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谁一场欢颜独好

第7章


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视线慢慢移向地面某一点,艰难开口,“其实,是泽洋骗了你。他……根本没有死,而是只身一人前往了英国。”
  整个世界被按下静音,月光从我面无表情的脸上迅速撤离,收进厚重的云层之上,我觉得我头顶上的那片天都裂了。
  我强作镇定,却控制不住哆嗦的嘴唇,“黎昕……你以为你说什么我就得相信吗?”
  “你觉得欺骗自己有意思吗?”男生正色道,很快又恢复成寡淡的神情,那眼神直抵人心,“习凡烟,我说出口的话不会收回,你相不相信那是你个人的主观判断。当然假如我是你,哪怕歇斯底里地质问对方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一丝一毫。”
  “说完了?”我抬起头问道,脸色变得煞白,像被施了定身术,连脊背也僵硬了,“那么你和袁妍婕呢?之前将我丢在原地不管不顾的感觉很快乐是吗,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黎昕半垂眼睑,把头偏向一旁,缄默不语。
  我冷哼一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说:“放心,我不会再像两年前那样在原地傻傻等候了。”
    正文 第十三章 人总该四处逐流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1-8 9:54:52 本章字数:1645
   谁见过弯腰推着一个巨大的白色行李箱在38℃的马路上行走的吗?
  然而,那个可笑的人就是我。
  此时是六月的中旬,就连微风都带着炙热。我站在被日光照得白惨惨的马路,无奈行李箱的拉杆半途中出现了问题,所以我只好以这种奇怪的姿势艰难前行。而更让人抓狂的是,马路的四周居然没有种植一棵可遮阳的树木,作罢我只好用手中的书本不停地扇风。
  但我心里却没有半点后悔重新来到了深鼓屿。仅仅是因为现在的我只想往前看,人总不能再一处地方停留地太久,否则根本没有资格来谈后不后悔。
  想到这里,我加快了步伐,身上流着的粘腻汗水就此彻底地将我的衬衫打湿,紧紧贴在后背的感觉,好不难受。
  终于,视线中出现了一栋白蓝色建筑,我顿时长吁一口气,干涩的唇瓣牵扯出一丝弧度,随后我咬牙一鼓作气把行李箱提在手上,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眼前的建筑正是我平时听得都战栗的公安局,但此刻我却毫不在意地一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吃力地提着行李箱走走停停,赶去户口注销部门。
  自从和黎昕在滨江大道上针锋相对结束之后,日子一天天茫然度过,终于熬到高中最后一年的暑期实践活动,我毅然决定放弃了当地博物馆展览调研的美差,而是踏上了异地的实践。虽说在旁人眼中看来是“异地”,但其实这个地方却对于我而言无疑是非凡且复杂的。
  匆忙赶到了户口注销部门门口,我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礼貌叩响了房门,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和缓的声音说着“请进”。
  我打开房门,一进门就低头说着抱歉,“对不起,对不起。路上我的行李坏了,我没有想到会迟到,真的……”
  “不用再说了。”端坐在正中央位子上一位干练帅气的女警做个手势阻止了我,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语调平静。
  不会吧,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我已经很努力了……
  我垂下头失望遗憾的表情溢于言表,简直不知道此时是该进还是该退。
  可没有想到的是,片刻女警淡淡一笑,继续说道:“虽然你迟到了十分钟,按理说这次的暑假实践你没有办法参加,不过我可以给你个特例,你留下,其他的同学你们都可以先走了。”
  话音刚落,在场其余三名学生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站起身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女警果断伸出左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全都憋屈地吞回肚子里。
  等他们气愤走远之后,我这才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珠,走上前对着女警轻轻问道:“为什么能把我留下呢?他们可明明比我早到很多了。”
  见状,对方轻哼一声,快言快语地说:“我们这里可不欢迎满是铜臭味的垃圾,以为托关系就可以糊弄学校搞个实践证明通关大吉?他们所认为的理所应当,在这里可行不通。”
  说完,她便吐吐舌头,露出一副“刚才的话你最好过滤掉”的模样。蓦地,我对这位女警的感觉还算不错。
  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宁雪,在她面前不必太拘束。之后,她风风火火地带我去更衣室换了她的另一件工作服,把我领进了户口注销部门的办公区域,耐心指导我如何操作,一再强调我不要往楼下的档案室随意走动,万一档案缺损或遗失,连她也不好替我说说话。
  听到这里,我不自主地望向标有“档案室”的指示牌一眼,重重点了点头。
  这一天的熟悉环境,很快结束了尾声。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我微微向宁雪颔首,指了指身上的便服,说:“宁姐,这件衣服我明天洗好给你,再见。”
  “好的,路上小心。”宁雪抬起头应了声,重新又低头整理起文件。
  轻轻合上门后,我把行李箱放在一个比较隐蔽的位子,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抿紧唇缓步挪动步伐准备朝着楼下的档案室方向走去。
  夏夜的风应该总是携着燥热,此刻的我却分明感受到刺骨的凉意掠过了背脊。
    正文 第十四章 给自己最简单的温暖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1-8 9:54:52 本章字数:1896
   “凡……烟?”忽然,身后传来了宁雪带有微微不确定的声音。
  我一怔,紧张得将指甲掐进了皮肤里都有觉察。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回过头,对上宁雪警觉的眼神,说:“宁姐是你啊,幸好你来了,否则路痴的我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好呢。”
  “左边尽头有电梯,正好你带着行李箱还方便点,早些回家吧。”宁雪眼尖地把角落边的行李箱弓着身子推了出来,绕到我身后双手将我轻轻往前一推,语调淡然听不出有情绪的变化。
  作罢,我只好推着行李箱悻悻而去,不禁懊恼自己对周遭的觉察力未免太不足了。
  万一被宁雪发现自己来这里实践的目的并非那般单纯,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指责,惩戒,又或是行为上的批判?
