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

第46章


秦舞笑道:“不忙,几位小友既然跟我学琴,总要让我知道诸位的名字吧。”英气少年脸一红,说道:“是我们心急了,告知先生,我姓楚名固。”他说完又指着那微胖的少年说道:“这个胖子叫姬朔。”那胖子嘻嘻笑了一声,说了句“拜见先生。”楚固又接着把剩下的三人也一一介绍,他知道秦舞眼不能见物,介绍的时候将几人的特征也详细说了说,一个肤黑长脸的叫吴炳,一个身如麻杆的叫何石,一个方脸大耳的叫庄无怠,共计五人。
    秦舞听楚固说完,说道:“在下秦舞,在此得遇诸君,实感幸甚。”吴炳撅着下巴,紧皱眉头,他依稀觉得这个名字在那里听过,但心中苦苦思索也想不出个端倪,直把一张黑脸缩成了一团。
    秦舞想了解一下五人所学,问道:“你们都学了些什么琴曲?”何石躬身说道:“我们前日刚把六操学完。”这六操分为《舜操》、《禹操》、《文王操》、《微子操》、《箕子操》、《伯夷操》,曲调较为繁复,五人能学到这些,想来根底都是不错,秦舞心中略宽,说道:“你们先把这六操弹一遍给我听。”五个少年想说什么又似乎有些难为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不动。
    秦舞一怔,随即恍然,笑道:“看来我若不先弹上一曲,你们怕是心中不安了。”五人脸一红,吴炳憨声说道:“不敢,还请先生一展神艺。”他虽口称不敢,却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秦舞对他的直白颇感喜爱,笑道:“既如此,我便弹一曲《微子操》吧。”
    秦舞手轻抚琴弦,手指轻动,《微子操》曲声响起,他双手并弹的指法也不知惊煞了多少学琴的人,这五个少年自不能例外,一个个被惊的目瞪口呆,自小学习的琴理被眼前这个象乞丐一样的男人彻底颠覆。
    琴声清醇激越,那微子启见商朝将亡,终不可奈何的心境,见鸿鹄振翅高飞,铭心立志的坚决,大丈夫遭遇异时,不忘平生志向的德操,随着琴声入耳,激荡心中。五人被此意境所感,一霎那间仿佛微子启忠魂入体,体内热血沸腾,五人齐声高呼:“大商将亡!徒呼奈何!鸿鹄高飞!我志不落!”
    秦舞曲声歇了许久,这五人却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五人在这巷中游走了一会,蓦地奔了过来跪在地上,庄无怠叫道:“先生神技,我等终于知道什么才配叫琴艺了。还请先生收我等为徒。”他们听了此曲,此刻才对秦舞彻底心服,升起了拜师的念头。
    秦舞将几人扶起,说道:“你们即愿意学,能学多少我便教你们多少,师徒之礼还是免了。”他明知自己在此地不会久留,不愿耽误五人,五人几次苦求未果,只好作罢,从这日起也不去九雷琴院,在这小巷中专心跟随秦舞学艺。
第三卷 大风 一 泠泠七弦上(下)
    “稀溜溜”一声马鸣声响起,十余骑快马在流河剑门大门前停了下来,一个大汉听见声音,从门里走出来,见到马上众人,连忙躬身说道:“师父,诸位师兄,你们终于回来了。”
    马上一个五短身材的秃头老者笑道:“是啊,回来了,这一走就是两个月,家里还好吧?”大汉看了看众人,面有难色,说道:“回禀师傅,前些时日出了点事情,五师兄……他……他……”他吞吐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五师兄到底如何了,一个年纪大约三旬的精壮汉子脸上现出不耐之色,说道:“快说啊,干什么吞吞吐吐的,快回师父话,老五怎么了。”
    大汉又一躬身,说道:“回禀师父,诸位师兄,五师兄他……他被人把腿打断了,现在还在养伤?”
