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小已昏迷了两天两夜,宇阙华随行的御医一直守护在旁,云如水也被叫来帮忙,帮顾小小清理伤口,做包扎。那一剑伤及脏腑,她又无内力护体,受伤十分严重,御医说情况不太乐观,若是三天三夜她都无法清醒,那么有可能就此醒不过来了。宇阙华自是发了一顿火,吓得那御医伏地请罪,又派人去宫中调好几拨御医,却都是一样的说辞。
第三日清晨,云如水为顾小小换药的时候,慕容悠圻和宇阙华站在门外,屋檐外飘个不停的细雨,让人心情更加烦闷压抑,宇阙华一拳击在身边的石柱上,不无懊悔地说:“是我的错,出宫是为了引出刘武暗自培养的这个杀手组织,明知有危险,就不该让你带她来这里的,现在还让她为我受了伤……”
慕容悠圻原本思绪飘得很远,完全沉醉在某段回忆中而不自觉,听他这么一说,才回过神来,劝慰到:“他们的这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是我们始料未及,怪只怪我们计划不周,低估了他们的狡猾。现在刘武的余党已全部清除,少了一个心腹大患,带小小来这里,她想起了往事,也知道大仇得报,对她而言也算打开了一个心结。至于受伤,如她所想,她受伤总好过你受伤。”虽是极理性地安慰他,眉间却是越来越凝重,御医所说的可能,这两日,他是想都不敢去想。
宇阙华见他这样,也知道他心里极难过,便说:“希望她会没事,你也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去休息一会儿吧,让如水先在这守着?”
慕容悠圻摇了摇头,说了句:“我没有睡意,”若是一觉醒来,却听到最坏的消息,他可要怎么办呢?他只想每一刻都守在顾小小身边,陪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话未说完,云如水开了门,慕容悠圻便快步进屋了,云如水与宇阙华相视了一眼,站在屋檐下默默无言。
顾小小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羸弱不堪的样子,一点要醒来的痕迹也没有,生命似乎在一点点地流失,让人感到沉痛焦急又无可奈何,慕容悠圻用受伤缠着纱布的手,将她柔若无骨的手包裹在其中,纱布外的手指感受着她的手背冰凉的温度。这一刻,让他回想起了十年前,从齐王府连夜奔逃,她淋了大雨,发起高烧,也是三天三夜不退,三天三夜,并不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怎知等待在侧的人是如何揪心与煎熬?
“你醒过来,好不好?”执着她的手,他问得很小心,怕惊扰了她,却又怕她听不见。
“等你醒来,你要我做什么,全都依你,好不好?”
明知不会有回应,他却忍不住问着,“你不是很想在我脸上画乌龟吗?少爷就牺牲一回让你画个尽兴,如何?”他低笑了一声,说:“明明棋艺不怎么样,却偏偏喜欢和我下棋,你当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么?”
“小小,下棋……和书画一样,也是有天分的,我书画不如你,论棋艺,你和我还差得很远。我走的每一步,我在做什么,我想要什么,我自己都再清楚不过。而你可曾看明白?……你以为带你私奔,逼你写下跟随我一生的字据,说把慕容少夫人的位置留着给你,说你变心了,这些都是在开玩笑吗?我是多么认真,你知道么?”
“你一心想找个如意郎君双宿双飞,可是寻觅人选的目光却从未落在我的身上,当年是谁说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你怎么能忘得那么彻底?这十年来,你心里怕是一点位置也不给我留了吧?见了楚竹垂涎三尺,他长的好看也就罢了,对江清月,你竟然也看得目不转睛。你曾说昙花的开放是为了痴心等候着把它遗忘了的恋人,你可知道,你一边感叹昙花可怜,却一边把守着你的那朵昙花给忘记了?”
慕容悠圻说着,果然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委屈了,幽怨地望着顾小小,“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好比是一个深潭,你把我拽进潭里,任潭水慢慢地淹没我,你却独自上了岸,这样怎么行呢?我是一定要将你拖下水的,我们一起在这潭水里,哪怕只是让你湿了鞋,也好过你站在岸上看着我。”
“那个江清月,妄想直接把你从岸上拖走,少爷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不过我倒是有些佩服他,才见了你两次面,自己贫困潦倒,还有勇气孤身一人上门来求亲,有时看你恨不得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我真想也效仿他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却又担心结果适得其反,当日我回绝了他的求亲时,你怪我擅自作主,因此还生了我的气,而母亲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我的时候,你拒绝得多干脆?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让少爷看了多伤心呢?你是多厚此薄彼?”
