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生香

茶州四季气候如春一样温暖，日照没有强烈的光芒，十分适宜茶树的种植。于是这里一半以上的庄户人都是世代的茶农。两路交通便利，使得各地茶商们都喜欢聚集此地收茶。因此农商都是比较昌盛之地。
    莫荣华的知县家宅是与县衙相结连，一个很简朴的三进的四合院。后宅进门正面就是是一个大型的花坛，中心处是苍天的百年古榕树，葱郁青绿的挺拔着。沿着花坛右转可以看见一个四角的斜方凉亭，凉亭另一个入口链接着木桩式的葡萄架。迈入后宅的正堂四面厅十分宽阔，屋内已经打扫的洁净，只是家私颇有些陈旧。
    李氏前前后后的仔细打量着后院，淡笑的说着，“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环境很是清雅。很适合昊哥儿和诚哥儿念书。”
    莫荣华点头的赞同道，“夫人觉得喜欢就好。只是这些家私有些陈旧，待客之类的不是很妥当。”
    “老爷，那你觉得咱们该如何安排呢？”李氏从容的望着，眼角有些难掩的疲惫。“要不咱们现在去购置一些？”
    莫荣华思忖一下后，“咱们也不急着现在就添置。还是等收拾好行礼后，看看孩子们那里需要什么物件，再去购置。”
    李氏微微的颔首赞同，猛然眼前一黑，人就直接昏厥倒下。莫荣华眼疾手快的立马接住倒下的李氏，立即掐着李氏的人中，面上惊恐的叫唤道，“慕梅，你怎么呢？慕梅……。”
    “娘。”莫念悠不安的望着，强制镇定的说道，“爹爹，把娘放到床榻上。咱们赶紧的去请大夫来看看。”
    翠兰也吓的面色苍白，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奴婢马上去给夫人铺床。”转身加紧脚步提着东西朝正卧室走去。
    莫荣华回过神，这才发现诚哥儿眼泪汪汪的看着。“你们母亲不会有事情。念儿，使人让莫管家请大夫过来。”说完就横抱李氏走向卧房。
    “女儿，明白。”莫念悠沉着的说，“红纱，你去请莫管家。”红纱一听见莫念悠的吩咐，福身后就急冲冲的跑向外院。
    “姐姐，母亲这是怎么了呢？”莫文诚含着泪，小脸急的满脸通红的问道。
    莫文昊抿着嘴，低着头说道；“诚哥儿，母亲大约是累着。这一路上没有休息，也没有怎么吃东西。”
    “姐姐，那母亲吃了东西是不是就会好起来？”莫文诚可怜巴巴的看着姐姐。
    “吃东西。”莫念悠嘀咕一声后，一把抱住莫文诚，激动的眼泪流下来，“茶香赶快使人去烧开水，多放些白糖，一定要想办法让母亲喝下去。”莫念悠一激动，心房有些隐隐作痛，额头上开始某处一丝汗珠。
    “娘子。”李嬷嬷惊呼的叫道。“夫人已经病下，你可不能在有半点差错啊！。”
    莫荣华勉强的浅浅一笑，“嬷嬷不用担心，念儿现在很好。咱们刚刚到茶州，屋子里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好。如今有劳嬷嬷，带着绿锦和母亲的二个大丫鬟，好好把内院收拾一下。”
    李嬷嬷心中明白内院现在整理是大事情，可是又很不放心莫念悠。“娘子，你可不要着急啊！”
    “紫衣会在旁边陪着我，你就放心吧！”莫念悠会意一笑，又转头看向莫文昊，“眼下，你们肚子饿不饿？”
    “不饿。”大约孩子的心灵都是敏感纤细的，文诚拨浪鼓的摇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姐姐我不哭，母亲肯定会好起来。你饿不饿，诚哥儿还有桂花糖。”说完就从捧着自己的小食囊。
    “姐姐也不饿。”莫念悠心中颇为感动，有些哽咽的说道，“你们都去看一会儿书吧！母亲最喜欢你们上进，等她醒来肯定会很高兴。”
