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先后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悲一喜,先是皇太后因重疾不治,崩逝于长乐宫,一时间举国同殇;而不久,皇帝昭告天下,分别十年的和柔公主已被接回宫中,因她护驾有功,被封为护国长公主,但对这些年和柔的栖身之处却只字未提,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在慕容府做了十年的丫环,即使是权宜之计,且慕容家上下也未敢真把她当做丫环来使,可说出来难免惹来众多麻烦,于顾小小,于慕容家均是不利。
顾小小被安置在韶宁宫养伤,她不会武功,没有慕容悠圻那样强健的体魄,但宫中御医医术都是极高明的,一两个月的精心护理之下,她的伤势便已大好。
养病期间,宇阙华常来看望她,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况且自小他们感情就亲厚,这分离的十年间发生的诸多变故,让他们体会到重逢的不易和这份亲情的可贵,兄妹间的感情更是深厚了不少。
刘氏兄妹势力一倒,宇阙华稳稳地将朝政握在了手中,如今的皇帝二字才算实至名归,而顾小小做为他唯一的嫡亲妹妹,地位自然也尊贵非凡。十年前她一夜之间从公主变成了丫环,因为她失去了记忆,一切接受得顺理成章,而十年后,她又在一夜之间从丫环变成了公主,却又好在她已恢复了记忆,脑子里还模糊地记得自幼在宫中的生活,她身上流淌的也本就是皇室的血脉,适应起目前的生活来倒也容易。只是有一样,也是极令她感到困扰的事。皇兄与她亲近,前朝后宫都是有目共睹的,一时之间前来探望她病情的人趋之若鹜,顾小小自然也明白,探病是假,想结识她,或想通过此举迎合、取悦宇阙华是真。
这探病的人之中,有妃嫔,也有先皇其它妃子生的公主,还有朝中大臣的诰命夫人,光是这些也就罢了,顾小小陪着她们家长里短的,就当熟悉熟悉彼此,同时也打发时间,可偏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拜访的人之中就多了各种各样的年轻男子,如哪个妃嫔娘家的亲戚,朝中某个大臣的公子,皇帝新提拔的才俊之士,这些人之中,有的豪气干云,有的清雅如兰,有的朝气勃勃,有的聪颖机智,还有的质朴如玉,就好像从百花齐放的御花园里,将每一株各有特色的花都搬到了她的韶宁宫让她过目,不消多想,这么多男子能出入她的韶宁宫,自然是宇阙华默许的。
顾小小很是不解,皇兄他明明是知道的,她的心已有所属,却为何会默许这些人接近她?
顾小小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手中拿着一片桂花糕,轻咬了一口便扔回盘子里,甜得腻味,不合她的胃口,身边的宫女小桃很懂得察言观色,见她不喜欢,便立即将点心撤了下去,换上新的。
顾小小忽然很怀念起云如水做的点心来,她这次受的伤,也算是有失必有得,一是保住了皇兄的性命,二是让皇兄与他所爱的云姐姐在照顾她的期间感情合好,现在云姐姐集皇兄的三千宠爱在一身,想吃到她下厨做的糕点,却也是难上加难了。其实莫说云如水,就是她自己想下厨去做,身后也有一大帮宫女太监要打发,再不是像昔日在慕容府里一样轻松自在,无拘无束。
想到这,又不免想起慕容悠圻,嗯,已经五日未见,还真是……挺想念的。
托着腮呆望着亭子外湖中的荷花,想着他下次来,会是什么时候呢?
