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呼唤

在去中山市一家公司面试返回的大巴上，赵全胜身边坐着一位妙龄女郎。一头长长的秀发乌黑发亮，好似一帘瀑布流淌在肩背上。女孩一路上一言未发，两束清澄似水的目光一直盯在那份《广州日报》上。
    赵全胜的眼睛一会儿向窗外张望，有意无意地观赏着被飞奔的汽车甩到身后的农田，房舍，楼宇，蕉园……；一会又转过头来偷偷地在女孩手中的报纸上瞟两眼。
    当他再次从窗外收回目光，转过头来时，报纸上一个大幅的招聘广告赫然闯入他的眼帘，他的心跳也随之加快了许多。让他砰然心动的不是广告上的招聘职位，而是二条另外信息立刻吸住了他的眼球。其一，是广告的背景图案上一对飞翔的白鸽，很有创意，很有特点；其二，是充满激情，活力四射，极具诱.惑力的一句话：工作着，享受着，梦想成真着。
    他的目光被牢牢地钉在了那幅广告上。再往下看去，又让他眼前一亮。行政人事经理，这正是自己想应聘的职位，而且要求的条件也与自己相当。只是一点有些让他失望，那就是要四十五岁以下。而自己已却是快到知天命的年龄了。但他没有恢心，根据以往的经验，还是要与招聘单位取得联系，做进一步地沟通，不放过点点的希望。他暗暗记下了那一串电话号码和那家公司的名字。
    当他回到出租屋家中的时候，已是傍晚六点多了。次日，是星期三，他试探着拔通了那串号码。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女孩子清脆甜润的嗓音：“你好！这里是白鸽翔公司。”
    “小姐，你好。我在昨天的广州日报上看到了贵公司的招聘广告，不知是否已经招满？”
    “正在招聘。请问您应聘哪个职位？”
    “我准备应聘行政人事经理。”
    “请问先生现在何处？”
    “我在佛山。”
    “啊，佛山不算远，你今天就可以来公司面试。”
    “我想请问一下，广告上要求在四十五岁以下，我已经超过了这个年龄，不知是否能行？”
    “年龄不是主要的。关键是您的能力和经验。”
    “啊，那好，那我马上就过去。”
    “请问您贵姓？
    “我姓赵。”
    “赵先生，欢迎您前来应聘！”
    “谢谢！”
    放下电话，从昨天一直悬着心终于放了下来。带齐了资料、证件，和妻子玉兰打了一下招呼，就出了门。坐公交，换地铁，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广州的天河区。在跑马场南侧的一栋十六层的大厦里找到了“白鸽翔”化妆品有限公司。
    “小姐你好！我就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那位赵先生。”全胜来到前台，和前台小姐打招呼。
    前台小姐是一个高高的个子，长着一张胖胖的圆脸，忽闪着一对大眼睛的女孩子。第一眼就给人留下聪慧，亲切的良好印象。
    “啊，是您哪！您的动作好快呀！您先到沙发上稍坐一下。我们的冯副总正在面试，等这位谈完了，我会随时带你过去。请把你的简历交给我，我要去递给冯总。”
    “小姐贵姓？”全胜一边把简历交到小姐的手上一边询问。
    “我姓王。”
    “谢谢你，王小姐！”
    “不客气。”
    全胜一边品着王小姐递过来的清茶，一边环顾打量着眼前的“白鸽翔”。前台后面的背景墙上，淡蓝色的天空一对白色的鸽子展翅飞翔。它们的下面是闪闪发光的“白鸽翔”三个镏金大字。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展示公司文化的精致相框。其中一幅：工作着，享受着，梦想成真着。几个大字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力。背景墙的里面是一个足有上千平米的敞开式办公大厅。每个人都在属于自己一片天地的小格子里忙碌着。除了此伏彼起的电话铃声和低低的话语声，再听不到任何声响。各项工作井然有序。
    这是个什么性质的公司呢？全胜用他的职业习惯来猜测着这家“白鸽翔”。是民企还是外企？从整个装饰装修到企业文化，不像是外企。既便是外资企业，也是带有中华文化特点的港资企业。想到了港企，又让他心里打起了鼓，不免有些失落。因为他又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家康泰五金公司，想起了让他匪夷所思的“命相”问题。就是自己的“长流水命”，与老板的火命相克，才被那位女士拒之门外，也与康泰五金失之交臂，至今让他耿耿于怀。今天的这家公司果真是港企的话，他们老板的命相又会是金木水火土中的哪一行？上次的悲剧会不会再次重演？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小姐走了过来。
