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

第18章


她还年轻,她还喜欢幻想生活中的鲜花与光彩,她还没学习怎样做一个小主妇,为一日三餐一个家庭的运转精打细算。她还有一掷千金花万般精力换一时风光的豪情,用盛大的婚礼来纪念她女孩生涯的最后一点矜贵!
苗苑找了专业的婚庆公司,大到选婚纱小到一盆摆花,所有的这些美美的事她都干得兴致勃勃,很忙碌,但是快乐满足。苏沫听说苗苑婚礼的规模震惊不已,柔肠百结地说了一句:“有钱烧的!”
苗苑冲她嘿嘿笑,全然不在意。她亲自设计了独家喜饼,加了樱桃玫瑰酱烤制的牛油小饼干,用订制的模具切出箭穿双心的图样,一包两个,全部由她亲手烤出亲手包装。
从头到尾陈默唯一耗时费力的工作就是抽了个晚上陪苗苑一起签请帖,苗苑转着手腕感慨,说我现在觉得当一个作家一定挺不容易的,签名多累啊!
陈默转头看向她,轻轻微笑,在满桌大红喜帖的映衬下,苗苑润泽的脸庞闪着动人的光彩,那么快乐如此满足,这让陈默感到自豪。
元旦的日子太紧,大酒店订不到席位,婚礼最后确定为元旦之后的那个周末。
于是请帖散出,流程排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婚礼前一天晚上苗苑紧张得怎么都睡不着,她给自己敷了两张保湿面膜,一张美白的,她半夜三更把家里的灯全都打开,穿上婚纱照镜子找感觉。苗苑订的珍珠色礼服有精致漂亮的胸口褶皱,裙摆是如云的塔夫绸,暖玉色的绸缎衬着光洁的皮肤,那一瞬间的苗苑看起来就像一位真正的公主。
她蹲在床边仰起脸看着陈默:“我漂亮吗?”
陈默伸手蹭蹭她的脸颊说:“很漂亮!”
苗苑笑得眉眼弯弯,低下头,把脸埋到陈默掌心。
屋外是漆黑的午夜,而房间里灯火通明,陈默的视线掠过苗苑后颈弯曲的弧度一直落到背上,那是一条异常柔软的弧线,乖顺而贴服,像某种温柔的鸟,静静地憩息在他怀中。
如果这就是婚姻的话,陈默想,那是挺好的。
所以人们才都要结婚吗?
果然,所有人都说要做的事情,总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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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陈默真的觉得婚礼就像一场战争,你看,你首先得搞清楚时间地点人员和装备,你还要制订计划,你要做预算,你甚至还得搞演习,否则,你就很可能会把这场大仗打得一败涂地。
亲爱的,我会保护你(9)
陈默说:“你有心事。”
“嗯!”苗苑很老气横秋地点头说,“不过我会自己解决的。”
陈默停了下来,苗苑堪堪转过头,眼前一黑,已经被陈默包了起来。
07式武警制服的冬季大衣质地密实,苗苑整个人都被陈默严严实实地封在怀里,温暖而厚实的手掌贴合着她脸颊扬起的弧度,如此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度不少,仿佛彼此相嵌的吻,炽热而缠绵,连这样的冬夜无孔不入的寒气都被陈默的气息驱逐得一干二净。
苗苑一时缺氧,被放开时仍然带着一丝摸不着头脑的昏眩,然而熟悉的声音沉甸甸地压下来:“我不要你自己解决,我要你告诉我。”
苗苑愣了一会儿,慢慢转过身抱住陈默的腰,她的声音很轻,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整件事。
陈默一径地沉默着。
苗苑不无懊恼地扯住陈默的衣角,探出头来看着他:“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这么难受,其实你妈一直都这样我都知道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难受了。”
陈默温柔地拨了拨她的刘海,轻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苗苑的眼神有些黯然:“我觉得,我以后很难会喜欢你妈妈了。当然,那是你妈,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拦你,可是我觉得我很难会……喜欢她了。”
“嗯……”陈默微微点头。
“不过你放心啦!”苗苑急忙分辩,“我不会跟她吵架的,我不会为难你的……”
陈默慢慢地眨着眼睛,他的神色在夜色中模糊不清,只有一线猫爪似的冷月映在瞳孔里,苗苑有些心慌,陈默按住她的小脑袋扣进怀里。
“没关系,我知道了。”陈默说。
苗苑稍稍放松了些,闷声道:“其实你爸挺好的,我喜欢他。”
“我知道。”
“陈默你不生气吧!”
“不会,以后你想干什么都告诉我,我都不会生气。”
苗苑抬起一只眼睛偷偷看他,笑了:“真的啊?!”
陈默想了想,却问:“你明天真打算请全队人吃饭吗?”
苗苑顿时懊恼:“你们队里有多少人?!”
“好几百。”陈默握起苗苑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向着车站的亮光走。
“这个……”苗苑急了,“怎么会这么多……”
陈默笑了:“你以为呢?”
“我可以请他们吃别的不?”