  想要从泽洋当地的公安局注销部门入手,亲眼看看泽洋究竟是否如黎昕所说地没有死亡,这些年一直想弄清楚的真相近在眼前,可现实总是比想象地还要坎坷。
  我永远都不能够忘记,当我饿着肚子,抱着我的帆布包,蹲在公交站牌旁低头观察我白色帆布鞋上被那些大叔大婶踩的黑脚印时,马路对面倏忽噼里啪啦地响起了刺耳的鞭炮声。
  弥漫在整个喧嚣拥挤空间里的灰白色难闻气味,使我的呼吸霎时变得异常急促,仿若有千万着蚂蚁不断地涌入鼻腔,然后再疯狂地啃食着咽喉!
  我皱着眉紧紧捂住鼻子,火急火燎地推着行李箱往回走,只想赶快远离这个够呛的地方。
  十四岁留下的病根,至今都无法消除,就连每次过年都不再有兴致和伙伴们放着烟花嬉戏吵闹,就这样也逐渐被玩伴视为“怪人”彻底划清了界限。
  与其说是怕回忆起那段残酷决绝的一幕,倒不如说是不想被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所淹没。
  或许自己生来就是比较孤单,所以现在只能坐在某一知名的咖啡厅门外的藤编木椅上,低垂双眸,左手握住右手,给予自己最简单的温暖。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整个城市灯光璀璨一片旖旎。
  我松开一直紧握住的双手,起身准备拎起行李箱走下楼梯,蓦地感觉自己的肩被来自后面的力量轻推一下,回过头。是穿着休闲服配以人字拖微笑着的宁雪。
  “凡烟,怎么你还在外面?不回家吗?”宁雪偏着头问我。
  难不成说自己是因为鞭炮的气味才搞得不能回家吗,这么荒唐的理由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大概那时我的表情真的显得太过疲惫,以致于对方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选择静静陪了我走了一路。
  “宁姐,你家就住在这附近吗?看你随意地穿着人字拖就出来了。”我受不了这难熬的沉默,终于率先开口找着话题。
  宁雪不可置否地挑眉,指了指前方高楼矗立的楼房,告诉我说:“就在那里,这两年刚刚建的,据说这块地方开发商投资过千,不过这里的风景的确不错。”
  我环顾起四周——宽阔的马路,熙熙攘攘的商店,人流如织的街道。
  遥远的天际,鸽群落在住宅区楼顶外沿,在暮霭夕阳下像被罩上暖色调的滤镜。没过一会,鸽群拍打着翅膀猛力扑腾的声音被隔绝在耳畔外,我却突然听不见了。
  什么也听不见。
  明明看到了如此温暖人心的画面,心里却忽地比先前更凉了一截,最初像沾了一滴墨渍般的小黑点,逐渐氤氲成淡淡的灰暗的一大片,包裹了整颗心脏。
  直到凉意笼罩在了全身,我才真正意识到那个地方竟然是那年被熊熊燃烧的大火无情吞没的烟花爆竹店。
  时光如斯,这里的一切没有多大的改变,甚至比两年前开发地更为良好。
  然而,可能再也没有人可以像自己那样还能记起那晚发生的一切,更可笑的是,自己再也无法证明它们的存在,甚至无法证明这里曾发生过那场惨绝人寰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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