经推迟了好几天，可天晓得，自己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联想过怎么会这样，老天可真是捉弄人，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孩子自己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在想什么？”身旁的沙发随之一陷，忙碌了半天的男人总算可以喘口气，“你们可真行，这么多锅碗瓢盆，可怜我没吃上几口，却洗了半天，累死我了。”
    “是你自己要洗的。”她睁大眼睛瞪他，眼神诉说着她的不满。看着她的模样，他嘴角扯了一个微笑，传达意思：瞪吧瞪吧，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不怕。
    她倍感无趣，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
    他叹气，“知道了，这就走。”
    她很干脆地在他身后关上了门，门与框撞击时发出的闷响声还是撼到了他的心，他在楼梯口微微一愣，之前伪装的嬉皮笑脸瞬间垮塌，他感觉自己疲惫极了，很想找人说说话，于是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在哪儿？一起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