“军中无戏言的。”
苗苑欲哭无泪。
站台上空荡荡的,昏黄的灯光像是一团迷蒙的雾,苗苑还在纠结着明天请吃饭的大问题,公交车晃晃悠悠地从远处开过来。
陈默把苗苑推上车,笑道:“明天把鸡都煮了吧!”
苗苑垮下脸:“不会吧?!”
陈默笑着挥手,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又开回夜色里。
天很冷,一个人的黑夜,让陈默都感觉到一丝淡漠的凉。
那是一个从小富足的女孩,不是金钱,是感情。她自小就拥有很多爱很多关怀,所以她从不吝啬于付出也不执著于得到,因为她不缺。
陈默想这很好,这又不太好。
他在想是否会有那样的女孩,她自得其乐,有满腔的柔情却只为他,即使被无心忽略也不觉得委屈难过。
陈默笑了笑,知道那是无知的妄想。
他养了一朵玫瑰,夏天时最娇艳欲滴的那一朵,那么香,那么脆弱,因为没有被伤害过,因为她是那么的富足,还可以肆无忌惮地信任与给予。她从不固执于是也从无坚韧,她不太在乎钱财与名望,也就常常忘记人们的身份。她不会因为韦若祺是他的母亲就更迁就一些,也不会因为那些士兵,那些士兵只是他手下几百名士兵中的一个就觉得能够理所当然地忽略。
婚礼,不仅仅是请客吃饭(13)
苗苑心里一阵烦躁,不得已强打精神回应:“是啊!”
“好的。”领班笑了笑把账单递上:“那我们把账结一下,长乐厅一共46桌,每桌1288的标准,牡丹阁开了两桌,每桌2588,酒水自带,另外补了四瓶五粮液,每瓶600,总计66824元,除去一万块钱订金,您还需要支付56824元!您是选择刷卡还是现金结算?”
领班一路埋头报账单脸上还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等她报完账单再抬头,却笑不出来了,因为苗苑瞪着眼睛像看鬼似的看着她。
“苗小姐?”领班诧异。
“你在问我要钱?你看我全身上下哪里像有钱的样子,你现在问我要钱?”苗苑只觉得胸中有一团火直往上冒,压也压不下去。
领班顿时变了脸色:“您在我们这里订了酒宴,我们如数提供了服务,现在收钱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是……是没什么问题……”苗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只觉得悲从中来,整面墙都是黑的,什么东西都是灰的,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原杰和王朝阳连忙把领班拉出去,生怕她再刺激苗苑。
玻璃门是透明的,隔音却好,苗苑呆呆地看着门外,看着那三个人嘴唇开开合合,却一个字都听不到,好像某种幻觉。
真不真实,太不真实了,是在做梦吧,是做梦吧,真可怕!比摔跤可怕多了!
何月笛把苗苑抱进怀里:“跟他们吵什么呀,付就付吧,反正现在不给将来也要给,平白让人说一通。”
苗苑虚弱地点了点头。
开门的瞬间虽然大家都住了口,然而领班横眉立目脸色非常不好看。
“算了!”苗苑的声音微弱,“让沫子把礼金拿上来,先把钱付了。”
一听到肯付钱了,领班冷哼一声收起账单站到旁边等着,原杰气鼓鼓地走到苗苑身边去,嘴里小声骂着狗仗人势。
拿钱本应该是件很快的事,可就是这很快的事却办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电梯门开,竟是王朝阳与苏沫、小米、苗江、陶迪一大帮子人齐齐跑出来,苏沫杀在第一个,急得火上房似的嚷道:“苗苗,怎么办?你婆婆把礼金全拿走了!”
苗苑大惊,连嘴都合不拢!
“都怪我,都怪我!”苏沫内疚得几乎想哭,“本来是我和柳大姐(陈默部队指导员成辉的夫人)管收钱的,可是后来我犯恶心,我就去吐了,那会儿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
“然后呢?”何月笛脸色铁青,声音冷得像冰。
“然……然后,我们刚刚问过大姐了,她说,陈默他妈后来……来大厅招呼客人,就同时把钱拿走了……她,人家,她不知道不能给啊!”苏沫被何月笛的气势吓到,说话都结巴了。
“行,行,太好了!”何月笛冷笑,笑得所有人发颤,苗江一看就知道他老婆已经怒到了极点,连忙上前安慰。
一时间,苏沫内疚得眼泪直流,小米心疼地哄;陶迪气得火冒三丈直嚷着要上去把陈默大卸八块,原杰拼死命拉住;王朝阳生怕这两男人真的打起来,硬挤在中间劝架……那场面真是要多混乱就有多混乱,鸭毛狗血一团乱七八糟。
“我说各位!”领班提声吼了一句,等眼前这群人都停下来回望,才一字一顿地说道:“能不能请你们把账结了再吵架?”
陶迪气得大骂:“你他妈催命啊!谁有空烦你那点破钱!”
“没空烦这是想赖账吗?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要吵的,就算明天他俩离婚了,今天这个钱也一定要交!”领班硬生生吼回去,毫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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