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木头美人

第21章


顾老爷子说完站起来,道:“学谦,你随我来。”
    书房里只有父子俩,气氛沉闷。
    学谦刚才在路上还吩咐下人告诉息燹,要他自去吃饭不必相候,摆明了不准备再掩饰两人关系。
    顾老爷子暗暗提醒自己沉住气,这才开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他是真心相许,两情相悦。我想您不会想要听细节的。”学谦语气平和且带着笑容,说话却干脆而无转圜余地。
    顾老爷子想起息燹的高大身形以及逼人气势,抱着些希望道:“你好好对爹讲,是他胁迫你的么?”若是如此,那学谦就只是受制于人,还能说得清。
    “不,认真追究起来,算是我胁迫的他。”学谦摇头,依然微笑。
    顾老爷子起身走到儿子面前,用力握住他的肩头:“你不能为这种事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听爹的话,无论事实怎样,你就对人说,是受他胁迫,惟其如此才能自保,顶多名誉受损,以后你娶妻生子,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会淡去了。至于他那边,最多我们想办法补偿。”
    学谦深深看着父亲,郑重摇头:“我不会成亲,也不会辜负他。”
    顾老爷子大怒,忍不住一巴掌抽在儿子脸上,怒斥道:“自甘堕落!”
    学谦的脸被打到一边,嘴角出现一丝血痕,脸上坚定的神情并没有改变,轻轻地道:“孩儿不孝。”
    顾老爷子气得发抖。“你为了和一个男人没名没分鬼混,连这份家业、连我这个爹都不要了吗?”
    这是顾老爷子第一次对学谦发脾气。这孩子虽然病弱得令爹娘操心,但从来都乖巧聪颖,没有做过一点坏事。好不容易康复,正盼着他为顾家开拓基业、传承香火,哪里想得到才离开身边三年,除了证明能力以外,竟还带给父亲这样大的冲击。
    “爹你别气坏了身子。学谦决不会抛下父亲,就算被逐出家门,书信往来与年节拜候也不会断绝;家业既然不适合由我继承,学谦并不强求。”
    这哪里叫做不强求?安澜首富的金钱权势,他根本就是不放在眼里!顾老爷子在震怒当中,又不得不生出些许骄傲来:儿子不靠祖业,依然可以活得富足自在,所以才可以毫不在乎地说出放弃的话。
    “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句话,你和他在安澜就绝对无法立足?”
    面对父亲的威胁,学谦不以为意地道:“我们可以回去雄州。如果雄州也不行的话,我们就去别国。息燹到过很多地方,荒野生活很在行了,不会让我挨饿的。”
    顾老爷子在心中感叹,儿子太能干太有主见,也不一定是件好事。明明该是做错事的他苦苦哀求,好待在顾家庇荫之下,现在却变成老父不舍他的才能,要将人尽力留住。
    几番思忖,他最终叹气道:“罢罢。这件事就先搁着,掌家之事,我还未收回成命,族中长老也没有发话,你不能就此偷偷离去!”
    学谦轻哂:“爹要怙恶不悛么?”
    顾老爷子无奈地道:“族规虽严,总有通权达变的办法,我无意更改由你继承的决定。总之接下来你还是先去熟悉一下顾家各种生意。”
    “我不想让爹为难。”若是留下,各方压力,老人家很难承受。
    顾老爷子气呼呼指着他:“你做好分内的事,就是不让我为难!”
    学谦沉默良久,出口的还是那句话:“孩儿不孝。”
    顾老爷子重重坐进圈椅,仿佛用尽了气力一般,虚弱地朝学谦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学谦望着父亲老迈的容颜,咬咬牙施了一礼转身。
    “为什么会喜欢上男子?是因为爹娘从小没有好好照顾你吗?还是从来没有好好认识过女孩子,不懂得女人的好?”
    “‘他’也是这么说。但不是的,我要什么,我自己最清楚。”学谦没有回头,说完话便推门而出。
    议事厅的事,息燹当天便知道了,他连夜收拾行李,搬了出去。事已至此,他俩更不能住在一个屋檐下,做出些情不自禁的事情,徒惹旁人侧目。他提出最近都不要见面,学谦也没有反对。各自深信只要两人都足够坚强,没有什么外力能将他们拆散。
    息燹离开之前,顾老爷子找他谈过。老人费尽唇舌,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息燹静静地听他讲完,才道:“让您不快我很抱歉。但是我若离开,学谦一定会跟我走。您还健在,我们都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形。”
    他说得直率,顾老爷子更急了:“你是化外之人不明白,除了我这个父亲以外,他还有别的责任!”