他咬了咬唇,顿了顿,又接着说:“六年前你皇兄让云姑娘找到我,让我助他一臂之力,暗中培养死士,就是为了今日能扳倒太后与国舅这股权倾朝野的势力。慕容家世代从商,你以为我来趟这浑水又是为什么?这些事情弄不好就要诛九族,虽然当年将你从齐王府带出时便已难脱身,我与你皇兄又是过命之交,但更重要的,除去这样强大的敌人,你这一辈子才能平安快乐地活着。是你说的,我们一辈子……快快乐乐……你还记得吗?在我点头的时候,这句话也是我对你的承诺。”
慕容悠圻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独自一人说了这么多,床上的人儿却半点动静也没有,连呼吸声都格外微弱,他一停下不说话,屋子里就静谧得叫人心慌,于是他又说:“那个王家二小姐……怎么那么不巧……你就不能多想想,偏认定了我与她有什么牵扯——”
慕容悠圻的话忽然停住了,因为没漏过顾小小的眼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他的心都随之剧烈地一跳,只是静侯了一会儿,却未见她醒来,屋里又是一片沉静,宇阙华和云如水这时也轻轻地走进了屋,慕容悠圻握紧了她顾小小的手,故意说:“不过,这王家二小姐倒确实知书达礼,温婉可人,比王家大小姐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小小,我原本是一心想将慕容家少夫人的位置给你的,但你要是一直不醒,少爷倒可以考虑考虑王家二小姐,嗯,她这样的人儿,定能与少爷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慕容悠圻给了宇阙华一个眼色,他便也开口说:“妹妹,你放心,皇兄绝对不会让慕容悠圻有机会娶其它人,若是你就此不醒,朕便赐他一杯鸠酒,让你黄泉路上也有个伴,看他还能和哪个女子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慕容悠圻看了他一眼,目光毫不掩示内心的想法,那就是:你可够狠!
只是他这话终究是起了作用,话一说完,顾小小的双眼就睁开了,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不可以……”
“啊,醒了!”三人见她醒来,顿时大喜过望。
顾小小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说:“你们……这一唱一和……刺激我……合……适吗?”
云如水听她这么一说,被她逗笑了,眼泪却拼命往下掉,顾小小叫了一声“云姐姐”,本想伸手去拉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慕容悠圻握着,他同样发现了她的目光,却并没有放手,只是说:“那么你呢?知道我们多担心,醒了还继续装睡?”
顾小小目光移到他的脸上,和十年前记忆中的人重叠,不禁有些恍惚,又觉得感叹,“我只是……好奇,想看你……还会……说些什么……咳……”
她一咳嗽,宇阙华立刻冲着外面喊:“快传太医。”
慕容悠圻也说:“你还是别说话了,让太医好好看看,等你的伤好了,你问什么我都回答你。”
云如水见她难受的样子,也忙连声附和,几名御医一刻不敢耽搁地进了屋,小心翼翼地问闻望切,诊过之后,总算舒了口气,说顾小小的情况比想象的要好些,仔细护理已无性命之忧,一阵忙乱之后,又凑在一起开了药方,出去熬药,宇阙华与云如水被慕容悠圻劝去休息,屋内又只剩下他与顾小小。
顾小小说:“你怎么……不去……休息?”
慕容悠圻坐回她身边,笑了笑,说:“想和你多呆一会儿,陪陪你。”
顾小小轻轻抬了抬手,他便极自然将手伸了过去,她轻轻握着,用拇指婆娑着那一层层的纱布,顿时觉得心疼,“你……真傻……,要是这……双手……毁了……如何是……咳……好?”
慕容悠圻反手将她的手握住,轻描淡写地说:“一点小伤,换你一命,再划算不过。”见她眼中满是痛惜,又道:“要是残了,你便嫌弃了么?”