    “什么?腿断了?”“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干的?”“谁狗胆这么大,敢打老五?”马上的众人听见这些话,惊怒焦急,纷纷嚷了起来。
    秃头老者手摆了摆,眼中露出凝重之色,说道:“先别吵,进去再说。”众人说了声“是”,跳下马,鱼贯入了大门。
    秃头老者坐在五徒弟的床前,身后站着几个弟子,他眼睛微闭,旁边一个弟子正在向他描绘当日秦舞来此的情形,秃头老者一边听他说一边不时地向床上的五徒弟询问几句,听他们说完,秃头老者沉思了片刻,转头对身边的弟子说道:“小五的剑呢,拿来让我看看。”
    五弟子挣扎着起了身,说道:“师父,剑在这里。”他从床边摸出一把剑交到师父手里,秃头老者手握剑柄,“仓琅”一声,寒光忽现,剑已出鞘,老者将剑竖起,举在面前细看,他眼中忽然闪过了一道精芒,轻“咦”了一声。
    几个弟子听见声音,躬身问道:“师父你老人家可是发现了什么?”秃头老者轻轻点了点头,他站起来回过身,手指轻点剑身,说道:“你们看这里。”几个弟子伸头去看,剑刃的上端,师父指的地方,有三个淡淡的手指印记。
    “啊!这是……师父,这是那个叫花子捏的?”一个下巴宽阔的大汉见状一惊,出言问道。
    老者环视了众弟子一圈,目中带有沉思之色,慢声说道:“此人不知是何方神圣,修为竟然如此深厚,没想到啊,我们眼皮底下竟会有这等高人。”
    旁边一个弟子说道:“启禀师父,那个叫花子的口音不象我巴蜀人氏,弟子猜想他也是初来不久。”
    “哦?”秃头老者转过身,扫了这个弟子一眼,伸手在光秃的前额上摸了两把,沉吟了一会说道:“你们这些时日盯梢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人和他来往?”
    弟子躬身说道:“前段日子,只有他和那个小乞丐两个人,最近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几个少年在跟他学琴。”
    “学琴?”秃头老者闻言一谔,问道:“你可看清了?”弟子说道:“是,不但弟子看见了,九师兄他们几个也看见了,据弟子们推断,这个人以前可能是个琴师。”
    秃头老者轻轻冷笑了两声,说道:“琴师,呵呵!有意思,一个琴师竟然欺负到我流河剑门头上了。”旁边的几个弟子按耐不住,说道:“师父,我们还等什么?这就去找那个臭要饭的,为老五报仇。”
    秃头老者轻轻摇了摇头,微微皱眉,说道:“仇是一定要报的,但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们这两天再去摸摸他的底细,看他背后有没有什么人撑腰。”几个弟子躬身回道:“是。”转身欲行,秃头老者又说道:“顺便也查查跟他学琴的那几个少年,记住了,千万把人盯紧。”
    众弟子低议几句,分配停当,快步走出门去,老者看着几人的背影,嘴角轻轻泛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冬日暖阳斜照,往日僻静的街角人头涌涌,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却没有喧哗之声,人们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阵阵悦耳琴声从圈中传出,其声清溢,如潺潺溪水。
    五个少年坐在圈中,鼓琴而鸣,秦舞抱着小豆子坐在一旁听着曲声,心中暗感欣慰,这些时日来他将自己所创之法传授给五人,遇有不明处,悉心点拨,这五人天资良莠不齐,其中以吴炳最为愚鲁,秦舞所讲他大都不能明白,只是不断说道:
    “先生请再说一遍。”然后挠挠头“还得说一遍。”
    “先生你敢不敢再说一遍。”“先生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堪称蠢笨之极。
    但他这种人正因一根肠子通到底,性子也坚韧异常,别人弹一遍,他皱着黑脸弹十遍,正所谓勤能补拙,多日下来,也未被众人拉下,五人此时奏琴,曲中境界已比原来高妙了许多。
    五个少年手齐按琴弦,曲声停歇,旁观的人群中掌声如暴雨般响起,赞叹连连。
    “弹的真好啊!比李家巷那几个弹棉花的弹的好听多了!”
    “就是,就是,我家母鸡以前下一个蛋,这几天都开始下两个了。”
    “看这个乞丐这么脏,没想到教起人来还真有两下子。”
    “虽然人长得黑秋秋的,想不到弹起琴来这么好。”
    “哪个黑秋秋的?”
    “看,看!就从左往右数第三个,那个撅着下巴的黑鬼。”
    “你别说,这么一细看,除了一个长得不错,剩下的都有点怪。高的象麻杆,胖的象面缸,不过这琴弹的是真好。”
    五个少年被说的满面通红,却又发作不得,秦舞听见这些声音,苦笑着摇了摇头,他选在这个偏僻的巷子传琴,本就有不想招摇之意。可他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每天给五个衣着光鲜的少年授琴,这景象实在是怪异之极,荀是奇观。偶有行人路过,必驻足观看,而后转告他人,一传十,十传百,几日下来,旁边围观的人已颇具规模。
    五个少年将琴轻轻包了起来,旁边的人见几人不弹了也离开圈子,人群渐渐散去。楚固包好琴,走到秦舞面前,说道:“先生,明日我们几个不来了,还请先生歇息一天。”秦舞问道:“你们明天可是有什么事要办?”剩下四人也走过来,脸上微红。姬朔嘻嘻一笑,说道:“回禀先生,我们几个已有多日未去琴院了,所以明天想去看看。再不去的话,只怕……”
    秦舞微微一笑,说道:“诸君跟我这些天来,想必耽误了不少学业,若是不便来也不要强求,晚几天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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