正想着,小桃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启禀公主,礼部的两位大人求见。”
常是她在花园中发呆的时候有人来求见,顾小小已十分习惯,反正闲得发慌,便挥了挥手,让小桃将人传了上来。
很快,两名年轻男子就并肩走到了亭外齐声请安:
“礼部侍郎于文涛见过公主千岁。”
“礼部郎中江清月见过公主千岁。”
江清月?顾小小惊讶地抬起头,伏在亭外台阶下的其中一人,正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江清月。
顾小小心中疑惑,但见二人伏在亭前毕恭毕敬,无空细想,扬了扬手,道了句:“平身。”
待江清月起身后看到眼前的和柔公主,登时目瞪口呆,倒是顾小小见他这副模样反而笑了起来,“江大人,别来无恙啊。”
“顾……你竟然……”江清月差点江“顾姑娘”三字脱口而出,却想到她如今的身份,连忙改了口,一旁的于文涛听二人这话,也明白了几分,笑道:“原来江大人与公主竟是旧识。”
江清月这才缓过神来,摇头叹道:“在下……只是有幸得公主指点过一次草书。”自然还有冒失的一次求亲,却是万万说不得的。
于文涛奇道:“江大人的草书已是一绝,这么说来,公主殿下的书法造诣是极高的了。”
顾小小笑道:“是江大人言过其实了,‘指点’二字实不敢当。”
三人在亭内聊了一会儿,看到江清月,不免想到当日他上门求亲时,慕容悠圻与她的争吵,顾小小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小桃对上她无意瞥去的目光,立即上前行礼说:“公主,早晨放的那只纸鸢还挂在树上,不知能否请于大人帮个忙取下来。”
于文涛自然是二话没说就应允了,随着小桃出了亭子。
原来这做丫环,也是大有学问的,像小桃这样长年在宫中伺候主子的,眼力极好,又聪慧机灵,一个眼神便知她心中所想,再不用多加考虑便知道如果应对,反观她在慕容悠圻身边的这些年,确实没当好一个称职的丫环。
他们二人出了亭子,顾小小与江清月沉默了会儿,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那日……”
两人均是一愣,又是短暂的沉默过后,江清月说:“公主,那日我冒然到慕容府提亲,定给你和慕容少爷之间造成了误会,还请公主见谅。”
顾小小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些愧疚起来,“江公子,能得你青睐,不管我是慕容府的顾小小,还是和柔公主,都是感到荣幸的。只是,当日若是慕容悠圻言语有什么不妥之处,也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当时慕容悠圻讥讽他贫寒清苦还敢上门求亲,不懂礼数又不自量力,那样伤人的话,引得顾小小不满与之发生争执,虽然后来他们之间已和好,江清月却未必不介怀,以她目前与慕容悠圻的感情,自然是不希望江清月与他之间有嫌隙。
不料江清月听到她这话,却十分不解,“公主也知慕容少爷是慧质玲珑之人,又怎么会有什么不妥的言语?”
顾小小略带几分探究地望着他,他的神色一派自然,没有任何的不满,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低吟片刻,道:“你把当日慕容悠圻与你说的话,说来我听听?”
江清月没有拒绝,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日他到慕容府,对慕容悠圻说明了来意,也表明了自己现在虽清贫,却一定会勤奋用功,不会让所爱之人陪着他过苦日子的决心。慕容悠圻客气礼貌地听完,只是笑了笑,便坐在位置上喝茶不说话,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却会让人感到局促不安。
片刻,他才将清明的双眸从茶杯上移到了江清月的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只听他说了句:“我倒是有些佩服你的勇气。”
江清月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果然,慕容悠圻又说:“冲你这份勇气,若是你所求的,是我府上除了小小的任何一人,我都会尽力成全,只是小小……江公子难道未曾听过我与小小私奔的事么?”
江清月答道:“自然是听说过的,但传闻总未必作实。”
慕容悠圻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反问他:“可是小小与你说了些什么?”
江清月没有答话,他曾问过顾小小,与慕容悠圻是否真的是私奔,她说:谁会和他那个大混蛋私奔啊,我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得远远的!也正是因为她这一句话,才让他笃定她与慕容悠圻之间并没什么,并上门求亲。
不想慕容悠圻却看出了什么似的,轻笑了一声,说:“那日在客栈,我与小小之间有点误会,她才悄悄地逃离了客栈,她对你所说的,倒让你信以为真了?”