“自然不是……”顾小小急忙说,见慕容悠圻笑得好温暖,却觉得鼻头酸酸的,双眼也模糊起来,这样的人儿,十年前自己尚且能视作珍宝,为何这十年,却完全忽略了他,曾经还有一段时间恨不得嫁去南方,离他越远越好。是因为害怕想起母妃死去的事情,所以连对他的痴迷也深藏起来,不敢去触及了吗?幸好,现在想起来的并不晚。
不一会儿,太医端了煎好的药上来,慕容悠圻将药端了过来,待人走了之后,对顾小小说:“咱们来吃药了。”
“嗯。”
顾小小应了一声,却没见他用汤匙喂药,而是看到他俯身靠近她,那张含笑的俊脸离她越来越近,就在他的唇几乎碰到她的时,却又停住了,将手中的药碗端近了,侧过脸要去喝碗里的药,顾小小又奇又窘,忍不住问:“你……你……?”
慕容悠圻抬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轻摇了一下,制止了她开口,说:“你问我要做什么吗?”不用说也知道她想知道什么,他笑道:“这几日你昏睡不醒,当然是由少爷含了药喂你,你现在虽然醒了,伤口却动不得,还是继续用这个方法比较好。”
“什……么……?”顾小小一听顿时呆若木鸡。
慕容悠圻却回答得理所当然,“可不是吗?你皇兄和云如水自然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总不能让门外的那些个老太医来。咱们可是定了终身的,自然是由我来才合适。”
“你……”顾小小说不出话来,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望着他的双眸水汪汪的,带着惊讶,羞涩,还有几分气恼和无奈,苍白的脸竟也有了一抹潮红。若是在往日,她怕是早已跳起来了,慕容悠圻觉得格外有趣,又往里加了一把火,“咱们也不是第一次了?那晚……在少爷房里……”
顾小小双眼蓦地睁大了,显然已知道他的所指,他轻笑了一声,便不再往下说。而她终于明白过来那日自己以为他抱错人,其实他心里和明镜似的,当日是因为看到他藏东西在床头,以为那东西是她写的字据和欢乐经,所以才趁他去用晚膳的时候潜入他的房内,这下想起来,那绝对是他故意让她看到的,陷阱!那就是个陷阱!
慕容悠圻没错过她脸上精彩的表情,却在她开口之前摆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小小,少爷这么做,你不喜欢?”
顾小小一愣,心弦又被拔动了一下,就算是他铺下了陷阱让她跳,他如此费尽心思,又是为了什么?到了此刻,她难道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与慕容悠圻喜欢的其实是王家二小姐,只是阴错阳差抱错人相比,却又让人感觉舒服得多,想到这里,心里的气便消了,但五味杂陈,也不知是何滋味。
慕容悠圻见她不说话,又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地说:“当年的话,你大概是只当作儿戏一般,你怕是真的始乱终弃,不再要我了……”
始乱终弃,在他要去做那件危险的事时,他说起自己心爱的人,也说了这句话,想到这,他说过的其它话也都在脑子里冒了出来,他的心思她也看得越发透彻,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痴迷的人,十年岁月未让他蒙尘,反而越发光芒四射,在被她遗忘冷落的日子里,他却一如既往地守着当年的承诺,如今她记起了一切,不管是记忆中温柔出众的慕容哥哥,还是这十年朝夕相处,总是看似恶劣地捉弄她,但深藏一片呵护之心的少爷,她都是心动的,这么好的人,既然是她早已预定下的,现在又何必客气。这下明知他故意装可怜,她还是拉过他的手,郑重地说:“我要的……一辈子……”
慕容悠圻星眸一亮,深深地望着她,嘴角慢慢地浮现出优美的弧度。
顾小小咬了咬牙,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一般,闭上眼说,“药……凉了……来吧。”
慕容悠圻顿时喷笑出来,看着她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又不禁叹了口气,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说:“傻瓜,你还真信了。”意料地看到顾小小霍地将杀气腾腾的目光落到他脸上,他又笑得难以自禁。
顾小小的药最终还是由慕容悠圻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进了嘴里,只是两个人的神情截然不同,一个眼底含笑,柔情脉脉,一个目光凶狠,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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