    “我知道。我愿意到别处等他,等他完成对顾家的责任,做够生意生够子女再来找我,我真的可以等。但是学谦不愿意,他总说人生苦短,不能蹉跎。”息燹露出宠溺的表情,刚硬的线条也变得柔情似水。
    “你们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蹉跎人生!”顾老爷子气得直跺脚。
    息燹没有一丝卑怯地正色道:“只要我们觉得值得,那就不是没有意义。”
    “我知道你是明理的人,再帮我劝劝他,好吗?”要对抢走儿子的人低声下气,顾老爷子很郁闷也很无奈。
    “您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息燹轻叹,“那种外柔内刚的性子,劝不听的。”
第十六章
    顾老爷子语塞。此人虽然来历不明,看他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就知道出身必不高贵,但他是真的了解学谦,头脑清楚,更非趋炎附势之徒,若只是儿子的朋友,做爹的其实并不反感。
    息燹朝他点点头,背着包袱离开。留下顾老爷子在原地,百思不解为何儿子会走这样一条路。
    学谦变得很忙,不但要接手商行事务,还要应付父亲通过种种途径推到他面前的各色女子。
    巧云、巧虹两姐妹被强行送回婆家,时贤等三人自愿留下。学谦虽然对这几个外甥不是没有提防,但也不反对他们对顾氏生意提出自己看法,只要不来阴的,他很愿意与他们的野心正正当当较量。
    何管家说的事情,当日在场管事们都守口如瓶,顾老爷子没有发话之前,没人敢招惹这位看起来温柔美貌,实际上却强悍异常的少爷。
    学谦对层出不穷的女子不胜其扰,连着第三晚在床上看见不同的□女人时,他忍无可忍,告诉父亲如果不停止这种行为,就搬出去和息燹同住。顾老爷子大惊失色,把真人改成画像,换成自己每天在他耳边说道那家的女儿温柔贤慧,谁的妹妹精明能干。
    不久,顾氏在城郊的一座茶园,管事与雇工为了工钱的事情冲突,正值春茶采收季节,雇工却不肯做事,管事见压不住,便报请掌家处置。那个茶园离贡茶产地极近,要是事情闹到贡茶园去,事情就没法善了。学谦毕竟不熟情势,顾老爷子便亲自带着学谦和外孙们去处理。
    息燹也跟着去了,学谦说是因为他身手好,若雇工们情绪激动做出出格的事来,他可以就近保护众人。
    顾老爷子明白他是要一点点将息燹引到台前,最终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心中自然老大不情愿,但是儿子坚持到说他不去自己也不去,他也只得接受。
    事情比想像中顺利,责罚了克扣工钱的管事,雇工的愤怒便平息下来,其时天色已晚,本该留宿一宿,顾老爷子生怕儿子与息燹做出什么事来,打定主意要当日回转。
    茶园回到大云县城要翻过一座山,虽然不是雄州境内那样的峻岭,其余人体谅老爷子年迈,总要时不时提出下马歇息一阵。到了天黑时,一群人还未下山,只能在山腰空地歇下。
    仆役在一边忙碌地张罗着被铺饭菜,五位“主人”与一名“客人”围在篝火边,一言不发。
    息燹情知是自己的在场让气氛变得很僵,便站起来说要到处走走。学谦跟着站起,不理父亲责怪的眼神,随他步入林中。
    息燹抬头看不算茂密的林子,道:“这里的树木,比雄州矮上许多。”
    学谦失笑。“你这是在借物起兴吗?”
    “什么?”息燹自己学习安澜文字,但从未得诗书教诲,不知道赋比兴。
    “就像先说‘瞻彼淇奥,菉竹猗猗’,然后才引出‘有斐君子’如何如何,这种。”
    学谦索性拉着他坐下,将这首诗写下来,慢慢给他解释。
    息燹低声诵读,道:“这诗说的像你。”
    学谦横他一眼,咕哝道:“我哪有这么好。”
    “有过之而无不及。”息燹深深注视学谦,说得认真。
    学谦脸上都热了起来,轻嗔道:“傻话!”
    息燹抬起手摸摸他热烫的耳朵,微微一笑。
    学谦拉过他的手贴在脸颊上,道:“我以为,你会说要离开的。”
    “我既决心来到这里,就会和你同进退。”
    学谦又抓着他的手把玩,低头道:“顾氏并不重要,钱再挣就有,我只是希望等到父亲能够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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