江清月不禁讶然,难道那句话,竟是顾小小赌气所说的么?若是如此,他们之间早是两情相悦的,那他这上门求亲一事,真是太过冒失。
慕容悠圻将他神情看在眼里,语气温和地说:“江公子,恕我直言,你与小小相见不过三面,你今日上门求亲,本就无十足把握能成功,你心中恐怕是想,‘能成最好,不成也就罢了’,是不是?”
江清月不知如何作答,也许有几分像他所说,是想搏一把。
慕容悠圻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说:“但是,往往越在乎才越会瞻前顾后,不到稳操胜券的时刻,不敢轻举妄动,江公子这次来,也说明你其实并不是非小小不可。”他望着江清月,神情十分认真地道:“但是,她对我而言却是不同的。我们十年前便定了终身,是因为她家中发生变故才到我慕容府栖身,名义上是做我的贴身丫环,但我从未视她为丫环,贴身相伴,只为了能更好的呵护。此生,哪怕倾尽我的所有,也要让她平安幸福,而这份幸福,我希望是由我给予她的,而非假手他人。”
他的一席话,竟让江清月有了几分惭愧,他原本以为自己虽清贫但毕竟满腹经纶,顾小小是慕容家的丫环,他来求亲也不算高攀,但未曾想到的却是,如此富有又使众多大户小姐心仪的慕容悠圻竟如此珍视她,倒让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介入到慕容悠圻与顾小小之间,着实是太过不自量力。
而从另一个角度想来,眼前这个人未对他恶言相向,或将他一扫把赶出门去,还谦逊有礼地与他说这番话,着实是涵养极好了。
他尴尬地告辞离去,不想在门口碰到了顾小小,几句交谈之后,他更是逃也似地走了。后来,他只以为与慕容家再不会有所交集,不想几日后慕容悠圻就派人找到了他,请他至慕容家旗下的一家药材铺做账房,一个月之后,他参加了科举考试,考试结果名列前三,后来进入了礼部供职。
他昔日贫困之时,慕容悠圻不计较他求亲一事,还对他施以援手,这为人的气度便已叫他敬佩。
江清月与顾小小说完当日的情形,于文涛与小桃也回到亭子里了,又聊了几句,二人便告辞离去,顾小小也与小桃缓步走回寝宫。
心里不禁纳闷,江清月所说的话,与慕容悠圻和她说的大相径庭,慕容悠圻说话伤人,又说将她写下的跟随他一生的字据给江清月看了,才惹得她极生气,觉得他刻薄无礼,甚至与他争吵,而照江清月所说,慕容悠圻的言行则确实无任何不妥。
只是想着想着,也渐渐有些明白过来,他就像是一个孩童,在自家庭院种了一颗桃树,每日细心照顾护理,看着树上的桃子,不到它最成熟甜美的时刻不敢贸然去采摘。他在这里每日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守护着,耐着性子等待能拥有它的最好时机,谁知骤然有一天,从院外进来了一人,一眼发现了树上的桃子,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摘,他惊讶之余,又不禁感到愤忿不甘。
那种感觉一定是让他气得几乎要跳脚,才故意说那些话来激她,只是他们次日合好后,他却未对此事做任何解释,那份骄傲别扭的模样,此刻想来当真格外有趣。
想到这里,越发想念起他来,古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得真是一点也不错。想起昔日在慕容府的时光,每日能与他相伴,却未曾好好珍惜,真正是浪费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加上伤势未痊愈,想要出宫却是难得很,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来看她。此时她已经走到了殿前的台阶前,但心中思绪百转,却未察觉到台阶,仍是照着平路的步子迈去,一脚便踢在了台阶上,身子便朝前扑去。
“公主!”小桃惊叫出声,却不想她的前方伸出了一双手,稳稳地拖住了她快要摔倒的身体,那双手修长而有力,只是手掌之上还有着新添的疤痕,手的主人低沉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路都不好好走,可真叫人不放心。”
“少爷!”顾小小惊喜地抬头,正迎上他宝石一般幽黑的双眸,温暖得要把人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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