    莫文昊懂事的点着头，“念儿姐姐放心，我会顾好诚弟。”然后拉着莫文诚的小手，“诚弟，咱们去练一会儿字吧！”
    “夫人啊！”白姨娘梨花带雨的，一身素服从小院子赶来正堂。
    莫念悠死死地盯着白氏，“姨娘，你哭丧着脸穿着一身素服是何意？”
    “贱妾听说夫人不好，心生不安才迟迟赶来。夫人现下还有气么？”白姨娘一边凄苦的说着，一边嘤嘤的哭起来。
    “嘭”莫文诚狠狠的推了一把白姨娘，“坏人，母亲只是休息睡觉。”
    白姨娘惊恐的看着，语气有些幽怨的说道，“诚儿，我是娘亲啊！你怎么可以那么说我啊！”
    莫文昊冷冷的看了一眼白氏，“姨娘好之为之，嫡庶有别。诚哥儿将来会是有功名之人，你可别辱没他的成就。”然后朝莫文诚淡笑的说，“咱们去念书，将来诚哥儿一定要成为大将军。”二兄弟拉着手，身影渐渐消失在正堂。
    这一次白姨娘是完全的怔住。何曾见过，丫头的生的那个庶子有这么厉色的眼神，而且那个眼神十分相似于莫荣华。特别是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儿子，心中已经完全没有自己这么个娘亲。一时间呆住在正堂悲切的啼哭起来。
    莫念悠瞧见白氏这一副模样，觉得有些可怜。可是一想起李氏还在床榻上没有清醒，不由得扶额叹气，这个世道的女人一生真的都很苦。
    这时红纱一溜烟的跑进来，大口喘气的说道，“娘…娘…子，大夫已经请过来。此刻就在前堂下马车。”
    “快，快有请。”莫念悠激动的站起来，“紫衣，咱们去看看母亲现在如何？”白氏听见后也尾随着。
    莫念悠一走进李氏的院子，就看见翠兰面色焦急的立在门外。“翠兰，母亲现在如何？有没有醒过来？”
    “娘子吩咐一定要喂糖水。奴婢试着喂了小半碗糖水，瞧见夫人的面色比前面有点血色，就是还没有醒过来。”翠兰恭谨的回话。“屋子里就老爷在。”
    “爹爹，我是念儿。大夫已经请过来。”莫念悠轻拍着木门叫唤道。
    这时进来个头发半百的，留着长长胡须，穿着一身碧色长衫的老头。他一进内室就恭谨的朝莫荣华作揖，然后轻轻将手搭在李氏的腕上。“莫夫人的脉搏动流利、偏浮、偏实、脉体有圆湛感，实乃滑脉，老朽估摸着夫人此刻已经有二个多月的身孕。”
    “身孕？”莫荣华满步血色的瞳孔，恢复一丝清明，激动的看着大夫，“大夫，你没有估摸错么？她为何会晕厥过去呢？”
    “莫大人，牛某行医有五十余载，滑脉之事还从未看走眼。令夫人之所以昏厥，瞧着面色暗淡无色该是劳累所致。”大夫语气中有些微怒的回答。
    莫念悠心中这才微微有些松动，转头看想翠兰。翠兰会意的点着头，恢复常态的说道，“老爷，夫人的月事确实有二个月未来。”
    自从莫念悠出生后，七年之久李氏未曾再有孕。莫荣华听见大夫的话，是又惊喜又担忧。此时想起管家办事情，一定是找个可靠的大夫，再听见翠兰的确认。“牛大夫，刚才多有得罪。”莫念悠诚恳的抱拳致歉。
    牛大夫冷冷哼一声，“不必，莫夫人的身子虚，一定要好好调理。切忌过多劳累。”
    “是，这个我们一定会注意。”莫荣华点头应着，“牛大夫，我夫人自从生小女身子就亏损。此番又赶路劳顿，有劳你给开个补身子的方子。”
    “莫大人，倒是不同于一般人。”牛大夫捋了捋胡须，淡笑的说着，“大人放心。有老朽在，夫人一定可以顺利生产。”
    莫念悠看见这个大夫云淡风轻的表情，心中也安定不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母亲没事情就好。”
    “小娘子，可否让老朽给你把个平安脉。”牛大夫漫不经心的说道。
    莫荣华面色一滞，茫然的看着，“牛大夫，小女有何不妥当么？”转头对厉色看着莫念悠，“念儿，让大夫给你瞧瞧。”