    “赵先生，你跟我来。”
    跟在小姐的身后，穿过了一条两排小格子中间的狭窄通道，来到后面的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大大的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位梳着短发的三十五六岁的女士。
    “这是我们冯总。”王小姐介绍着。
    全胜向冯总点头致意后就在写字前的一把办公椅上坐了下来。
    “赵先生，刚才我仔细看过你的简历。我觉得你的经历和经验都很丰富。特别是在广东工作了几年，这样的经历对我们是很有必要的，也更附合我们的要求。我们是一家民营企业，是专门生产日用化妆品的。”
    冯总的介绍让全胜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暗自庆幸悲剧没有重演。
    “今天我们叶总没在公司，看来明天你还得再辛苦一趟，再和叶总见见面，谈一谈，然后看我们之间有没合作的缘份。赵先生觉得怎么样？”
    赵全胜没有料到这位冯总是这样的爽快。看来这位冯总不是大老板，那个没见面的叶总才是这个公司的第一把交椅。但不管怎么样，她的这一关算是通过了。
    “没问题。反正距离也不远，交通很方便。您看我明天什么时候过来合适？”
    “上午一上班你就过来，我们还要外出有别的事要办。”
    次日，全胜准时来到了“白鸽翔”。和两位老总谈得很融洽，没有半个小时就拍了板：下周一来公司上班。但工件地点不是在公司，而在百里开外的花都区。在那里，有一个一百多人的生产基地等待他的到来。
    生产基地是一个独立的院落。院中有两栋小楼。一栋有三层，是员工宿舍，另一栋有五层，底层是办公室，上面几层是厂房。
    报到那天，赵全胜是和冯总一起坐在叶总的宝马750上来到基地的。因为她们要招开全厂大会，把这位新上任的行政人事经理郑重其事地介绍给全体人员。尤其是那些头上顶着老板亲属光环的皇亲国戚们。
    叶总和冯总是同龄人。她高高的个子，匀称的身材。头上梳着直直的一寸多长的短发。白懒的脸上嵌着一对似水如波的大眼睛。粉颈上总是系着一条花样不同的小小的沙巾。沙巾的两只角总是呈八字形歪向一边。走起路来腰背挺拔，步履坚实。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一个刚毅、果断、聪颖、干练，典型的职业女性和企业老板。
    见面会上，虽然两位老总对全体员工提出了严格要求，明确了行政人事部的工作职责和管理权限。然而，行政人事部对一百多个男男女女的员工来说，仍然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格格不入，那么的视为异己。
    来时的路上，在与两位老总的交谈中，全胜了解到，生产基地成立还不到三年。此前，公司一直做的是别人的品牌，是百分百的销售和贸易业务，是在为别人做稼衣裳。随着市场的拓展，销售的渐佳，实力的增长，创建自己的品牌就提到了议事日程，随后就有了生产基地。“白鸽”牌化妆品也摆上了各大商场超市。同时，自己的专卖店也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地破土而出，快速成长。
    而基地的管理却远远滞后于市场的成长。一开始，是叶总年近五十的表姐，大家异口同声称之为“凤姑”的半老徐娘——吴大凤，带着一群十七八岁，二十郎当岁的男男女女小孩子，完成公司下达的生产指令。基地的一切事务都是凤姑一手操办。之后，又有老板的七大姑八大姨接二连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身兼要职，不干实事，说不得惹不起姑奶奶。
    这个基地，本来就是天高皇帝远，两个老板整天忙于市场运作，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而这些个姑奶奶们来了之后，更是为所欲为。再加上凤姑和她的一帮喽罗兵，每天吵嘴打闹的事时常发生，接连不断，有时搞得浑天黑地，严重地影响了正常生产。不是订单完不成，就是质量不过关。到这时，才引起了老板们的高度重视，下决心要把这一现状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