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昨

“怎么这个点找我？”肖克在老地方找到了箫剑，面前已经摆了几个空杯子。
    箫剑抬头，直瞪瞪地看着他，不言也不语，有点颓。
    “没见过我这么帅啊？”肖克调侃，见对方依旧不给反应，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嗨，说你呢？中邪了？”
    “你觉得你幸福吗？”箫剑突然开口。
    “大半夜的叫我出来就为了问我幸福不幸福？我可是扔下一桌子的人跑来的，你跟我酸这个？”
    箫剑吸了一下鼻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怀念咱哥几个之前的日子，那时候年少轻狂不觉得，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才知道，那会儿才真TM的幸福。”
    年轻的服务生走过来，微笑地问肖克喝什么，肖克刚想开口，箫剑突然说：“来一瓶吧，这一小杯一小杯的，不过瘾。”
    肖克朝服务生点点头，跟他说了一个牌子，等服务生走开后，他转头看着箫剑：“最近不顺心？”
    箫剑摇了摇头，端起自己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肖克扯了扯领带：“下周二，我想联系杜松他们，大家一起聚聚，你说好不好？”
    箫剑正给自己点着烟，听到肖克这么一问，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思索着说：“下周二？”
    “恩。”肖克点点头。
    “下周二是。。。沈默生日。”
    “恩。”肖克依旧点点头。
    “好。”
    服务生屈膝半蹲，小心翼翼地把酒和杯子放在桌上，准备给他们斟酒，肖克抬手示意不需要。于是，服务生轻轻地说了声“慢用”，转身走开。
    伴随着富有节奏感的背景音乐，那种韵律、那种人声鼎沸的嘈杂，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人的心情，心中竟然还有一丝的躁动，大半瓶酒下肚，两个人都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偶尔夹杂着一些陈年旧事，彼此会意，接着就哈哈大笑。
    最后还是肖克开了口：“真不打算跟我说？”
    “说什么？”被肖克突然的问题问的有点懵，箫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今天找我的理由？”
    想到这个，箫剑扯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等我确定了再跟你说吧。”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喝你的酒吧。”箫剑用酒杯碰了碰肖克的，“对了，你结婚时间也不算短了，不打算生一个？”
    肖克没料到箫剑会提这个，心中一紧：“我有宇峥，足够了！”只要一想到那小子，他再烦躁、再焦虑，也顿时会一扫而空，小家伙的性格脾气不知道像谁，有时候通透得让人心疼，有时候却又拧巴得让人头疼，他的儿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是随便问问。”
    “其实我。。。几年前就结扎了。”肖克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如同在述说着一件跟自己完全不搭嘎的事情，换来箫剑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给了箫剑一个不必大惊小怪的眼神，继续说：“那你呢？离婚这么久了，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箫剑仰头，又给自己送了一杯。
    是啊，他萧某人能有什么想法，生死命脉都抓在她的手里，她若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可任凭他再怎么努力，她却视若罔闻，把他与自己隔离。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声不响，一个人死扛着，他倒是要看看，她能扛到什么时候！
    一整晚，肖克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刚开始，他还接了几个，到最后，干脆调成静音，然后盖在桌上，继续喝酒。
    箫剑见状，开了口：“走吧，今天就到这里，你快忙去吧，我也累了一天，这几杯下肚，今晚必定能睡个好觉。”
    “也行，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能自己开回去。”箫剑嘴上拒绝着，但腿脚到底还是出卖了他，踉跄了一下，最后在肖克的搀扶下进了自己的车，只是在车后排。
    肖克吩咐自己的司机，务必送到家里，然后给他打个电话。司机点头，认真记下老板交代的地址，然后朝肖克微微鞠了一下身体，钻进车子，踩下了油门。
    肖克在酒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箫剑的车子早就已经驶远，可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那个方向，寒风刮着他的脸，有点刺痛，腿脚也有点僵硬。他猛地吸了一口烟，微弱的光芒随着他的力度，闪了一闪，行进了一段距离，然后暗淡了下来。
    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一下又一下，不依不饶。他撸了撸被风吹乱的额发，抬手看了看腕表，把剩下的大半根烟往地上一甩，抬脚轻轻地碾了碾，微弱的红色光芒瞬间灭失，融入沉寂的黑暗。
    箫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按理喝了这么多，再加上身体的疲惫，早就应该沉沉地睡去，可是他今天就是头脑清醒，始终无法入睡。刚才很冲动地抓起电话，可是临了，还是没有勇气拨打出去，一如早上那么没有勇气，只能颓然地垂手放下。
    早上意外接到电话，站在她床沿，看着她的睡姿，虽然很想，但怎么也不敢弯腰去亲她，怕吵醒她，也怕吵醒后所要面对的后果，他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他不想再添乱，也给自己平白添堵。
    晚上收工的时候，想了半天，还是打算来看看她，她越安静，他就越心神不宁，早上走得匆忙，没个交代，始终牵制着他的心绪。很多事情，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逃避总不是个办法，她不要他就不要他吧，他不强求了，只要她开心就行。