    “爹爹，念儿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你瞧，现在好好的呢？”莫念悠有些柔声的说道。
    “小娘子的顽疾，是请的哪位大夫给医治？”牛大夫神色坦然的问道。
    莫念悠知道此人正的是杏林高手，乖巧的把手平放在八仙桌上。然后沉着的说，“家父，曾经在京城为官。小女，多年顽疾是由太医院的许爷爷调理。”
    牛大夫手一搭脉，淡淡的笑道，“心脉不全，不过不算大碍，冷静自处依旧可以活的长久。我也给开个方子，你试试吃着看效果如何？”说完就开始挥笔写方子，一边写，一边补充的说道，“我的诊金不能比许老头少。”
    “牛大夫，这个放心只要能医治小女，多少都不在乎。”莫荣华喜不自禁的说道。
    “你们是贤镇莫氏？”牛大夫挑了一眼眉问道。“莫大人误会，老朽暂时没有法子完全医治。只是控制病情的恶化的手段不会输于许老头。”
    莫念悠恭敬的上前福身，“莫念悠今后在茶州的日子就有劳牛大夫。”
    “爹爹，大夫已经说母亲没有大碍。这里就有念儿守护着，你还是去县衙看看吧！”莫念悠淡淡一笑。
    白姨娘也上前，娇柔的说道，“贺喜老爷，夫人这里婢妾会好好照应。你就去忙吧！”
    莫荣华看着白姨娘的一身素服，皱紧眉头冷冷说道，“白氏，你怎么会在这儿？”
    “老爷，婢妾听说夫人不舒服，特意来伺候夫人的啊！这后宅毕竟是女人管事，夫人如今病倒，婢妾自然要好好的过来看看。”白氏热切的说道。
    “今日有劳姨娘，特意如此打扮一番过来，你的美意心领了。母亲这儿，念儿自然会顾念好。”莫念悠不动神色的说着。
    莫荣华冰冷的望着白氏，“白氏，后宅的确是女人掌管，不知道你有何见教？”
    白姨娘原本想着李氏昏厥没命，自己就可以直接成为后宅的女主人。先是遇见亲生儿子不待见自己。这一会儿才知道李氏昏厥是因为有身孕，再看着老爷对于自己的眼神，心中直感到悲苦。
    “老爷，婢妾天资愚钝。夫人如今身子不好，婢妾香味老爷分忧管理一下后宅。不是有句话么？‘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何况你如今乃茶州知县，人情总要往来。”白姨娘一字一句，有条不紊的说道。
    莫荣华面色有些犯难，白氏的说话也不全无道理。慕梅的身子不好，实在不宜操劳。如今还好容易可以添上个孩子，绝对不得有失。只是白氏的品行难登大雅之堂。
    “姨娘多虑，念儿也算熟读不少书籍。管家夫人来往，从未有过妾室代替正室出面做客。你这么个建议，难道是要人笑话爹爹治家不严么？”莫念悠佯装疑惑的望着，又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母亲有身孕不便应酬客人，咱们只要让莫管家好好的送礼上门知会一声即刻。至于咱们府中的人员简单，吩咐好管事如何做事情，再将账目的总数给母亲看看即刻。”
    莫荣华看见女儿有条不紊的说着，当机立断说道，“以后咱家内院的事情，就不用你母亲操劳。念儿，为父看你在老宅管理的兰苑甚好。如何调理你母亲的身子，就由你来安排。如果有拿不定注意的事情找为父，其余小事情和莫管家商议。”
    白姨娘面色煞白，惊心的一番说辞就这么白瞎。“老爷，娘子虽然聪慧。可是年岁也太小啊！”
    “白氏，没有我的吩咐。你老老实实的呆在你的院子里。”莫荣华冷冷的说着。“念儿，你还有什么要求么？”
    莫念悠沉着的说着，“念儿，谨遵父亲的命令，一定会好好打理好知县后宅。不让任何人笑话我贤镇莫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