    可是怎么也没料想到的，刚才会让自己看到。她不让他知道，她为什么不让他知道？本已经坦然的心，又纠结了起来。。。
    孩子，会是他的孩子吗？应该是他的吧？如果真是他的，晓晓会怎么对待他，对待这个孩子呢？他是不是有了新的希望？当初她没有放弃他的孩子，那么这次，是不是也同样不会放弃？
    他的孩子，他的第二个孩子。这么说，翌晨有伴了！就是不知道这次的是个小子，还是依旧是个闺女？不过没事，只要是他跟她的孩子，男女都无所谓。。。当睡意袭来，他终于带着微笑入了眠。
    李晓抱着双腿，毫无睡意，只觉得身心疲惫，她知道那两条红线代表着什么，她并不害怕，只是觉得心烦。电话突然想起，她惊了一下，心跟着突突地跳。缓了缓神，她看着来电显示，是田兮的。她不太想接，可是电话声持续地响，那丫头，有时候就是这么执着，最后只能无奈伸手：“喂？”
    “干嘛呢？这么久？”
    “睡觉。”
    “这么早？”
    “都快十一点了，还早？”
    “测了没？”
    “没。”
    “干嘛不测？”
    “你那么好奇干嘛？”
    “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
    “那就是‘是’咯？”
    “。。。”
    “那你打算怎么办？”
    “大半夜的，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觉？偏就说些没营养的话，我挂了。”
    “等等。。。”电话那端的田兮对着话筒疾呼。
    “还有什么事？”
    “能跟我说说，是谁的吗？”
    “田兮。。。”
    “分贝轻点，耳膜疼。”
    “我累了，田兮，我想睡觉。”
    “。。。好，注意休息，别多想，有什么事情咱明天再解决，有我在，不怕。”
    李晓呵呵一笑，“我本来就没说过怕。”说完，准备挂电话，却在听筒里听到田兮的声音再次响起：“李晓，告诉他，这是天意。”
    握着电话的手颤抖了一下，李晓还是开了句玩笑：“你又知道是谁的了？”
    “死丫头，还嘴硬，你啊，我还不了解你。”田兮在另一端叹了口气，“你要是敢说不是他的，我田字倒过来写！”
    “去死，你那田字，颠来倒去，还不就那么回事，你少拿这个来唬我！”
    “哎呀，被你发现了。”田兮抱着电话，笑的那叫一个贼，“不过说真的，虽然周宜邦真的不错，又是李晨的朋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站在他这一边。但这次，既然是老天的安排，那就顺着它的意思吧。”
    “你真啰嗦，还让不让人睡觉？”
    “李晓？”
    “恩？。。。”
    “没事了，睡吧，晚安。”田兮没有立即放下电话，听筒里传来对方挂线的嘟嘟声，她呆坐了两秒，最终把电话嵌入了基座，拿起电视遥控器，把音量略微调高一点。其实，她刚才想说：我希望你幸福，这么多年，看着你一个人生活，真的很辛苦，别人还有父母可以依靠，你却只有你自己。
    田兮心里有股说不上的难受，只是还没沉浸多久，就被人打断，“怎么还没睡？在等我？”男人穿着休闲家居服，双臂抱胸，斜靠在门框，深褐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笑得很好看，她不禁一愣。
    他靠过来，眯眼看着她，挡住了她与电视机接触的视线，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他在她的双唇上轻轻一触，有点凉，但是很柔软，他稍稍用了点力，她的脖子往后仰了一下，他跟着靠了过去，贴着她，双臂抵住了床头，抽空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电视节目的声音似乎却越来越微弱，她感受着他的热情，环住了他的背。
    他吻着她白皙的颈脖，然后是她的锁骨，觉得她似乎又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他抬眼去看她，唤着她的名字：“田兮。”
    “恩？”她被吻得双眼迷离，脸颊绯红。
    他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重又覆上她的唇，开始一寸一寸侵占她的领地。她陶醉其中，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欢愉，只是在最后关头还不忘轻轻阻止他，然后伸手在床头柜里摸索，他知道她的意思，一把扯过她的手，“今天不要。”
    “不行。”她固执地抽手，继续想去翻找，“你搁哪儿了？”
    他不让，重新把她的手抓了回来，固定在她的头顶，喘着粗气：“我都扔了，从此，我家里不需要这个。”他看着她，她也看着她，两个人固执地对视，谁也没有让步的意思，只好僵持在那里，最后他不得不放下姿态，“为什么不行？你难道就没想过要嫁给我？然后生一个我们的孩子？”
    孩子。。。田兮愣住了，耳畔似乎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对她说：“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你跟我的孩子。”那个男人曾无数次地用炽热的眼神看着她，对她索求无度，折磨着她的身体，也折磨着她的灵魂，却总是在最后关头，恰到好处地不给她留下一丝麻烦。只有那么一次，就那么仅有的一次，他们都忽略了。于是，她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她也曾想过要留下那个突如其来的小惊喜，也许有了这个小东西，她跟他的路就能继续走下去，哪怕需要披荆斩棘，至少是他跟她两个人的路。可是一场意外夺走了她的惊喜，她于是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天意，既然天不遂人愿，自己又何苦去强求？
    正如自己劝李晓，既然是天意，那就遵从吧。。。
    那一夜，她躺在床上，因为不肯用麻药，手术让她脸色惨白，浑身无力，身体传来一阵阵的剧痛，让她直冒冷汗，但身体再痛，也不及内心的疼痛来得凶猛。是的，她坚持不肯用麻药，她的宝宝受着苦，一寸一寸地与她远离，所以她要陪着“他”或者“她”一起受苦，哪怕只是这么仅有的一次。
    看着那个男人握着自己的手，满脸满眼的悔恨，她很想安慰他，可是最终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他听到消息后，坚持给病人做完手术，下了台后连夜开了将近十个小时路程赶过来看望她，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可还是没能来得及。。。
    她流下了伤心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进枕头，他低垂着头，渐渐埋入她的颈窝，无声地抽泣，握着她的手十分用力，她疼的倒吸一口气，可还是忍住了，她知道他心里难受，可她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